第98章 無賴卑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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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嚴老夫人徐徐長出了口氣,“我前半輩子隨亡夫在家鄉讀書,後半輩子隨亡夫在上杭討生,一輩子從未離開井底,屬實未見多少窮凶極惡之徒。”
    “那還是見過的。不妨說來聽聽?”
    嚴老夫人瞅著杜言秋的臉端詳片刻,嗬嗬笑道,“年輕人,不要想著套我的話,你沒有這個功力。”
    “看來,杜某還得下點功夫,繼續從嚴老夫人身上深挖才行。”杜言秋狀似略有所思,“嚴老夫人燒掉鬥笠之後當做什麽事都沒發生,看似是以為自己搶先完成了一件事。”
    “將此事一分為二來看,其一,若嚴老夫人認為真有人目睹案犯行蹤,燒掉鬥笠,可看做是想破壞此人與案犯交易,阻止二者來往。其二,若嚴老夫人真當是某人雕蟲小技,燒掉鬥笠,等同毀掉此人計劃,看似不願此人引出案犯,但換個方向去看,又何嚐不是想保護某人,防止此人引火燒身?當然,老夫人所想的某人絕非在下!所以,當聽說鬥笠出自在下時,神色意外,而非驚訝。”
    “我不明白你在說什麽。”嚴老夫人賣起了含糊,“我可沒有這麽多亂七八糟的想法,都能把我繞暈。”
    “是麽?”杜言秋上前一步,“那我換個說法,以老夫人之見,除了官府,私底下還有誰會在於貴命案中摻和?”
    “都是你的臆想!別說如今,即便亡夫在世,我一個婦道人家也從未對官府之事上心。你問錯人了!”
    嚴老夫人盤膝坐在供桌前的蒲團上。
    杜言秋在她身旁就地盤膝而坐,“二十多年前,鍾寮場冶坑賬房執意狀告場監造假,貪墨貢金,時任主簿的嚴知縣曾勸此人識時務;十幾年前,一鳴書院學子於江邊發生命案,依然是當時身為主簿的嚴知縣去疑犯家中勸其自首。可惜,這二人均未聽從嚴知縣話語,又均在不久之後喪命,致使兩家各自深受打擊。不知除這兩件事情之外,還有多少未曾聽聞之事,有嚴知縣插手其中?”
    嚴老夫人撥動念珠的手指一緊,“亡夫好言相勸,何錯之有?你以何身份向本夫人問話!”
    “老夫人並未質疑,看來對這兩起案件記憶頗深。”杜言秋昂頭望向立於供桌上的佛像,“就當在下是為完成鄧知縣遺願而來。在下相信,嚴老夫人說他曾夜潛佛堂的話為真。但他隻是為請老夫人出麵支持圩田之策麽?”
    “你說還能為何?”
    嚴老夫人捏著枚念珠一動不動。
    “賬目。”杜言秋看向嚴老夫人,“從嚴知縣做上杭主簿時便偷偷留下的另一筆賬目。”
    “簡直無稽之談!什麽賬目?”嚴老夫人沉下臉,“杜言秋,你這是從何處聽到的風聲?我不信是出自鄧毅之口!不管你究竟什麽身份,想在上杭翻出怎樣的一個天,那都是以後的事,休想來我嚴家,折騰我亡夫!”
    “關於鄧知縣的事,老夫人究竟知道多少?鄧知縣逢八之約可是與背地裏劫走他遺體之人有關?此人是否為老夫人暗中想要保護之人?老夫人為何想到會是此人撞上於貴命案,從中設餌?此人與鄧知縣相關,嚴老夫人以為此人在意於貴之死,必然是多少知曉於貴與鄧知縣命案有些許關係。即便老夫人說對此不知情,但又怎會為一個無賴之死派人去龍王廟查看?想必還是知道於貴此人有某種不簡單之處。以上,還請老夫人不吝賜教。”
    杜言秋無視嚴老夫人一臉怒意,接連發問。
    “我沒有想保護誰。”嚴老夫人依然否認,“什麽逢八之約我不知道,反正鄧毅與我會麵多次,其中也有恰巧逢八的日子。至於誰劫走他的遺體,官府都查不清,我一個早已離開縣衙的老婆子又豈能知曉?”
    杜言秋起身,拍拍衣擺,“今日老夫人必須給在下一個答複,否則,在下會天天光顧嚴府,而且是光明正大。反正在下有的是閑工夫,每日到嚴府蹭一兩頓飯,也不會把府上吃窮。倒是老夫人你……心上可能受的?”
    “不想你這人如此無賴!”
    一般無賴,少不了嬉皮笑臉。可像杜言秋這般頂著一張平靜無波的臉,看起來好一個清冷絕塵的書生,竟也會從嘴中說出這般無恥糾纏的話,著實讓一把年紀的嚴老夫人開了眼。
    杜言秋卻繼續說道,“像嚴知縣那般遇事‘好言相勸’之人,必然懂得留下一本賬目自保。不論嚴老夫人說有還是沒有,杜某說有便是有!”
    “你——”
    嚴老夫人從那冰涼的寒意中看到了威脅。
    “嚴老夫人,你說杜某討賬本的話傳出去,某些人能信幾分?杜某以為,以鄧知縣私會嚴老夫人的真實目的而言,令他們可信的分量不會少吧?嚴老夫人可是在縣衙大堂當眾承認鄧知縣夜裏偷偷私會你的事。杜某可代人發問,若真隻是為圩田之策,又有何必要需避開眾人耳目,一定在夜間行事而見不得光?”
    “你……你……”
    嚴老夫人更沒想到,杜言秋會添油加醋利用此事。
    “嚴老夫人當堂作證鄧知縣與你暗中會麵,是想為令愛,孫教諭的夫人解圍,卻不想那一句話便將整個嚴府套進去。嚴老夫人當下決定怎麽做,從而將關係到杜某會怎麽做。”
    “你真卑鄙!”
    嚴老夫人氣的渾身發抖,麵色鐵青。
    她知有人表裏不一。可她卻想不到在衙門大堂上以一敵眾為於大郎家出頭,並以律法壓人的杜言秋,還能如此麵不改色的拿整個嚴家安危要挾她一個老太婆!
    杜言秋雙手背後,“若不從老夫人口中聽到幾分受用的話,也是對不起這份卑鄙。”
    “好……很好!”嚴老夫人咬牙,“你不怕今日走不出我嚴府!”
    杜言秋麵無懼色,“杜某能知鬥笠下落,還知張主簿曾尋老夫人辨認一本書,老夫人以為杜某在府上有個三長兩短合適麽?”
    “你究竟是何來曆?你還想挖二十多年的事不成?”嚴老夫人盯著杜言秋。
    “我為好友鄧毅而來,他想做什麽,我便做什麽!”
    嚴老夫人搖搖頭,“你沒有鄧知縣身上的那股子正氣,真不知你們如何能成為好友?”
    “隻憑正氣能保命麽?我不會是第二個鄧毅。”
    “好,好!我回答你的問題,也請你之後遠離我嚴家的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