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辭鏡舔唇，好戰基因怦然暴動，眼中血色彌漫：“不愧是龍族後裔。”
    他伸展臂骨，骨頭嘎嘣脆裂，痛快跳下池塘，同國師暢快淋漓地酣戰。
    一人一魚激烈戰鬥，國師長出犄角後實力大增，竟能抗住蘇辭鏡的拳頭。
    沒有刀光劍影，男人打仗拳拳入肉，每一步出擊，骨頭碎裂聲清脆刺耳。
    蘇辭鏡將國師揍到水底，滿臉的水珠，憑空站在水麵高空，渾身濕漉漉，卻似天上威武的武神。
    他耀武揚威地挑眉，神氣極了：“龍族後裔又怎樣，我乃神主座下自封第一大將，誰人能敵！”
    神主。
    國師墜落水底時，通過水麵傳導，倏忽聽到蘇辭鏡念這兩個字，睜開因痛苦而緊閉的眸子，微張唇。
    身體錘痛，每一寸骨頭碎裂，他忍著痛，魚尾擺動遊到水麵。
    蘇辭鏡以為他還要打，握緊拳頭準備還擊，後者卻遊到岸邊，藍色發根貼合後脖頸。
    羸弱君子，出水芙蓉。
    他忍著撕裂般的疼痛，微弱喘息：“你認識神主？”
    “啊？”
    蘇辭鏡微愣，呆呆放下拳頭，說了相同的問題：“你認識神主？”
    國師捂著嘴咳嗽，語氣有些冷硬，“我在問你。”
    “你先回答我！”
    他憑什麽認識神主，蘇辭鏡不服！
    “神主救過龍宮，我隻不過是他萬千信徒中的一個。”
    蘇辭鏡更不服了，卷起袖子揮拳頭：“神主僅有且唯一的信徒隻能是我，你個小破人魚叭叭賴賴，小心把你揍趴下。”
    國師沉默，冷冷看著他。
    蘇辭鏡脾氣衝，往他傷口撒鹽：“怪不得人家不喜歡你。”
    國師臉色陰沉：“要殺要剮隨你便，我不可能給你人魚之淚。”
    寺廟外蘇辭鏡和阿奴說的話他都聽到了，同阿奴買他，還能有什麽目的，不就是想要人魚之淚嗎？
    蘇辭鏡想說，不好意思我已經有了，你剛哭出來的。
    “我想要點別的。”不等國師拒絕，蘇辭鏡裝得深沉，喝住他，“美人魚與人生活習性、生存背景大相徑庭，你要和她在一起，首先得變成人。”
    國師直覺他話裏有話：“你想說什麽？”
    變成人，是他未曾想過的假設。
    “聽聞美人魚舍棄尾巴，天道垂憐賜神器無量神泡，我要下海，需要無量神泡。”
    國師冷嗤：“妄想。”
    池塘邊的水有股海水鹹滋味，國師大口吃掉蘇辭鏡的魚，抓緊時間恢複體力，再與他戰個天昏地暗！
    落在蘇辭鏡手裏活不成，阿奴不要他，想讓他死，他又何必珍惜自己。
    蘇辭鏡指尖捏起濕透的長衫，打了個噴嚏，揉揉鼻子：“別這麽早下定論，我打聽過她。”
    餘光觀察國師精靈耳豎起來，仍舊對阿奴的事很關心，他故意說得慢吞吞：“阿奴，年十八，飛水鎮人士，早年家中富裕，習得四書五經，年滿十六歲時，上門求娶之人不計其數，其父通通拒絕。後因通敵觸怒朝廷，全家流放邊關，隻有她和家裏的老仆人逃了出來，落座貧民窟相依為命。”
    “在此之前，我挺可憐你的。她有喜歡的人了，才一直不同意成親，隻為了等心愛之人。阿奴愛的人，是從小鄰家青梅竹馬，成年後上陣殺敵的海國戰士。”
    國師瞳孔微顫，垂眸，斂起睫羽看不清神色。
    原來有喜歡的人了，才在他親她的時候反應那麽大。
    想想也是，她在乎他，何至於把他發賣。
    但她為什麽要騙他！為什麽要把他耍得團團轉！為什麽要給他希望，又親手碾碎希望！
    國師可以忍受阿奴因為錢放棄他，卻不能忍受她心裏沒有自己，心心念念別人！
    長長的獠牙咬碎下唇，鐵鏽血腥味蔓延。
    他猛地抬起頭：“放了我！”
    蘇辭鏡雙手抱胸，哂笑：“憑什麽？”
    國師的眼神不再單純，殺伐氣息漫天過海：“我要殺了那個人！”
    “她會恨你的。”
    國師兩眼通紅，聲嘶力竭怒吼：“她本就不愛我！”
    蘇辭鏡眯起雙眼。
    將死之人拚死反撲，力量成倍遞增。
    國師身上鋪天蓋地危險氣息，池塘裏的水為之顫抖沸騰，天地色變！
    飛水鎮天空陰暗。
    要走的人攔不住，前五十三次循環，國師次次拚死掙破他的禁錮，強大到足以同歸於盡的力量，令蘇辭鏡每次都受了不輕的傷。
    他這次學聰明了，攔不住便不攔。
    但有些話，他不得不說。
    “你身為海之一族的統治者，無緣無故殺人，將會得到天道處罰。”
    天降刑罰絕不是常人所熬得住的。
    國師飛至空中，眸子淬滿蛇毒，魚尾瀲灩光芒變得刺人。
    “不是海之一族的統治者不就行了？”
    統治者統領海洋，擁有天賜神力，同樣需要承擔無故傷害子民的懲罰，他若舍棄魚尾，脫離神明庇佑，則可躲避天道刑罰。
    蘇辭鏡默然。
    國師嗤笑，神態癲狂：“你想要無量神泡，何苦假惺惺攔我！”
    蘇辭鏡確實想要。
    他不像林知晚和阿奴那樣絕情，如果有更好的解決辦法，哪怕再難，他亦會鐵頭往前衝。
    第二場遊戲隻有一條路可走。
    人類潛入海底尋求龍王遺珠，必須手握無量神泡。
    他在循環裏遇見美人魚，是遊戲進程，是必過的關卡。
    臨了，蘇辭鏡用為數不多的善心提醒道：“將來你後悔，開弓沒有回頭箭。”
    “她邊愛別人邊騙我時，我便沒有回頭路可走，也絕不回頭！”
    美人魚飛身離去。
    人魚陸地憑空飛行，違背了世間常識，每飛一步，耗費的絕非精神力，而是成倍壽命。
    蘇辭鏡望著他離去方向，意味深長歎息。
    喃喃自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