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預言中說一切終將順利？”斯內普緊皺眉頭問。
    鄧布利多解釋道，“預言給出了煉金陣最合適的使用時間——也就是起止，所以我知道歐根妮蘇醒的具體日期，特意把接留學新生提前到校的時間定在那一天——她是個特例，當時準入之書上還沒有她的名字。”
    “據說度過那天之後，就沒有性命之憂了，我在她的記憶中看到過。”
    “是的，我當天晚上用了幻身咒悄悄看過她，她很小心，抱著藥瓶撐著眼等待指針過12點才敢入睡。我以為這個預言應驗了，至此為止，主要推動者是我，我的選擇很大程度上影響了她的命運。”
    斯內普撇嘴，“事實證明沒有性命之憂不代表無事發生。”
    “對，我沒有預料到很快出現了危險，她被奇洛抓傷黑魔法侵入身體，直到後來你不知為何竟提出要她留下，我開始意識到我不是預言唯一的推動者，於是轉而成為半個局外人靜觀事態發展。”
    “你認為是我。”
    “不一定是你，推動者可以是任何人，”鄧布利多短暫地閉眼沉思，十指相抵著放在額前，“是你主動選擇了要成為這個人。每一個選擇決定了我們的命運將走向何方，與哪些人漸行漸遠，又和哪些人密切關聯。”
    斯內普保持沉默，而鄧布利多專注地看著他的眼睛接著往下說，“當我們做出選擇時，眼睛是被時間的帷幔蒙住的，最偉大的預言家也看不清將來會發生什麽。然而命運已經悄然產生了交集，而我們據此做出的新的選擇，會將影響帶給更多人。”
    鄧布利多站起來，走到棲枝旁的黑色櫃子旁，冥想盆平穩而緩慢地轉移到辦公桌上，盛滿記憶的小水晶瓶們擠擠挨挨地鎖在不遠處的玻璃櫃中，瓶中記憶慢悠悠地打旋，閃爍著許多亮晶晶的光點。
    “不知道你是如何看待這些記憶的，西弗勒斯，我在反複觀看它們時，常常產生奇妙的感受。”
    這些不是真實記憶，全部都是歐根妮把已知信息整合在一起，在頭腦中虛構出來的，類似帶旁白的電影片段的東西。
    “恐怕我沒能體會到任何奇妙的感受，鄧布利多，我的任務是仔細檢查它們，幫助她把信息更加完整有序地呈現到記憶中。”
    “那麽你真該再看一次這些成品，當一段段畫麵終結，而我從冥想盆中上升，回到地麵，這個有趣的過程仿佛是一場慷慨的時光回溯——我從幾年後的高塔下重新回到這裏，擁有了再次選擇人生的機會。”
    “我不理解，你明知道其中記載的是不曾發生過的事情，它們隻是信息的載體。”
    “你看待問題過於理性了，西弗勒斯，如果你願意試著把當下看做重活一次的機會，帶著死而複生的心態回首再看那些屬於上一世的痛苦和悔恨，也許會驚訝地發現它們好像也不是那麽難以釋懷了。想通以後，我帶著稍稍輕鬆一些的靈魂投入現在和未來，去做那些我原本沒有機會完成的事——比如成為一個稱職的校長，以及一些私事，老實說，我開始頻繁地給蓋爾寫信了。”
    鄧布利多是能收到回信的。
    “我想讓你先看看這個，”鄧布利多從水晶瓶中挑出一份，大多數記憶都在緩緩旋轉著，這一瓶卻像月光下的池塘，皎潔而沉寂。
    斯內普被拉進了冥想盆裏。
    畫麵中的鄧布利多一隻手焦黑，正在平靜地告訴他：伏地魔的靈魂碎片依附在哈利身上，必須等待合適的時機告訴哈利真相，讓他赴死……
    “接下來記憶中的你說了一句令我印象非常深刻的話——”鄧布利多看著兩人交談的畫麵，和記憶中的斯內普口型同步，“‘最近，隻有那些我無力相救的人。’”
    他們回到校長室，福克斯已經站在棲枝上酣然入夢，它在睡夢中發出一聲幽長的，悅耳的鳴啼。
    ……
    清冷月光照亮高處的窗戶，紫藤的最後一片殘葉被靜悄悄的晚風帶走。
    窗外那片白色的草坪也改變了模樣，它們在沒人看到的時候害羞地扭動身體，狹長的蓑羽狀葉片拋棄原先纖柔的模樣，它們變得越來越短，越來越粗，像許久沒刮的胡渣。..
    靠近地麵的莖部開始膨大，變成雞蛋大小的白色圓球，葉片最終會縮進球裏，為冬日的寒冷做好準備。
    生活在草叢中的小仙女們住進了家養小精靈為它們搭建的溫暖小窩裏。
    歐根妮坐在窗前，看著她最喜愛的草坪一日日變成奇奇怪怪的模樣。
    有了大腦封閉術的基礎，詛咒的學習進行順利，而她獨處的時候不被允許私自練習那些咒語，於是自由探索的時間被用在了煉金術以及新增的愛好上——她最近幾天對曾經阻擋過她的幻境咒語很有興趣。
    幻境可以是提前設定好的固定情景，正如她所遇到的那個養蝴蝶的幻境那樣。
    也可以留出自由創作的空間，由施咒者自身進入幻境，在這個虛幻的魔法領域中，她可以隨心所欲地讓它進行改變，能輕鬆變出她心中所想的任何東西——類似於一間更懂她個人心意的有求必應屋，隻是變化出的物品隻屬於這個虛擬領域。
    她衣服沒換簾子沒拉，在鬆鬆軟軟的被子上麵鋪一塊長絨毛毯，仰麵躺上去，左手拿著參考書籍，右手握著魔杖，指向天花板比比劃劃。
    本來隻是睡前讀物，結果她看得太入迷了忘記時間，也不知道眼皮是幾點鍾給她強製關機的，最後厚厚的書攤開著掉在她臉上也沒能把小豬砸醒。
    不知過了多久，眼前突然變亮，有人拉開簾子了？
    她在半夢半醒中想。
    微微撐開眼睛，刺目的陽光紮得她皺起眉頭。
    天呐，幾點了！
    她猛地坐起，發現自己被夾在兩床厚厚的被子中間，像漢堡包裏麵那片餡餅，是小精靈半夜給她加的。
    斯內普合上那本講解幻境的書，把它放在床頭，然後伸手捏了捏上麵那床被子的厚度，衷心誇讚道，“很適合冬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