歐根妮絲毫不敢貪戀她暖和的冬眠小窩，腳尖匆忙地在地上找到了鞋子。
    斯內普垂下視線瞥見她正踩著鞋跟，把皮鞋穿成拖鞋了，卻又不好意思現在重穿，他裝作沒看到轉身往前走，右手在黑袍下按住了魔杖，“根據鄧布利多教授的意思，蛇怪重傷逃走，接下來他希望讓波特獨自麵對。”
    歐根妮跟在後麵踢踏踢踏地走了幾步，發現鞋跟自己跑回原位了。
    “我個人的顧慮是，鄧布利多今後選擇親自教波特大腦封閉術的可能性存疑，指望波特能學會更是希望渺茫，所以你在他麵前說的話，會有一些暴露的風險。”
    “我明白，教授。”歐根妮看著戴在左手的鷹狀戒指，“我不會對哈利提起相關信息，他有他的使命，我有我的。”
    “嗯。”斯內普的視線也隨之在戒指上短暫停留，似乎想了些什麽，然後他如往常一樣走到桌前坐下，取出一本外殼是趣味讀物的書放在旁邊。
    明亮的陽光傾灑滿屋，封麵上的字體閃著金光。
    然而內容和封麵毫無關係，書頁早已被替換成古靈閣那本古代藥劑的謄寫版。
    “翻到第84頁。”斯內普說。
    於是屋內隻有嘩嘩的翻書聲，很快聲音停了下來。
    是此次即將使用的藥劑，用於仿製人體器官。
    緊挨著標題下方的位置用斜體如尼文簡單羅列了所需原料：
    螞蟥粉末
    獨角獸角
    流液草
    永生水母
    盲鰻黏液
    火蜥蜴血，
    以及人體器官中鮮活的一小部分。
    隻有這些，乍看之下並不複雜。
    然而原料的培養選取以及預處理方法洋洋灑灑寫滿了十多頁紙。
    歐根妮捧著書細讀，斯內普在她旁邊把已經收獲的十一份流液草按序擺放——隻差十二月的滿月時分，去收取那最後一份了。
    斯內普等待她看完預處理章節，還沒讀到製作流程時就把書抽走了，“有什麽感想？結合以前所學內容，說說看你目前的理解。”
    “流液草和螞蟥是複方湯劑中也會使用的兩種成分。”
    “是的，這兩種材料的魔法屬性你已經很清楚。”
    選取複方湯劑作為上學期期末考察內容，然後暑假讓她自學守護神咒，每一步都在鋪墊，是知識的螺旋增長。
    “流液草提供可變性，螞蟥起到轉移效果，作用在這裏也是相似的，但是它們為何——”
    “是的，相似，”斯內普看出她想提問，卻做了個你先別說的手勢，“我看到你在這裏留下了一個疑問，但是先放下它，讓我們先來看看其他幾種材料，獨角獸角和火蜥蜴血也是老朋友了，廣泛運用於多種常見魔藥。”
    歐根妮點點頭，“火蜥蜴血提供恢複活力的生命能量，但是教授，我沒能理解獨角獸角的作用，通常我們是利用它能夠淨化解毒的治療特性，也有少數用於抵抗麻痹效果——但在這裏兩者都不需要。”.
    “沒錯，這裏用到的是它的另一魔法特性——不怪你想不到，現代的藥劑中已經沒有提及這一屬性的例子了，你需要整體分析才能發現它的妙處。”
    歐根妮不甘心地抿著嘴想了一小會，整體分析，和其他材料建立聯係，它們缺了或者多了什麽？需要用獨角獸角來平衡或者補全。
    關於流液草和螞蟥的疑問還在她腦海中徘徊，又迎來了新的問題。
    如果獨角獸角的加入是為了與其他必要成分形成互補，那麽她應該先繼續分析剩餘材料。
    斯內普大概也是這樣想的，他說，“先來看看剩餘的兩種，永生水母和盲鰻黏液是你首次接觸的新藥材，你已閱讀的部分中提到了對它們的采集要求，你可以根據這些要求進行合理推測，它們的作用是什麽？”
    “嗯——先是永生水母，要使用幻身咒悄悄接近，確保水母群不被驚動，然後迅速行動擊昏它們——這是為了避免它們受到驚嚇縮回囊狀，變成水螅體——這種形態下的永生水母擁有強大的複製和修複能力，具有逆轉衰老的特性。”
    斯內普微微點頭，“繼續。”
    “用鱈魚誘捕盲鰻，取它在脫離海水以後釋放的黏液，在湯劑中加入這一成分後，它必定產生很強的聚合力，把所有液體糾纏聚集，形成膠狀物——我認為它必定在最後一步，在投入鮮活人體組織的一部分以後，再利用它的聚合能力最終生成人體器官。”
    斯內普終於把書還給她，“有邏輯的推測讓你得到了正確的結論，製備流程的確如此，那麽，再想想看，它和複方湯劑最大的區別在哪裏？”
    順向分析完原材料，接著要從結果逆向推理。
    “複方湯劑是讓一個人變成另一個人，仿製器官是讓藥劑長出和自己身體一模一樣的部分。”
    一個與另一個，一模一樣——
    歐根妮感覺腦袋裏有什麽阻塞的東西忽然通了，答案已經跑到了嘴邊。
    懂了！一下子都懂了！獨角獸角不為人知的魔法特性！
    她恍然大悟時總是這樣，眼睛亮亮的，仰頭看著教授，鼻子不由自主地一直往前靠。
    斯內普伸直食指抵住她的鼻尖，再往前她又該突然從椅子上栽下來了。
    他知道她已經明白，但是一下子得出答案，思維立刻又會帶著這項新收獲，重新轉向其他亟待解決的疑團。
    然而腦海中這些剛獲得的感悟還是需要先放慢節奏，有條理地徹底捋順才能真正吸收為有用的經驗。
    於是斯內普慢慢引導，“是的，你看，複方湯劑中運用了多種魔法材料來達成這一目的：草蛉蟲，雙耳草，雙角獸角，非洲樹蛇皮，為什麽選用這些材料？”
    她的語速簡直比剛才快了八倍，“草蛉蟲，雙耳草，雙角獸角——建立一個人與另一個人的紐帶，讓魔法效果產生二元性。”
    對嘛，二元性！
    “那非洲樹蛇皮呢？”斯內普又問。
    “獲得新生！”歐根妮已經激動起來了，剝絲抽繭，然後獲得頓悟的體驗總是那麽振奮人心，她離其他問題的真相也更進一步了！
    “製作人體器官時需要這些嗎？它來自提供人體組織的這個人，製作出來的東西應該和它的本體一致。”
    “不要，雙角獸角這些材料通通不要。統一，它需要能夠加強統一性的東西！獨角獸角！我真該想到它還能有這種用處。”
    分析後原理聽起來那麽簡單，可是當視野被局限在“製備人體器官所需藥劑必須加入獨角獸角”、“所有的書本都隻提及獨角獸角的作用是淨化解毒”這些固定視角時，偏偏就捅不開那一層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