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將軍，劉將軍，你慢點走，聽我說嘛。”蘇和的額頭上冒出一層細汗，緊緊跟隨在我和綠珠的身後。
    綠珠和我同時停下腳步，相視一笑。
    我轉過身來對蘇和說道：“那個“哈斯大王”已經被當眾正法了，最終留下的那五千殘渣餘孽都不夠你們新軍收拾的。何必還要找我來借兵？”
    綠珠語氣平淡地將我的意思翻譯給對方聽。
    蘇和抬手抹了一把額頭的汗水，指了指我身後說道：“反正已經走到你的軍帳門口了，能否讓我進去喝口水？坐下來慢慢給你講。”
    我扭頭看了一眼，笑著說道：“那就請吧。”
    在帳內坐定之後，綠珠給我們一人倒了一杯水，便乖巧地坐在了我的身邊。
    蘇和將軍看來真是有些渴了，端起杯子一飲而盡，這才抹著嘴說道：“我已經在女王陛下麵前拍著胸脯立了軍令狀了，此事要做到萬無一失。
    但女王陛下要求我，盡量少流血，還要做得周全。
    您也知道，我是個大老粗。揮刀砍人絲毫不含糊，但既要少殺人，還得把事情做得周全，這等費腦筋的事兒我做不來。
    隻好冒昧向劉將軍求助。”
    我端起杯子喝了一口，哈哈笑道：“我可沒在女王陛下麵前誇下海口，立什麽軍令狀，你今後必須挑起重擔，獨當一麵。
    不能遇到撓頭的事兒就來找我呀，我們不久之後回了大順，你又該如何？”
    蘇和抬頭看了看我，又瞄了一眼綠珠，笑著說道：“靠山吃山，靠水吃水。將軍您和綠珠姑娘不是都還在這裏嗎？
    我是個直腸子，也不會說客套話。
    我就把自己的想法說明白吧：我親自訓練的新軍，自己還比較滿意。按我原先的想法，拉上全部人馬，衝上去，把那五千叛亂的異教徒殺個精光，並非什麽難事。
    何況您的駐軍在這裏，我絲毫也不擔心那個密陀羅敢來背後偷襲。
    但我後來一想，如果能從您這裏借一些精兵強將，會給敵方更大的震懾。
    放心，貴軍的人馬不用衝鋒殺敵，在我軍身後看熱鬧就行。”
    聽完綠珠的翻譯，我笑著點頭道：“看來蘇將軍還是動了些心思，比一味地猛衝猛打，又進步了一些。
    你是想借我軍的聲勢，給敵方造成更大的心理壓力，好讓其軍心不穩，早早崩潰。
    這種行為在我們大順有一句成語，叫狐假虎威。
    具體什麽意思，讓綠珠解釋給你聽吧。”
    綠珠癡癡地望了我一眼，莞爾一笑，便轉頭對蘇和嘰裏咕嚕說了一大堆。
    過了一會兒，蘇和哈哈大笑著說道：“不管劉將軍您怎麽說吧，我確實有要借貴軍威名嚇唬賊寇的意思。
    至少動起手來，我方能減少些損失。
    您就說借不借吧。不用多了，上次的五千人馬隨我一起去就行。所有糧草消耗都算在我的頭上。”
    蘇和拍著胸脯說道。
    我微笑著點頭道：“我們的人是去給你幫忙，吃喝拉撒當然得由你負責，我就不與你客氣了。
    朱三炮的火器營也可以借給你，如果需要攻城的話，那些大殺器一響，叛匪的魂兒都會嚇沒了。”
    蘇和扭臉盯著綠珠。從她嘴裏聽到我這麽爽快就答應了，難免喜形於色。連忙起身，衝著我躬身施禮。
    重新落座之後，他又開口說道：“我還得向您借一個人，希望綠珠姑娘能一同前往，她和雙方都熟。
    如此，我與您的部下溝通，就不存在任何障礙了。”
    也許是看到我眼中的一絲猶豫，蘇和連忙拍著胸脯大聲說道：“將軍請千萬放心。我就算豁上自己這條命，也會保證綠珠姑娘毫發無損。”
    我思索了片刻說道：“這樣吧，好事做到底，送佛送到西。我和綠珠一起去。
    反正這邊應該也不會有什麽大事兒了，我們一同陪著你把那邊的爛攤子收拾幹淨，也好讓你們的女王陛下高枕無憂。”
    蘇和聽完頓時來了精神，千恩萬謝之餘，說道：“劉將軍能親自出馬，我就更沒得話說了。
    這仗該怎麽打，由您全權指揮便是。我和阿卡拉的屬下都聽您的。”
    我笑著說道：“你這可有點耍賴啊，是你從女王陛下那裏領的任務。
    自己反而兩手一攤，想做甩手掌櫃，天下哪有這樣便宜的事兒？”。
    蘇和聞言，仰起頭來哈哈大笑。那笑聲差點沒把屋頂給掀了。
    數日之後，兩軍整齊了兵馬，向“哈斯大王”的老巢黑石城進發。
    出發之前，我獨自進宮，向溫妮辭行。
    又遇到了他的那位獨臂護衛薩日愣。
    這小子望向我的眼神，還是充滿警惕和冰冷。
    但好在還比較識趣。望了望我懸在腰間的寒冰寶刀，一聲不吭地踱到一邊去了，並沒有強行要求我卸下武器。
    應該是溫妮提前交代過了吧，否則以他本人的軸勁兒，說不定我還得揍他一頓。
    溫妮聽說我要和蘇和綠珠一同前往黑石城，微微吃了一驚。
    “這點麽小事兒，還用得著你小無賴親自去跑一趟？”
    她嘟起了小嘴，半撒嬌半認真地說道。
    周圍沒有外人，溫妮在我的麵前，從來不端女王的架子。
    這讓我心裏很舒服。
    我笑著說道：“沒猜錯的話，蘇和應該是第一次獨立辦差，他對這事兒很重視。
    這恰恰也說明他對你十分忠心。我們中土有句話：不戰而屈人之兵，善之善者也。
    如果單單是去剿滅他們，真用不著我。
    我來就是想問你一句：如果他們肯不戰而降，獻城歸順，你能不將他們當做異教徒對待嗎？”
    溫妮正色道：“其實，我對因為宗教信仰不同而產生的無盡殺戮流血，早就厭煩了。
    先王在世時，對這些火神教的俘虜，隻當他們是二等公民。
    我現在倒想一視同仁，隻要他們不惹事，大家相安無事，不是更好嗎？”
    我連連點頭道：“女王陛下能有這樣的胸懷，是阿卡拉國民之幸！這樣我去了之後心裏就有數了。”
    溫妮鄭重地點了點頭。
    她忽然又低下頭去，若有所思。
    片刻之後輕聲說道：“等所有麻煩都解決之後，你和綠珠能留下來不走嗎？你們倆是我在這世上唯一的親人了。”
    我微微吃了一驚。
    一來這個問題我從來就沒想過。二來震驚於溫妮眼中盈盈的淚光。
    大形勢把她逼上了女王的寶座，在眾人麵前，她也表現得越來越出色，既堅強又果敢。
    但內心裏，她仍然隻是一個失去了父親的弱女子。
    我一時不知該如何回答，隻得微微施禮道：“陛下保重，我先去把這件事兒辦了。”
    我方大隊人馬浩浩蕩蕩的來到了黑石城下。
    騎在馬上，我轉頭對蘇和說道：“你還是總指揮。攻堅戰與野戰各有不同的打法，你先看著點兒。”
    我扭頭高聲說道：“朱三炮聽令，讓你的火器營把“火龍出水”一字排開，讓城上的守軍都看清楚。
    沒有我的命令，不得點火。”
    “總指揮”蘇和將軍愣愣地看了我兩眼，小聲問道：“接下來該做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