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遠望去，駝蹄窩西邊那片天，算是徹底被他娘的點著了。
    朱三炮那幾架“火龍出水”準頭還真不賴，拖著火尾巴的“大炮仗”接二連三砸進沙漠部落的大營，炸起一團團橘紅帶黑的光球。
    隔著老遠，都能隱約聽見那邊傳來的鬼哭狼嚎，還有駱駝受驚的嘶鳴——那動靜，跟開了鍋的滾水潑進了螞蟻窩似的，亂得沒法看。
    “嘿嘿，將軍您瞧！準是砸著牲口棚了！”朱三炮搓著一雙烏漆嘛黑的手，咧著一口白牙，興奮得像個偷著雞的黃鼠狼，“俺估摸著，那‘血蠍子’要變成‘烤蠍子’嘍！”
    我眯著眼，努力想從那片火光衝天的混亂中分辨出更多細節。心裏那團因為秦大哥的死而一直憋著的邪火，此刻總算找到了個宣泄的口子，燒得我渾身血液都在嘩嘩作響。
    “別他娘的光顧著看熱鬧！”我回頭踹了朱三炮屁股一腳，“趕緊檢查家夥！備用的‘火龍’也給老子準備好！萬一牛大寶那憨貨衝進去不順當，還得靠你這玩意兒接應！”
    “放心吧將軍！管夠！”朱三炮屁顛屁顛地又紮回他那堆寶貝鐵疙瘩裏去了。
    就在這時，駝蹄窩東邊，米尼艾爾人的大營也徹底炸了窩。
    原本隻是些影影綽綽的火把光點，轉眼間就連成了片，人喊馬嘶的聲音順著風隱隱約約飄過來。顯然，密陀羅那老小子也被這半夜突如其來的“天火”給整懵了，這會兒正急著集結兵馬，探頭探腦想知道西邊他那“盟友”到底遭了多大災。
    “將軍！東麵有動靜！看架勢，密陀羅想派人過河！”一個眼尖的哨兵指著遠處喊道。
    隻見米尼艾爾大營方向，一支約莫千人的騎兵隊已經衝出營寨，正試圖快速通過那條橫在兩大營之間、不算太寬的小河，看樣子是想趕往西營支援。
    “想得美！”我冷笑一聲，早就防著他這一手呢，“傳令阻擊部隊，給老子狠狠打！弓箭、弩車，有什麽給老子招呼什麽！別讓他們輕易淌過來！”
    命令一下，預先埋伏在河岸附近的阿卡拉新軍和部分風雷軍弓弩手立刻發難。
    密集的箭矢如同飛蝗般射向正在涉渡的米尼艾爾騎兵，河麵上頓時水花四濺，人仰馬翻。
    衝在前頭的幾十騎連人帶馬被射成了刺蝟，撲倒在冰冷的河水裏，後續的騎兵衝擊勢頭為之一滯，隻能在河對岸勒住馬匹，與這邊的阻擊部隊展開對射。
    “好！就這麽打！”我拳頭砸在掌心，“給牛大寶多爭取點時間！”
    目光再次轉向西邊那片火海。
    牛大寶率領的重甲兵洪流，此刻應該已經像一把燒紅的鐵錘，狠狠砸進了沙漠部落混亂不堪的大營裏。
    隔得太遠，具體戰況看不真切，隻能看到那片火光最熾烈的地方，人影瘋狂地晃動、碰撞，喊殺聲、兵刃撞擊聲、垂死的哀嚎聲混合在一起，形成一股令人頭皮發麻的聲浪，即便在這遙遠的後方，也能感受到那股慘烈。
    時間一點點過去，每一息都顯得格外漫長。
    西邊的火光依舊在燃燒，但喊殺聲似乎沒有剛開始那麽鼎沸了。
    東麵的米尼艾爾人還在試圖強行渡河，與我軍阻擊部隊打得有來有回，河麵上漂浮的屍體越來越多。
    我心裏開始有點打鼓。
    牛大寶這憨貨，可別光顧著自己殺得痛快，忘了老子交代的首要任務——找到阿爾罕，敲掉他的指揮中樞！
    “懷德那邊有消息沒？”我扭頭問身邊的親衛。高懷德帶著特戰營拔掉哨探後，應該也趁亂混了進去，他們的任務是找到並確認阿爾罕的位置。
    “還沒有，將軍。”
    他娘的，關鍵時刻，一個回來報信的都沒有！
    正當我有點焦躁的時候，西邊敵營深處，異變陡生！
    一道格外粗壯、顏色也更深邃的橘紅色火柱，猛地從一片帳篷中衝天而起，伴隨著一聲遠比之前任何爆炸都要沉悶、都要震撼的巨響！
    “轟——！！！”
    那聲音，像是平地起了個炸雷，震得我腳下的地麵都微微一顫。
    緊接著，那一片區域的火焰仿佛被澆了油似的，瘋狂地蔓延開來，火勢瞬間大了數倍，幾乎映紅了小半邊天！
    “那是……？”我瞳孔一縮。
    朱三炮連滾帶爬地跑過來，激動得聲音都變了調：“將軍！是…是俺們那架裝了‘猛火油’的特製大家夥！
    準頭差了點，沒直接砸中中軍大帳，但肯定就在附近炸了！看這火勢，絕對燒著大家夥了！”
    猛火油？我想起來了，是之前商隊從中原弄來的少量西域火油，極其粘稠，沾上就撲不滅。
    朱三炮寶貝得跟什麽似的，隻夠裝填一架“火龍出水”，說是關鍵時刻用。看來，就是這玩意兒建功了！
    幾乎在這衝天大火燃起的同時，西邊敵營的混亂達到了頂點。
    原本還有些章法的抵抗，肉眼可見地崩潰了。
    無數黑影從營地裏拚命往外逃竄，像沒頭的蒼蠅，互相踐踏，根本顧不上什麽陣型、什麽指揮。
    就連之前還在試圖組織反擊的小股部隊，也瞬間瓦解，加入了逃亡的洪流。
    “將軍！你看那旗！”綠珠不知何時也來到了前沿，她視力極好，指著火光最盛處喊道。
    我順著她指的方向竭力望去。
    隻見在那片熊熊燃燒的烈焰旁邊，那麵高高豎立的、繡著猙獰血***的大旗，正在劇烈地搖晃了幾下，然後……然後緩緩地、帶著一股不甘的意味，傾倒了下去，瞬間被翻騰的火舌和濃煙吞沒！
    蠍子旗倒了！
    成了！阿爾罕的中軍肯定被端了！就算沒炸死他，這指揮係統也徹底癱瘓了！
    “哈哈！哈哈哈！”我忍不住放聲大笑，多日來的陰鬱和悲憤，仿佛都隨著這暢快淋漓的大火宣泄了出去，“阿爾罕啊阿爾罕，讓你狂！沙漠裏的毒蠍子，跑到老子的草原來撒野，這就是下場！變烤蠍子了吧！”
    周圍的將士們也爆發出一陣歡呼，士氣大振。
    “傳令牛大寶！給老子往死裏揍！追殺三十裏！能宰多少宰多少！”我興奮地下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