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樂極生悲這話，真他娘的是至理名言。
    就在西邊沙漠部落徹底崩潰，牛大寶帶人瘋狂追亡逐北，東邊米尼艾爾渡河部隊也被我軍死死頂住的時候——
    “嗚——嗚——嗚——”
    低沉而蒼涼的牛角號聲，突然從駝蹄窩的東側，米尼艾爾大營的深處傳來。
    這號角聲……不對勁！
    不是進攻，也不是撤退，而是一種……一種更加沉穩，更加有序的調子。
    我心頭猛地一跳，一股不祥的預感瞬間攫住了我。
    “將軍！快看東麵！”哨兵的聲音帶著驚恐。
    我急忙轉頭望去。
    隻見原本因為試圖渡河支援而顯得有些混亂的米尼艾爾大營，此刻卻顯現出一種異樣的“平靜”。
    大批的騎兵並沒有繼續無腦地衝擊河岸，反而是在營寨內部快速調動，集結成數個嚴整的方陣。
    火光下，那些騎兵盔甲鮮明，刀槍如林，一股肅殺之氣即便隔河相望，也能清晰地感受到。
    而在這些方陣的最前方，一杆格外高大、繡著米尼艾爾王室徽記的王旗，正在火把的簇擁下，緩緩向前移動。
    王旗之下，一個即使隔著這麽遠，也能看出其身形偏瘦、頂著一個……嗯，在火光下反光特別明顯的地中海腦袋的將領，端坐於戰馬之上。
    密陀羅！
    這小子，他親自出馬了！而且，看這架勢，他根本就不是真心想去救阿爾罕！
    我腦子裏“嗡”的一聲，瞬間明白了這小狐狸的算計！
    他娘的！這王八蛋是故意等著的！
    他早就料到阿爾罕會吃虧，甚至可能就盼著阿爾罕吃虧！等我軍主力被吸引到西邊，全力追殺潰散的沙漠部落時，他再集中精銳，給我來一招“圍魏救趙”，或者更狠——直接捅我的腰眼子！
    他算準了牛大寶衝進去一時半會兒回不來，算準了我這邊兵力因為阻擊和分兵而相對空虛！
    “好個密陀羅！真他娘的陰險！”我咬牙切齒，後背瞬間驚出一層冷汗。
    “將軍！怎麽辦？看這架勢，密陀羅的主力要動真格的了！他們人太多了！”蘇和派來的那名副將臉色發白，聲音都帶著顫。
    我強迫自己冷靜下來，腦子飛速運轉。
    西邊，牛大寶殺紅了眼，一時半會兒肯定拉不回來。
    東麵，密陀羅養精蓄銳的主力至少還有三四萬，正蓄勢待發。我手頭能用的，除了朱三炮的火器營（這玩意兒對付密集衝鋒效果好，但轉移和裝填太慢），就隻剩下負責阻擊的那幾千人馬和高懷德那不知所蹤的幾百特戰營。
    兵力對比，懸殊太大了！
    硬頂，肯定頂不住！
    撤？往哪兒撤？一旦後撤，陣型一亂，被密陀羅的鐵騎從後掩殺，那就是全軍覆沒的下場！聖泉城也危在旦夕！
    他娘的，難道剛燒了一隻蠍子，就要被這地中海小狐狸反咬一口？
    不行！絕對不行！
    我劉盛什麽場麵沒見過？還能栽在這兒？
    我猛地抽出腰間的寒冰寶刀，幽藍的刀鋒在火光映照下，反射出冰冷決絕的光芒。
    “慌什麽！”我厲聲喝道，聲音壓過了周圍的嘈雜和恐慌，“天還沒塌呢！”
    我環視身邊那些麵露懼色的將士，目光最終落在朱三炮身上。
    “朱三炮！”
    “俺…俺在！”朱三炮也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嚇得不輕。
    “你他娘的還有多少‘炮仗’？老子不管你用什麽辦法，給老子在河岸這邊，最快速度再給老子布一道火線！
    不用多準，能嚇住人，能燒起來就行！”
    “啊？將軍，這…這來不及了啊…”
    “來不及也得來！”我瞪著他，“把你剩下的火油、火藥，全給老子用上！做成絆發、踩發的‘地火雷’！老子要讓密陀羅的人馬，就算過了河，也得先脫層皮！”
    “是…是！”朱三炮一咬牙，帶著人連滾帶爬地去布置了。
    我又看向那名副將：“你！立刻派人，想辦法繞過去找到牛大寶！告訴他，別他媽追了！立刻給老子掉頭往回打！
    從側後方衝擊密陀羅的本陣！告訴他，要是來晚了，就等著給老子收屍吧！”
    “是！”副將也知道情況危急，轉身就跑。
    最後，我深吸一口氣，看著前方河對岸那越來越近、如同烏雲壓頂般的米尼艾爾軍陣，尤其是那麵王旗下鋥光瓦亮的地中海腦袋，心中那股狠勁徹底被激發了出來。
    “風雷軍的弟兄們！阿卡拉的勇士們！”我舉起寒冰寶刀，聲音如同撕裂布帛，傳遍整個前沿陣地，“你們都看到了！密陀羅這小烏龜，想趁火打劫！想撿咱們的便宜！”
    我刀鋒直指對岸那麵王旗，唾沫星子都快噴出來了：“你們怕不怕？”
    短暫的沉默後，是如同火山爆發般的怒吼：
    “不怕！！”
    “好！”我咧嘴，露出一個近乎猙獰的笑容，“不怕就行！咱們剛宰了一隻沙漠蠍子，現在，輪到這隻小烏龜了！”
    “老子把話撂這兒！今天，咱們就跟這小子耗上了！一步不退！”
    “咱們身後，就是聖泉城！就是溫妮女王！”
    “想想戰死的秦將軍！想想你們在家盼著的親人！”
    “告訴老子，你們該怎麽辦？！”
    “死戰！死戰！死戰！！”怒吼聲一浪高過一浪，原本有些動搖的士氣，被我這幾嗓子硬生生又給吼了回來。
    “對！死戰！”我將寒冰寶刀重重往地上一頓，發出“鏗”的一聲脆響，“都給老子聽好了！弓箭手，上前！長槍兵，列陣！刀盾手，護住兩翼！朱三炮的火器營，給老子玩命地放！”
    “咱們就在這裏，築起一道血肉長城！讓密陀羅這老小子看看，什麽叫崩掉他滿嘴牙！”
    “老子今天，就跟你們並肩子站在這兒！我劉盛要是後退半步，你們誰都可以朝老子屁股上踹一腳！”
    說完，我一把扯掉身上那件略顯礙事的披風，露出裏麵傷痕累累但肌肉虯結的胸膛，手持寒冰寶刀，大步走到了陣線的最前方！
    夜風吹拂著我散亂的頭發，帶著河水的濕氣和遠處飄來的焦糊血腥味。
    對岸，密陀羅的王旗已經開始緩緩移動，龐大的軍陣如同蘇醒的巨獸，開始向前壓迫。
    馬蹄聲如同滾雷，越來越近，震得人心頭發慌。
    我甚至能看清最前排米尼艾爾騎兵那猙獰的麵甲，和他們手中雪亮的彎刀。
    來了。
    我舔了舔有些幹裂的嘴唇，握緊了刀柄，感受著那熟悉的冰冷觸感。
    這仗，打得真他娘的過癮！
    “準備——迎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