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硯青原本在收拾從科研所帶回來的資料，這時候沒有筆記本電腦，平時全靠紙質的材料。
    小狸花貓繞在腳邊喵嗚不停。
    “怎麽，你欺負了一圈，想起來我了？”
    陸硯青看著正蹭著自己腳踝的小家夥。
    小家夥仰著小腦袋：“喵嗚~”
    她伸手摸了摸軟乎乎的小腦袋：“怎麽著，你在這裏雨露均沾是嗎？”
    小家夥在她手心蹭蹭：“喵嗚~”
    打呼嚕的聲音越來越嬌。
    她摸著小家夥一下心軟成了一灘水。
    放下手裏的資料：“霍毅，你之前用的竹條還有嗎？”
    前幾天霍毅修東西帶回來一點竹條。
    “還有，在客廳的沙發背麵。”
    霍毅聽見聲音，從沙發後麵抽出之前剩下的幾根竹條遞給她。
    “這是要做點什麽，要我幫忙嗎？”
    他站起來從臥室拿出他的工具箱遞過來。
    “不用，你忙你的，就是給這個夾子貓做點小玩具。”
    “夾子貓？”
    “小家夥再叫兩聲。”
    “喵嗚~~~”
    “好吧。”
    陸硯青接過工具箱，先抽出一根粗細差不多的竹條劈成兩半，用火烤了一下塑形。
    她的手指靈活修長，幾下就編出來一個雛形。
    一個竹編小墜子。
    她又抽出一根細長韌性十足的竹條係在一起。
    從家裏的雞毛撣子上抽出幾根雞毛用針線固定在上麵。
    “來試試看你的新玩具。”
    陸硯青站起來拿著手工簡易的逗貓棒，小家夥在邊上躍躍欲試。
    “砰！”
    她站的背後那麵牆傳來一聲巨響，嚇得她尖叫了一聲：“啊！”
    手裏的逗貓棒掉在地上。
    腳下原來撒嬌打滾的小貓一早縮進沙發底下不肯出來。
    坐在書房裏工作的奶奶陸敏華一手還拿著老花鏡走出來：“怎麽了，發生什麽了？”
    “怎麽了？！”
    霍毅衝過來，看她嚇得這個樣子，先是用手輕輕拍拍她的背，然後才慢慢環進懷裏。
    “隔壁不知道怎麽剛剛突然一聲巨響，什麽東西撞在這麵牆上。”
    她指著兩家中間的那堵牆。
    彷佛為了回應她的話，牆上又是“砰！”的一聲巨響。
    隔壁的吵架聲穿透牆壁，震耳欲聾。
    “你翻了天了！”
    “我跟你拚了！”
    隔壁顯然打起來了。
    陸敏華放下老花鏡就往外走：“哎喲，隔壁鄰居家裏怎麽回事，打成這個樣子。”
    這時候的鄰居關係都還很親密，哪家出事，別人家肯定要去幫把手。
    陸硯青想拉住她：“奶奶你別去，隔壁那家人不好惹。”
    “不好惹也要去看看，聽這個動靜肯定是在打老婆。”
    說完陸奶奶直接出門往隔壁去。
    陸硯青和霍毅擔心奶奶出事，隻好跟在身後。
    一出門，就見走廊裏各家各戶都走出來往這邊來。
    別人家看見他們還問：“你們住得近，這是怎麽了？這麽大動靜。”
    霍毅走上前敲門。
    敲了半天，裏麵的動靜才頓下來，又一會，顧青山開了門。
    “你們家裏出了什麽事，東西摜在牆上嚇到了我妻子。”
    霍毅語氣平靜。
    陸硯青站在後麵，透過打開的門縫看見散落的家具和濕衣服，她看著開門的顧青山，對方上衣滿是皺褶，麵上還帶著沒褪去的戾氣。
    “這是我們家事，用不著你們管。”
    他身後傳來悉悉索索的聲響，他立即轉過頭，幾瞬又轉回來，目光裏帶著扭曲又恐怖的笑意：“真的沒事，謝謝大家的關心。”
    說著就要關上門，一隻沾了血的手伸出來擋住即將關上的門。
    陸硯青一直盯著這邊，立即上前抵住即將合上的大門。
    這次門徹底打開，露出站在顧青山身後的阮甜甜。
    對方滿臉青青紫紫，半張臉腫得幾乎看不出之前的麵容，頭發散亂，上半身的衣服扯掉了一隻袖子，右手上鮮血淋漓。
    “啊呀！怎麽打成這個樣子！”
    “這得趕緊去衛生所看看吧，董大夫今天值班，趕緊去看看去。”
    陸硯青看著被打成這樣的阮甜甜想起上回幫她結果還被罵，歎了口氣。
    “你現在要去衛生所嗎？”
    屋子裏的顧青山冷冰冰地盯著地上的阮甜甜。
    阮甜甜仰著頭看見屋外站在光裏的陸硯青，光鮮幹淨，一身舒適的無袖連衣裙，又低頭看看自己，身上是一直還沒來得及換下來的髒衣服。
    “不用了。”
    阮甜甜清了一次嗓子，帶著沙啞的嗓音：“不用了，這是我們的家事。”
    說完，那隻鮮血淋漓的手重新合上大門。
    鄰居們站在走廊裏麵麵相覷。
    “清官難斷家務事。”
    “唉，小顧家裏這樣也不是一回兩回了，之前那幾個孩子不也總打小阮。”
    “小阮看著那麽年輕，怎麽一點脾氣沒有。”
    “你哪裏曉得，一個黃花大閨女嫁給大自己十五歲的男人，當四個孩子的媽，你以為呢？”
    “你是說……”
    陸硯青扶著陸敏華回了家，等坐在沙發上她回想剛剛阮甜甜看她的那個眼神。
    那個目光。
    自卑，懊惱，厭惡，恨。
    很奇怪。
    兩個這輩子實話算起來，見麵的次數都數得過來。
    她也刻意回避了一些可能會和阮甜甜接觸的環境，沒想到對方現在竟然會對自己有那麽強的恨意。
    沒由來的恨。
    “在想什麽？”
    霍毅在沙發的另一邊坐下來。
    “在想剛剛的事情。”
    陸硯青側臥下來頭靠在他的大腿上，目光看著茶幾上新換的荷花：“怎麽打成這樣，還會關上門和解？”
    “那是她的課題，就像你們做實驗一樣，就算同樣麵對一個情況，每個人的課題都不同，每個人的選擇也都不同。”
    “你說的也是。”
    “剛剛傷到手沒有？”
    霍毅抬起她剛剛擋門的那隻手仔細檢查了一番。
    “沒事。”
    陸硯青的腦海中，上輩子對方的意氣風發和剛剛被顧青山打得滿臉是血的樣子，來回轉換，她有些心不在焉。
    看她有些累了不想說話的樣子，霍毅向後靠了靠，放鬆自己，讓她盡可能靠得舒服一些。
    兩個人就這麽一塊坐在沙發上發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