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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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鄭勇確信,朱淑蕊已經認出了他,隻是,卻不能當場揭穿。所謂家醜不可外揚,妻子必須為夫所護,否則,夫妻之間的感情就會出現裂痕。試想,如果朱淑蕊當場指認出鄭勇,那會是個怎麽樣的結果呢?
    第一,鄭勇不認不辯,繼續幹自己的,這樣或許也能說得過去,可是,妻子指認了夫君,孫子建就算是不能被認定為凶手,那他也會有一大堆的麻煩等待去處理。而鄭勇的麻煩,其實也就是朱淑蕊的麻煩,當然最麻煩的是指認完了之後會更加的麻煩,鄭勇會怎麽對待朱淑蕊?休掉?不可能,和好如初,亦不可能,最有可能的就是表麵上還是夫妻,而實質上卻已經分手了。如此,朱淑蕊要麽提出合離,要麽守了一輩子活寡。
    第二,鄭勇惱羞成怒,一不做,二不休,把在場所有的人全部殺死,包括朱淑蕊。
    第三,鄭勇在指認之下當場認了罪,那麽,接下來呢?如何處理?這比第一還要麻煩。
    第四,鄭勇驚慌逃走,眾官員的親眷受到了驚嚇,這消息一樣會傳出去,鄭勇的名聲算是臭了,而夫妻之間的感情也完了。
    如此,也就決定了朱淑蕊根本不可能當場指認他,而且,事情也不會說出他,非但如此,在思考清楚之後,還會暗地裏幫助他。這就是聰明女人的選擇,因為,根本上來講,她的第一考慮是夫妻感情,隻要這一條能保證,她就可以在這個家中屹立不倒,當然,如果她想合離那就另當別論了。
    現在朱淑蕊受驚臥床,這其實就是在幫助鄭勇,給濟南府的官員們施壓,讓他們更加惶恐也更加的難堪。
    所謂投桃報李,鄭勇自然不能無動於衷,於是,飯都顧不上吃,立即帶人去德王府探視。這樣既表達了兩個人之間的夫妻感情,也表白了此事鄭勇並不知情,所以,和他沒有關係。
    此時,鄭勇坐在朱淑蕊的床前,似笑非笑的看著她,而房間中的閑雜人等,都已經被趕了出去。
    朱淑蕊起身向鄭勇福了一下道:“都是淑蕊不好,讓夫君受委屈了。”
    鄭勇一笑道:“是受了點委屈,不過,這氣我也出了。”
    朱淑蕊問道:“那些女子呢?”
    鄭勇嘿嘿道:“先奸後殺了。”
    朱淑蕊臉一沉道:“莫要再開玩笑了,此事可是鬧大了呢。”
    鄭勇哼了一聲道:“鬧大了又如何?”
    朱淑蕊道:“隻怕是陛下都要知道的,雖然這些官員有錯,可是你做得太過分了。”
    鄭勇沉臉道:“他們有錯那就要接受懲罰,這是他們應得的,就是陛下知道了,我也會有話可說。”
    朱淑蕊道:“夫君,陛下對你非常的器重,將來必有大用,不可因小而失大,夫君,還是把她們都送還吧。”
    鄭勇歎了口氣道:“隻怕是難了。”
    朱淑蕊一驚道:“真的殺了?”
    鄭勇搖頭道:“我和她們又無怨無仇,為何要殺了她們?隻是,唉,把她綁架出了王府我就後悔了,就想放了她們,隻是她卻說什麽也不肯回去,死活要跟著我們走了,甩都甩不掉。”
    朱淑蕊有些搞不清了,還有這樣的事情?忙道:“為何?”
    鄭勇道:“郡主啊,你不知道這讀書人家最是要臉的,所以,家裏的規矩最是多,如今我綁架了他們的家眷不過是想出口氣,誰知道卻疏忽了他們的迂腐,這些女子都說清白已失,如果放歸必死,所以,她們都不願回去受死,而是想跟著我們。”
    朱淑蕊呆了一會兒,悠悠道:“還有這樣的事情?”
    鄭勇歎了口氣道:“生死事小,失節事大啊。”
    朱淑蕊也傻了,想了半天也不知道如何是好,隻得問道:“如此便如何是好?”
    鄭勇其實也沒有主意,隻得道:“隻能先把她們都藏在兵營裏了,那裏有很多女兵,也很方便。現在就以等待變吧,實在不行就……把她們殺了算了。”
    朱淑蕊一瞪眼睛道:“不可,夫君如何可以殺害無辜?”
    鄭勇苦澀道:“你不知道,有一個非要跟我做夫妻不可,推都推不開。”
    朱淑蕊一聽立即就來了興趣,笑了起來道:“卻是哪一個?”
    鄭勇道:“就是那個華服少女,昨夜咬我的那個。”
    朱淑蕊一聽笑道:“可是劉右使家的嫡長女劉明月?”
    鄭勇點頭道:“就是她,她叫劉明月啊,我一直稱她華服少女呢。”
    朱淑蕊歎道:“說起來,這個明月小姐,也是一個出類跋萃的,在這濟南的官宦中也是很有些名氣的,特別是喜歡讀書,學問好得很,人又生得俊俏,很得這個劉右使的寵愛啊,真是視若掌上明珠呢。”
    鄭勇笑道:“好啊,這下他可是著急了吧。”
    朱淑蕊道:“何止啊,劉右使都已經病倒了,他夫人也病倒了,唉,這劉家都亂套了,你呀!”
    鄭勇也尷尬起來,沒有想到事情會弄成了這樣,於是道:“不然我就把明月小姐給他們送回去?”
    朱淑蕊又搖了搖頭道:“不可,這個劉右使最是迂腐,說不定真能逼死明月,隻是也不能袖手旁觀啊,不如這樣,你讓明月小姐寫一封信,就是說自己一切都好,先讓這老兩口去了心病,免得有個好歹吧。要不然,這明月得恨你一輩子了。”
    鄭勇點點頭道:“郡主這個主意不錯,我這就去。她恨不恨我我也不在乎,關鍵是別鬧出了人命來,這就不好了,總是要愧疚的。”
    鄭勇辭別了朱淑蕊,就帶著親衛們直奔兵營,這次是從正門進去的,迅速找到了劉明月。
    此時的劉明月已經穿了一身的女兵服,頭發也有些散亂,臉上還有些土灰,已經看不出當初華服少女的美豔來了。
    然而,這個劉明月看到鄭勇卻立即一個立正,敬起軍禮嬌聲道:“大首長好。”
    鄭勇一愣,隨即釋然,這個女孩子如此的聰明,在自己的兵營她會有一百種辦法來搞清自己的身份,於是,便給她調整了一下不怎麽正規的軍禮,之後也給她敬了個軍禮道:“劉明月,你好。”
    劉明月一愣,也嗤嗤地笑了起來,臉一下子就紅了,低聲道:“你怎麽知道我的名字啊?”
    鄭勇哈哈一笑道:“很難嗎?在這濟南城裏,明月小臉的名聲可不小呢,又是美女,又是才女,嘿嘿,想不知道也難啊。”
    劉明月一聽更加的羞澀了,低頭撚著衣角,一時之間不知道說什麽才好。
    鄭勇畢竟是領導啊,他必須拿出領導的派頭來,清咳了一下道:“劉明月,昨夜休息的還好嗎?在這軍營裏,適應不適應啊。”
    劉明月繼續低頭低聲道:“有……一點點不適應,不過,我會很快適應的。”
    也是,一個高官家的千金大小姐,來到這軍營裏,和一群叫花子住在一起,能適應才怪呢。想起了她病倒的爹娘,這愧疚感更強了些,可是,也不能把問題說得很重,否則,她如果真的吵著要回去可怎麽辦?那麽不是穿幫了嗎?於是斟酌了一下道:“這個……啊,劉明月啊,你看,我這個……啊,這個……哈哈,把你弄了來,你沒有怪我吧?”這話還真是不好說。
    劉明月還是低著頭玩自己的衣角,低聲道:“沒有,我……我……早就聽說你了,你……是一個大英雄。”
    好吧,美女愛英雄,自己還是一個大英雄,可是,也不對啊,現在可是大明啊,武將不過是一粗魯莽夫而已,她們家可是讀書人家,怎麽可能瞧得上自己呢?這一定是句客氣話了。於是,鄭勇收了自己的小得意,摸了下辭道:“這個……明月啊,那個……你被擄之後,那個……你父母都很著急啊。”
    劉明月一聽立即頭抬了起來,手也不玩衣角了,而是一把抓住了鄭勇的雙手急切問道:“我爹爹娘親怎麽了?”
    被一雙溫柔的小手抓著,鄭勇低對一看,這雙小手,竟然很是潔白,剛剛竟然沒有注意,隻看她變化太大了臉了,唉,這小手比臉可白多了,這個……這個……可是不合理,這化妝課還得學啊,明顯化妝不到位。
    鄭勇任她抓著,盡量用平穩的語速道:“也沒有什麽,就是著急,聽說從昨夜到現在也沒有睡,而且,也都吃不下飯去。我想這樣不行啊,你……”
    還沒有等到鄭勇說完,劉明月就放開了抓著鄭勇的雙手,捂著臉哭了起來,而且,還漸漸的蹲了下去。
    鄭勇對於那雙小手,還真有些留戀,這真是的,一方麵自己對女人有一種恐懼感,這特麽的一方麵卻還有一種渴望感,這……真是好矛盾啊。
    他也蹲下身來道:“你也別著急,他們也沒有怎麽嘛,隻是為了你的事情很焦躁而已,我呢,聽到這樣的事情,就想讓你寫一封信給他們,我讓人送去,讓你父母知道你平安無事,這樣他們也能放心一點不是?”
    劉明月一聽立即站了起來,來回轉了一圈,竟然找不到一個筆墨所在,鄭勇立即讓人取來了筆墨紙張。劉明月提在手,淚水流淌而下,鄭勇是真的看不下去了,轉身出了帳篷,一個高層幾個中層湊了過來敬禮道:“大首長好。”
    鄭勇立即給他們回敬禮問了好之後道:“你們也讓別的女子給家裏寫封信報個平安,不過,一定要審查好,不能暴露了我們。”
    那高層立即點頭,給幾個中層吩咐了幾聲,那些中層便都下去了,鄭勇在門外徘徊了不久,劉明月就寫完了,她還封了口,交給了鄭勇。
    鄭勇點點頭道:“那你回去吧,我這就去找人送到你父母那裏去。”
    說罷轉身就走,這小妮子,自己還是離她遠一些吧,要不然再變成第二個周怡那可就麻煩了。快步走入了大帳之中,在主位上坐了下來,取出那封信看了一遍,立即提起筆來,對一些泄密的文字進行了塗抹處理。弄完了之後,看到那娟秀的小楷已經看不得了。
    然後,再讀了一遍,雖然有些不通順,可是,大概的意思還是能看明白的,又看了看紙張,皺起了眉頭來。
    這裏用的紙張居然是基地生產的玉板紙,這種並不適合毛筆書寫,而是適合鋼筆書寫,此時,他們訓練營裏麵已經都習慣了用鋼筆書寫,可是,現在在濟南,卻並沒有這樣的習慣,並不像南京蘇州,鋼筆已經售出去了很多,普通的書寫,鋼筆比毛筆要更加方便一些,隻是,這毛筆的藝術性太強了,特別是在這大明,讀書人還是習慣用毛筆書寫。
    隻是,那些記賬臨時書寫的,卻已經慢慢的喜歡上了鋼筆,攜帶一支,別在衣服上,隨時可用,太方便了。
    還有一些好事者,竟然研究起了鋼筆書法,不久就有人開始出售鋼筆字帖,唉,這中國人真的太聰明了,隻要他們自己不犯糊塗,這顆星球上就沒有那個民族能與之相比。什麽?猶太人?一邊去,他們聰明個屁!聰明的連家國都沒有嗎?聰明的成了一群流浪者居無定所嗎?聰明的整個歐洲人都恨他們想收拾他們嗎?他們這叫傻聰明,小智慧,不足慮也。
    記得後世有這樣一句俗語:美國人的智慧,裝在中國人的大腦裏;美國人的財富,裝在猶太人的口袋裏。聽聽吧,這裏有說猶太人聰明嗎?隻是說他們很有錢。他們當然很有錢了,都是玩金融的,把後世美國的實業都玩沒了,把美國的經濟都快架空了,最終美國除了金融隻怕也剩不下什麽了,那麽,美國最終會怎麽樣?太簡單了,就是會被這群猶太人玩死。
    看看吧,這不是猶太人,誰還敢說他們聰明?我怎麽感覺他們傻叉一群呢。
    鄭勇黑著臉把高層叫了進來,把信封和信紙推給他,高層一愣再低頭看了看,立即冷汗冒道:“大首長,我大意了。”
    鄭勇道:“以後這樣低級的錯誤最好不要再犯。”
    那高層一邊擦汗,一邊稱是。
    鄭勇道:“你準備怎麽處理?”
    那高層道:“我讓人去外麵重新買,不用咱們的。”
    鄭勇一瞪眼睛道:“派人去買?難道那些捕快是傻子嗎?不會順藤摸瓜嗎?”
    那高層的汗又冒了出來,鄭勇很想抽死他,看著他隻是冒汗,擦汗,別的就什麽也不會了,鄭勇有點抓狂,可是,卻也沒有辦法,隻得恨恨道:“找一個女兵,化妝出去寫一些草紙,越普通越好,就說是上墳用的,明白?”
    那高層立即點頭道:“大首長英明。”
    鄭勇揮了揮手,那高層落荒而去,他搖頭,沒有想到自己的管理層裏麵居然出現了官僚,這樣的人在後世,在現在的大明,多如牛毛,可是,不管再怎麽多如牛毛,這種人也不能出現在自己的管理層裏啊,自己這群管理層平均年齡才多大啊,不過十六歲,如果現在就出現這樣的官僚,那就是說,自己的管理層已經開啟了腐敗程序。
    鄭勇坐在大帳裏已經臉黑得用磨墨了,眉頭也擰成了一個大疙瘩,他感覺自己成了一個巨大的失敗者,這個打擊真的太大了,比天都大啊。
    鄭勇不斷的回想自己在管理上的方方麵麵,以及各種政策,當然沒有十全十美,可是,也是真心實意啊,特別是自己經常給他們搞政治學習,又給他們講民族大義,甚至都講了階級鬥爭了,怎麽還會這樣呢?
    而且,這是一個個例,還是一種小群體的存在。
    唉,頭痛啊,自己還沒有開始,就已經養出官僚來了嗎?這說明了什麽呀?是不是說明有官必定就會有官僚呢?
    鄭勇的大腦根本就不聽自己的指揮了,拚命的一遍又一遍的檢討自己,想查漏補缺,出了問題就說明自己的管理上有漏洞,那麽已經亡羊了就應該補牢了。可是,他真的想不通,想不通啊。
    在他的思想中,現在自己的組織裏麵,肯定是不會有官僚這種寄生蟲般的生物存在的,自己現在還處在創業階段,事業正在上升期,那可謂是,紅日初升,其道大光。河出伏流,一瀉汪洋。潛龍騰淵,鱗爪飛揚。乳虎嘯穀,百獸震惶。鷹隼試翼,風塵翕張。奇花初胎,矞矞皇皇。不應該正是一派生機勃勃的景象嗎?不正是一群朝氣蓬勃的少年,揮斥方遒。指點江山,激揚文字,糞土當年萬戶侯嗎?糞土萬戶侯啊!結果,自己的隊伍裏居然就出現了官僚,而且,這官僚才十六歲,這怎麽能不讓他震驚呢?
    為什麽?
    為什麽呀!
    沒有人回答,但是那高層回來了,還拿了一疊草紙。
    鄭勇點了點頭道:“你找人把七個人的書信都查一遍,把所有的有泄密嫌疑的文字刪除,讓她重新寫,審查過了,再寫在這草紙上,不用信封,我會找人送去的。”
    那高層立即反身而去。
    鄭勇忽然心一動,或者,這官僚的出現,和自己真的有關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