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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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鄭勇看了一下,劉右使顯然有點緊張,於是一笑道:“劉右使,我來之意,想必你也有所了解了,不過,你肯定不了解其中的真實,因此,我有必要和你說一說其中的原委。
    你們也知道,我雖然與郡主一同來到了濟南,可是,我卻沒有資格居住在德王府中,而,我又在這濟南城中沒有自己的居所,就被安排在了驛館之中。
    哈哈……
    劉右使也是從少年過來的,自古少年多風流,或者您因為讀聖賢書所以可以自律,然而,我卻並沒有讀過書,隻是一個小地主出身而已。所以,沒有了郡主,我自然是要尋一些……你懂的。嘿嘿……
    本來礙於名聲,我也不便在這濟南府中明目張膽,眠花宿柳,如果,我這樣做了,那郡主也會容忍。
    於是,我就想尋一個良善之家的女子,娶為妾室,或者就幹脆養在外宅,如此我就派人去尋訪,看看有無絕色良善家待嫁的閨女。
    然而鼓搗了好多天,也沒有中意的,偶爾有一天,我酒館之中與親衛們喝酒,便聽說有兩個黑衣有說什麽什麽絕色,大家千金之類的話,於是就有點上心了,便讓親衛們盯上了他們,看看這幾個家夥所說的絕色與千金到底是哪家的閨女,如果真的不錯,說不定就能解決我的渴求了。”
    看著劉右使那鄙夷的目光與表情,鄭勇也滿不在乎,繼續道:“結果,親衛們回來告訴我,在一個小院落裏,他們聽到了女子的呼救聲,之後就沒有了聲音,想來他們所說之女,應該就是在小院之中。
    可是,據那些親衛講,這院子真的很是一般,怎麽看都不是有錢人家的,卻又怎麽會有什麽絕色與千金呢?
    不瞞劉右使,我聞聽之後,好奇大起,於是,就帶了親衛把那小院子圍了起來,然後用刀撥開了門閂,悄悄進了院子。那院子卻也不大,隻有三間土房而已,閉塞窮苦的很,真是看不上眼。隻是,來都來了,不弄個清楚,也真的就不爽。
    於是,就摸進了門去,在那炕上擒住了三個人,兩男一女,兩個男人自然是那酒店裏的那兩個黑衣人,而一個女人卻隻有十五六歲的年紀,但是容貌卻也算是非常的可人。
    三個人都嚇得磕頭求饒,而我就不解的問他們之間的關係,三個人睡在一起,這肯定不是夫妻了。
    結果那兩個男人說這個女子是他們花錢賣來的,因為是兩個人湊的錢,所以,兩個人就都占了份子,也就都成了這個女人的男人。
    我看那女子似有難言之隱,而且,這容貌我也非常的喜歡,於是,就問他們花了多少錢?並跟他們說,如此兩男一女,於禮不合,如果造之官府,必然嚴懲。
    那兩個男人害怕了,說是花了一百兩銀子,一百兩於我不過是小錢,於是,我就強行從他們手裏把這小女子給買了下來,雖然已經不是清白之身,可是,做一小妾也勉強可以了。
    自帶回這小妾之後,她也很是乖巧,而且,我發現她居然還識字,就更是喜歡。
    如此三日之後,那女子在我們歡好之後,突然跪在我麵前希望我能救她。我真是奇怪了,我又不曾要把她怎麽樣,卻又要怎地救她?
    而這女子說了一番話,卻是把我嚇了一大跳。
    原來,她竟然是一個官宦家的小娘子,是被歹人擄了去的,因為,無法出城,便被糟蹋後賣掉了,買的人糟蹋完了之後,又加價轉手賣給了別人,轉來轉去,最終到了那兩個黑衣人那裏,並最終又被我買了回來。
    劉右使想知道她的名字嗎?”
    而此時,劉右使卻已經睚眥欲裂,他盯著鄭勇胸口起伏的厲害,鄭勇佯作不解道:“劉右使這是何意啊?”
    劉右使哼了一聲,道:“還請告知那女子的名字。”
    鄭勇點點頭道:“那女子言她名叫劉明月,乃是貴府上的嫡親小娘子,我也不敢相信,所以這才來詢問一二。”
    在鄭勇點出了劉明月的名字之後,劉右使沉默了,而在一個角落裏的劉明月雖然麵對著外麵,卻還是忍不住的身子在顫抖,鄭勇內心歎了一口氣,這個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任是誰都是不可能置之不理的。
    時間就這樣過了兩刻鍾,忽然,劉右使緊緊盯著鄭勇,雙手也緊緊的抓著椅子的扶手,沉聲道:“忠義伯,這故事講得真的不好,很不好!”
    鄭勇表情沒有什麽變化,而是平靜道:“哦,那以劉右使呢?”
    劉右使道:“故事應該是這樣的,十天之前,德王府被歹人襲擊之夜,忠義伯因為沒有獲得宴飲的邀請而悶悶不樂,於是,便帶著一批親衛外出去酒肆夜飲。飲至半夜,因醉而迷路,也不知道走到了哪裏,而正在亂走間,便聞聽到了呼救之聲。忠義伯與親衛們詫異之時,於黑暗之中,有一女子自一小巷奔跑而出,後麵還追出一些黑衣人。
    那女子此時早跑得精疲力盡,看到忠義伯等人,便奔過來跪地求救。而後麵的黑衣人一下子看到這麽多人,立即退回去,消失不見了。如此,這女子便被忠義伯帶回,因貪其中美色,便強納為妾。
    越十日,這女子才道出了自己的家世,而忠義伯因此才來我劉府登門拜訪,實為道歉。”
    鄭勇忍不住又看了這劉右使一眼,難怪他嫌那故事不好,經他這麽一修改,自已的女兒就被摘出了來了,而且,成了一個受害者,但是,他忠義伯卻成了一個好色之徒,還強人所難,這形象,可是不怎麽樣啊。
    鄭勇道:“一個十幾歲的弱女子,如何從凶猛強健的歹人之中逃脫的?再者,歹人擄獲了她不會捆綁嗎?”
    劉右使道:“這也正說明這女子聰明機智,膽大心細,能為人之不能為。”
    好吧,好吧,好形象都用在你們劉家人身上,算了算了,這不是關鍵,鄭勇道:“好吧,便如劉右使言,可是,如果我把她帶回驛館,難道會不被人發現嗎?”
    劉右使一愣,思考了一下道:“帶一女子回驛館自然是不妥的,不過,你不是有一兵營嗎?而且,那營中還有很多女兵,你可以把她臨時安排到那兵營之中。”
    鄭勇瞪大了眼睛,感覺這個劉右使真的很不簡單,居然把自己做的事情,都給想到了。
    鄭勇道:“進出兵營,總也會被發現的。”
    劉右使道:“你不是會翻牆進院嗎?”
    鄭勇道:“那兵營可是軍事設施,必然有明哨暗哨,我如何翻得那麽高的牆?”
    劉右使道:“就那些小乞丐兵嗎?那也算是兵嗎?”
    鄭勇煩了,喝了一口茶道:“算了,我也不和你爭了,你就說這件事情,怎麽解決吧。”
    兩個人的故事明顯就不在一個版本裏,怎麽能尿到一個壺裏去,再說,和一個文人爭論文學問題,鄭勇覺得自己幾乎沒有任何的勝算,即便自已有後世的種種加成,而且一個老學究,依然是差距非常的巨大。
    劉右使道:“不若你把小女還回來,而小女又因之而心灰意冷,自願削發為尼,今後便青燈古佛罷了。”
    鄭勇哼了一聲道:“劉明月已經是我的女人了,我怎可讓其如此淒苦一生?”
    劉右使道:“此我劉家之事,就不勞忠義伯費心了。”
    鄭勇道:“如果我不同意呢?”
    劉右使哼了一聲道:“汝挾小女而來,不就是要挾我嗎?說吧,要辦什麽事情,隻要我太出格,我幫你辦了就是,隻是,從此之後你我兩個不欠各自為安的好。”
    鄭勇道:“我不想找你辦什麽事情,隻不過是我的女人想念自已的家人,我想看看能不能讓她回來看看而已,當然,並不想偷偷摸摸,而是以後光明正大的走動。”
    劉右使大怒拍案而起道:“你是想讓我劉家嫡長女與你為妾嗎!”
    鄭勇歎了口氣道:“我們兩家結了姻親,相互也有一個照應,如此,你也與這德王府有了些聯係,於你的官位不是更好嗎?”
    劉右使哼了一聲道:“你把我劉文學當成了什麽人?是那種趨炎附勢的小人嗎?我劉某人好歹也是讀聖賢書的儒門中人,豈可如此!”
    鄭勇也拍了一下桌子道:“我告訴你,劉明月現在是我的女人,我很喜歡,我很寵愛她。她也很喜歡我,情願做我的女人,我不在意什麽名聲,所以,我絕對不會讓她去伴什麽垃圾的佛祖。這就是我的條件,而且,不可更改!”
    劉右使瞪著鄭勇,鄭勇也瞪著他,兩個人就這樣瞪視著,誰也不肯後退。
    如此過了一會兒,那劉右使恨恨道:“忠義伯,假扮強盜,私闖王府,擄掠官宦女眷,這可是重罪!”
    鄭勇道:“你說什麽我不懂,我不過是偶爾買了個年輕貌美的女子為妾,卻沒有想到她竟然是十餘日前被強人所擄的劉府之女,僅此而已。”
    劉右使道:“我會上奏天子。”
    鄭勇道:“我會下告萬民。”
    兩個人又沉默了,如此又過了一會兒,鄭勇道:“劉右使啊,不如這樣吧,我們好好把我們故事各自找人好好編輯一下,然後找說書的人一起去說,咱們就看一看老百姓到底相信誰好不好?”
    劉右使大怒道:“你敢!”
    鄭勇笑道:“我有什麽不敢的?你又能把我怎麽樣?”
    劉右使傻了眼,鄭勇並不是他轄地的官員,他還真的不能把他怎麽樣,而且,他還是勳貴,又是郡主的夫婿,他又能把他怎麽樣?
    如此又對峙了一會兒,劉右使歎了口氣緩聲道:“還請忠義伯高抬貴手,放過下官。”
    鄭勇也緩聲道:“還請劉右使高抬貴手,放過明月吧。”
    劉右使皺眉道:“既然忠義伯如此喜歡她,不如給她改一個名字吧,如此,我劉文學也欠了你一個人情,願意為你辦一件事情。”
    鄭勇道:“明月這名字我很喜歡嗎?皎潔,清明,安靜,溫婉。改不得。”
    劉右使又道:“那就改了姓吧。”
    鄭勇道:“難道她不是你的骨血嫡親嗎?為何要改?”
    劉右使道:“從今天開始,她……不是了!”
    他的話音剛落,這客廳角落一處便傳來哭泣聲,這劉明月終於還是崩潰了。
    劉右使和鄭勇都看向了那個背影,她是那麽的單薄而柔弱,此時正在抽搐著,無法自已。
    鄭勇歎了一口氣,感覺自己真的有些過分了,為了政治利益,有些不擇手段,這劉明月才是一個十五六歲的小姑娘而已,在後世也隻是在上中學吧,算了算了,這個便宜老丈人不要也罷。
    於是,他起身一拱手道:“劉右使,告辭了,就當某沒有來過好了。”
    於是轉身走到劉明月身邊,摟住了她的肩膀道:“明月啊,跟我回吧。”
    劉明月卻不肯動身。
    鄭勇道:“你心中有這個家,可是這個家卻已經容不得你了,又何必留戀,放心,以後跟了我,我不會讓你吃苦頭的,走吧,我討厭這裏,有一股腐朽的屍臭氣!”
    於是,也不等劉明月的反應,他一把把她撗抱而起,大步向門外走去。
    那劉右使張了幾下嘴,也沒有說出什麽來,眼看著鄭勇抱著自已的女兒,就這樣漸漸消失在他的視野裏。
    鄭勇走了,劉右使仿佛被抽空了般的癱軟在了椅子裏,不久,劉夫人匆匆而來,把所有的下人都擋在了客廳之外,低聲道:“老爺,那忠義伯此來是何用意,可提及明月了?”
    劉右使歎了口氣道:“明月,這次也跟著來了。”
    “啊!”劉夫人身子顫抖了起來道:“那……那為什麽不把她留下來?你……怎麽讓她走了?”
    劉右使無奈道:“如何留?她現在是那姓鄭的小妾。”
    劉夫人恨恨道:“我……我到巡撫那裏去告他!”
    劉右使一聽大驚道:“你住嘴!難道不知道家醜不可外揚嗎?”
    劉夫人已經老淚橫縱道:“難道明月就從此不與我們有來往了嗎?”
    劉右使歎了一口氣道:“這個忠義伯別看人不大,可是,心思甚是縝密,他想讓我認下這門親事,從此就會以姻親的方式轄製於我,為他所用啊。”
    劉夫人卻道:“我不懂什麽國家大事,我隻知道我的女兒正在受苦,我……我明天就去見那忠義伯,讓他把明月還給我。”
    劉右使道:“莫去,這事情鬧大了就不好收拾了。”
    劉夫人道:“明月是我身上掉下來的一塊肉,你們男人心狠,我可受不了。”
    劉右使無奈,他感覺頭痛不已,唉,這個鄭勇,實在是太可恨了,這一下子,劉府再也不會安寧了,而且,也不僅僅是劉府,還有他的官運,隻怕也不會長久了。他歎了一口氣,皺緊了眉頭,一時之間,痛苦無比。
    一時之間老兩口竟然相對無言,唯有淚千行。
    鄭勇騎著馬抱著同樣哭得不成人樣子的劉明月一路回到了兵營之中,這一次劉明月算是受到比較大精神打擊了,她是親耳聽到了那個把他當作掌上明珠的爹爹,一上來就要把她打發到尼姑庵裏去,讓她青燈古佛的過一生,而之後則直接就不認她了,把她從劉家直接除名了。
    這一下子好了,她已經徹底的無家可歸了,除了鄭勇她已經沒有任何的依靠,所以,到了兵營之中,她就緊緊的抱著鄭勇,說什麽也不放開。
    唉,這可憐的小妮子,也算是自已害了她,所以,便有責任好好的待她。
    於是,當夜兩個人又是風起,又是雲湧,又是暴雨,這劉明月這一夜過得非常的混亂,一會兒欲仙欲死,一會兒又哭得梨花帶雨,就算是睡著了,也要緊緊的抱住鄭勇不放手。
    第二天醒來,鄭勇就發現,劉明月變了,和之前簡直仿佛換了一個人一樣,也不怎麽愛笑了,也不怎麽愛說話了,而是更多的沉默不語,對於鄭勇更是唯唯諾諾,很懼怕的樣子。
    鄭勇看在眼裏,心裏很不是滋味,於是,把她抱在懷裏道:“明月,你放心,以後有我呢,我是你的夫君,是你的男人,而且我告訴你,早晚有一天我會讓劉家哭著喊著來認你的。”
    劉明月一聽驚道:“夫……老爺,你不會對我們劉家動手吧?”
    鄭勇看著她道:“你叫我什麽?”
    劉明月躲閃著道:“老……老爺。”
    鄭勇道:“為什麽?”
    劉明月道:“我……我知道自己的身份,我……就是……就是一個小妾。所以,我就得叫老爺。”
    唉,鄭勇重新把他抱在懷裏道:“我許了你平妻,那就是平妻,要不那天我帶你去見見郡主吧,讓她也點了頭,如此你可就放心了?”
    劉明月一下子眼睛亮了起來,看著鄭勇。
    鄭勇道:“你穩定一下,這兩天我們就去。”
    劉明月這才漸漸的平靜了下來,坐在鄭能的懷裏,漸漸的情緒才好了些。
    而這時,有親衛來報,兵營大門外,有布政右使劉夫人來訪。
    劉明月一下子從鄭勇的懷裏抬起了頭來,鄭勇順勢親了她一口道:“這件事情就讓夫人來拿主意吧。”
    劉明月一下子臉紅了,趕緊從鄭勇身上下來,跪下道:“謝老爺,奴家謝過老爺。”
    鄭勇看著劉明月這樣子,有些心疼,看來以後得把她丟了女兵營去好好訓練訓練,唉,昨天之前,她劉明月還是一個非常驕傲的人呢,在教授他學四書五經時,可是連手掌心都敢打的,而現在,卻已經從枝頭的鳳凰,一下子就變成了草窩裏的小母雞。
    女人啊,特別是古代的女人,娘家就是她們的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