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4章 我陳望一言九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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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呂雁堅決的聲音。
在一行四人耳邊回蕩。
就是寧河圖也沒有料到,這個心如蛇蠍、冷血無情的女人,竟然會倒戈的如此之快!
要知道。
被關押的這大半個月時間裏。
他不是沒有動過招攬她的念頭。
一個對海東香堂了解無比的暗線。
等於一顆深深楔進去的釘子。
到時候在寧家的大舉攻勢之下,雙方裏應外合,一定能勢如破竹。
但……
這個叫呂雁的女人。
性格之倔強執拗,絕對算得上是他生平僅見,油鹽不進,頑固不化。
所以,一開始他還想過拉攏。
之後則是幹脆放棄。
他也擔心,自己無法掌控,反而被對方扭轉局勢,反客為主,到時候就不是定時炸彈,而是一把懸在頭頂上的刀了。
二十年前寧家的慘案,再次重現,都是等閑。
甚至隻要她願意。
一夜之間,將寧家從中海抹去也不是不可能。
畢竟,那女人可是半步暗勁。
寧家百十年,也無一人曾踏入這樣的境界。
以他如今的實力,對上呂雁,更是連一招都擋不住,就會被瞬間斬殺。
根本拖不到暗衛前來。
而且就算他們來了又如何?
一個半步暗勁的武者,毫無顧忌的放手廝殺,多少人命都不夠往裏填的。
最好的結果。
也不過是近百暗衛,以死為代價強行阻攔,拖到陳先生前來。
可是,那時候的寧家早已經血流成河,元氣大傷。
數十年都難以回轉過來。
所以再三思索下,寧河圖再未起過這樣的念頭。
以下克上,也得看看有沒有那份實力。
否則隻會引火燒身,自找麻煩。
隻是……
眼前發生的情形。
卻是完全超出了他的想象。
從頭到尾,陳先生才說了三句話,寥寥幾十個字。
呂雁就已經跪地相求。
神色間那抹恐懼,簡直就是刻在了骨髓裏,讓人無法不信。
他都尚且如此。
更不用說守在門外的寧長庭。
此刻的他,哪還有之前的半點迷茫不解甚至抵觸不悅。
目光落在那道跪倒在地上的背影上。
瞳孔放大,神色間滿是不可置信。
這……這就解決了?
古武者,哪一個不是天之驕子,千裏挑一。
性格自傲,從不低頭。
尤其還是一個即將踏入暗勁的武者。
如此輕而易舉就被收服?
寧長庭困惑,不解,更多的卻是震撼。
而站在他身外的寧柔,看著先生舉手投足之間,便讓那個性情冷傲的女人跪在地上,美眸裏光芒閃爍,嘴角更是微微揚起。
這才是她所認識的先生。
架海擎天,舉世無雙。
尤其是那份淡然平靜的神色,總會讓人莫名的心安神定。
仿佛就算天塌下來。
他都能撐得起來!
“死就不必了。”
陳望淡然一笑。
這個女人確實聰明,尤其果斷。
但凡顧忌一點點麵子,等待她的下場,就隻有兩種可能。
要麽直接送她去死。
或者在這座暗無天日的牢籠裏,關上一輩子,直到老死。
但呂雁卻能夠在如此短暫的時間裏,做出最為正確的選擇。
饒是立場不同。
但陳望仍舊無法掩飾對她的欣賞。
“隻要一心做事,我陳望絕對一言九鼎,留你一條生路。”
“是……多謝先生!”
跪伏在地的呂雁。
聽到這句話,緊繃成一線的心思,總算稍稍有所放鬆。
暗暗呼吸了口氣。
連連道謝。
仔細看的話,就會發現短短眨眼的功夫裏,她額頭上已經冷汗如雨。
連掌心裏都浸滿了汗水。
寧河圖三人不懂她為何會一反常態,直接反水。
隻有她自己才清楚。
從這個姓陳的少年踏入鐵牢的那一刻起。
她就察覺到了一股恐怖無比的氣機,猶如一道磅礴之潮,更似大山崩塌,籠罩自身。
剛才但凡她有絲毫的抗拒或者猶豫。
呂雁絕對相信。
眼下的自己已然成了一具死屍。
這個姓陳的,比自己想象的還要可怕無數倍。
都不見他有絲毫動作。
僅僅是身上流露出的氣息,便足以鎮殺一個半步暗勁。
這等實力何等驚人!
就算是在老香主身上,他也沒有感受過如此恐怖的氣勢。
這也是她果斷選擇低頭,臨陣反水的原因。
梁侯老了。
梁蟾又向來高傲,目中無人。
父子二人手段殘忍,冷血無情,就算是跟了他們多年的老人,說殺也就殺了。
整個香堂上下。
也就那個長老堪堪能讓兩人入眼。
至於其他人,在他們看來可能還不如一條狗。
與其跟在這樣的人身邊,每日戰戰兢兢,時刻擔心自己能不能見到明天的太陽。
還不如另投明主。
君子不立危牆之下,良禽擇木而棲。
雖然相處不多,但陳望平靜淡然,絕不是那種嗜殺冷血的性子。
何況。
十幾歲便能擁有這等實力和心性。
可想而知,他日必將潛龍出淵,名動天下。
甚至,呂雁都在幻想,若是在誅殺梁侯父子一戰中,自己立下大功,說不定先生一高興,指點自己幾句。
被困在明勁多年的瓶頸。
說不定都能打破。
當然,這些她也隻敢偷偷想一想,絕不敢強求奢望。
能留下一條性命,就已經是萬幸。
“看你氣血還算渾厚,不過氣息陰冷,修得什麽功法?”
陳望目光淡淡掃過,忽然問了一個讓呂雁有些措手不及的問題。
不過。
她也隻是略略失神了下。
便立馬回過神來。
神色認真的道,“回先生的話,葛家門人修煉的是化骨掌勁,勁道綿綿不絕,而且蘊藏陰毒之氣,能殺人於無形。”
“難怪。”
陳望若有所思。
化骨掌勁他並未聽過。
不過從它的字麵意思上也能窺見一絲端倪。
難怪他看呂雁,明明氣血磅礴,但氣息尤為陰寒,整個人猶如一頭毒蛇,隨時都會露出獠牙,待人而嗜。
想來就是修煉化骨掌勁的原因。
八大江湖中。
花蘭葛榮四門,行事乖張無常,手段最是凶殘。
殺人越貨,無所不用其極。
如今看來也不是沒有原因的。
“呂雁。”
負手而立,陳望目光淡淡的掃過地上跪著的女人。
“在!”
聽到點了自己的名字。
呂雁剛剛鬆了口氣的心神,再度緊張起來。
視線垂的更低。
額頭幾乎都抵在了地上。
緊緊攥著的手,仍舊壓不下心中的忐忑不安。
“你說,我要是在你身上留點印記,以防萬一,你會不會拒絕?”
陳望嘴角勾起一絲弧度。
意味深長的道。
“不……不敢,呂雁既然投入先生門下,絕不敢腦生反骨。”
“先生所做的任何事,呂雁都不敢質疑。”
感受著語氣裏微微的變化。
呂雁心頭一沉。
那股若有若無的磅礴氣機,再度如山洪般傾瀉籠罩而下,壓得她幾乎都喘不過氣來。
別說隻是留點印記。
就算是斬下她一隻手。
以消除梁家父子的疑心。
她又能說什麽?
“既然你不反對……”
見她毫不猶豫答應下來。
陳望眸光一閃。
竟是毫無征兆的突然出手。
並指如劍,在呂雁身上連點數下。
在他出手的刹那,呂雁猛然抬頭,瞳孔放大,臉色間滿是絕望和不安。
果然。
之前那些。
隻不過臨死前的掙紮而已。
這個姓陳的,從頭到尾就沒想放過自己。
可笑的是,自己竟然還真的相信了他。
緩緩閉上眼睛,呂雁心如死灰,靜靜等待著死亡的來臨。
隻是……
過了片刻。
預料中的死亡並未降臨,奇經八脈中那道封印反而在……一點點破開。
“這……”
呂雁再度睜開了眼。
她其實長得還不錯,至少和醜沾不上邊,隻不過常年身處在海東香堂那樣的屠戮場中,不敢有絲毫放鬆。
所以眉頭永遠都是緊皺著。
臉色冷漠,麵無表情。
甚至連睡覺時,心弦都得繃成一線。
因為誰也不敢保證,會不會半夜驚醒,床邊多了一個人,朝自己脖頸上落下了長刀。
長期下來,她哪還有心思打扮自己。
此刻,感受著那一道道熟悉的真氣,重新在四肢百脈中流傳。
呂雁隻覺得有種說不出的感動。
十幾歲那年,被人帶進海東香堂,一路顛沛流離到今日,還從沒有一個人對自己這麽好過。
本以為自己的心,早就已經被水泥封死了。
到此刻,她才明白,死的不是心,隻不過對江湖上那些人性黑暗、明爭暗鬥死了心。
抬起頭。
看著眼前那個朝氣蓬勃、春風和煦的少年。
她恍然感覺被風沙迷了眼睛。
眼底竟是噙起了一抹淚花。
但她早就過了傷春悲秋、春心萌動的年紀,隻能強忍著情緒,不讓眼淚落下。
不到片刻鍾。
之前那道讓她近乎於絕望的封印,終於徹底散去。
真氣猶如潺潺溪水。
在經脈中自行運轉流動,最終匯入了丹田之中。
多年苦修的力量。
再度回到體內。
眼下的一切,可以說是她被關入鐵牢那一刻開始,做夢都想要的。
可是……
看著眼前那道修長挺拔的身影。
以及陳望眼角那抹意味深長的笑容。
卻是仿佛一盆刺骨的冷水,朝她當頭潑下。
藏在心底的那點意圖,瞬間煙消雲散。
縱然實力恢複到了八成以上。
但那又如何?
就是巔峰期也不過半步暗勁。
而眼前這位陳先生,翻手為雲覆手為雨,一道金針便能將自己苦修的一身真氣盡數封印,無法動用絲毫。
眼下更是在身上點了幾下。
又將一切恢複如此。
這等手段,簡直深不可測,猶如仙神。
她哪敢有半點反抗的念頭?
一咬牙,呂雁強行將心底深處那點妄念徹底絞殺,然後神色肅然的再次跪倒在地。
“多謝先生,大恩大德,呂雁終身不忘!”
“行了,起來吧。”
負手站在鐵牢中的陳望,看到這一幕,嘴角微微勾了勾。
然後平靜的一揮手。
呂雁雖然實力不錯。
但在他麵前,根本不夠看,從裏到外,通透的就跟白紙一樣,毫無秘密可言。
剛才那一瞬間。
從驚喜、激動,到放棄,心路曆程,纖毫畢現。
呂雁是個聰明的女人。
察言觀色、審形度勢,對於局勢的把握可謂爐火純青。
這種人往往極難掌控。
但陳望卻不擔心。
他反而擔心呂雁不夠聰明。
要是林東那種蠢貨,呂雁也活不到今天。
“是,先生!”
呂雁深吸了口氣。
趁著無人注意時,悄然將額頭上的冷汗擦去,然後才起身,小心翼翼的躬身站在一邊。
這短短半刻鍾不到的時間。
絕對是她人生裏,最為驚險刺激的一段經曆。
就像是在刀尖上跳舞。
稍有不慎,那就是萬劫不複的下場。
這麽一會她至少已經察覺到了幾次死亡的陰影籠罩。
身側這個少年,給她的壓力實在大的難以想象。
等她起身,呂雁低頭垂眸,卻遲遲沒有等到下一步的舉動,一時間不禁有些詫異。
但又不敢開口說話。
她臉色間的變化,又怎麽能逃得過陳望的察覺。
挑了挑眉,哂笑出聲。
“有話就說,在我手下做事,沒那麽多規矩。”
“是……”
呂雁心頭再次一顫。
她終於確認,自己和他之間的差距如同天塹。
一舉一動,再過細微的動作,都在對方的掌控之中。
想到這,她也愈發的謹小慎微。
和梁家父子不同,跟在陳望這樣的人身邊,規矩都是其次,最重要的是要做事。
有實力,有本事,才能被認同接納。
“先生剛才說,要在我身上留點小印記的……”
呂雁猶豫了下,這才鼓起勇氣問道。
隻不過。
聽到這話的陳望,卻是忍不住搖頭一笑。
“你覺得我做事會這麽馬虎?”
聞言,呂雁心神一震,瞬間反應過來。
恐怕在剛才解開自己體內封印的那一刻。
就已經悄無聲息種下了印記。
而他口中的印記,哪裏會真的是什麽小手段。
真要信了,才是腦子進了水。
下意識想要審查一下,但這念頭剛起,就被她迅速扼殺。
當著先生的麵,梳理經脈,是想做什麽?
當他不存在麽?
不過……
一想到自己身上,又被種下了一道不知來曆作用的印記,呂雁心裏說不惶恐難安,當然是假的。、
“放心。”
“隻要你老老實實做事,不動什麽歪心思,就不會有任何問題。”
似乎察覺到了她的心思。
陳望淡然笑道。
神色和煦語氣平緩。
仿佛就是在閑聊說話。
但下一刻,那雙清澈深邃的眸子裏,卻是隱隱掠過一抹寒光。
“不過……”
果然!
呂雁心神一凜,下意識躬了躬身。
“醜話說在前頭。”
“最好不要嚐試去衝擊它,或者找梁家父子出手。”
“一旦有所動靜,印記爆發,後果自負!”
說到這裏。
陳望眸光一閃。
目光如刀般冷冷瞥了呂雁一眼。
“可聽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