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第 2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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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兩人卡殼:“沒準就是給自己的兒子太招眼了,怕被舉報,所以才給幹兒子……”
    遊盈狐疑:“這種薄弱的邏輯很難說服我。這都是什麽人想出來的?真無聊。”
    組員幹笑:“那就不知道了,總有人跟他熟吧,我們吃瓜群眾也就隨便看看。”
    “這種隨便開扒不算侵犯隱私嗎?”
    “不算吧?就在內部論壇上說一說,也沒公開。”
    “論壇不是公開的地方哪裏是?這還不算侵犯隱私?”
    “那你要這麽說……管理員不是都沒刪,說明這些帖子是允許存在的嘛。”
    遊盈“哦”了一聲,臉上顯出懶得多費口舌的神色。
    另外兩人討了沒趣,也不再說話,繼續埋頭補作業。
    遊盈點開電腦登錄的聊天軟件,給朋友發了一句:“不得不說,男人嫉妒的嘴臉真醜陋。”
    朋友回以一串哈哈哈哈哈,問發生了什麽,何以突發如此精準的人生感悟。
    兩人吐槽了一會兒。
    但朋友平時也看學校論壇,比遊盈離八卦前沿近一點:
    “至於你說扒陳文港那些帖子,這個我知道,其實我是懷疑他得罪人了。全校師生那麽多,有幾個這麽被拉踩個沒完沒了的?有幾個昵稱我都眼熟了,早就感覺是同一撥人。”
    “什麽人,這不是有病嗎?”
    “可能不是有病,是有仇。”
    “你說蓄意的?那性質就不一樣了。”
    “嗐,也沒證據,這隻是女人的直覺。要真被人盯著搞也挺嚇人的。”
    遊盈若有所思,又從電腦端打開論壇,似乎要親自印證一番。
    這時咖啡館門牌用電子聲播報“歡迎光臨”。
    她一抬頭,頂著一身流言蜚語的對象推門進來。
    肉眼看去,知人知麵不知心,斯文白皙,溫文爾雅,是很多女孩兒喜歡的模樣。
    陳文港在櫃台點了杯飲品,環視一周,發現了她們這桌,很快夾著電腦徑直走來。
    他十分誠懇地認了錯,道了歉,遊盈倒也不好再翻臉,隻催趕緊搞定作業。
    另外三人給他騰了個座位,陳文港坐下,把自己的電腦接上電源。
    兩個男組員當著麵又是另一副嘴臉,熱情地和他打招呼。
    遊盈冷眼旁觀,心裏隻盼他們三個趕緊交作業。
    磨到中午,兩個男組員先搞定任務,ppt發給組長就先撤了。
    遊盈邊過目邊歎氣:“我們學校還算知名學府,對嗎?”
    陳文港聞言抬頭,不太確定:“對吧?”
    遊盈說:“隻有做小組作業的時候才能讓我指的,知名學府裏有多少混日子的人。”
    是個牙尖嘴利的姑娘。陳文港除了賠笑也沒別的辦法,他自知理虧,隻能盡力多做一點。
    又花了一下午時間,兩人連飯都沒吃,一起搞定了作業,到這時遊盈才算臉色轉晴。
    其實這個態度算比她想象中好多了,而且陳文港的專業知識紮實,意見中肯,跟他合作體驗順滑。這讓遊盈信他是真的忙忘了,不是故意搞人心態。
    既然如此就一笑泯恩仇了,她給了個笑臉。
    兩個人收拾了東西,結伴去學生食堂吃飯。
    桌上遊盈又有點解釋的意思:“我也知道選修大課很多人不重視,別人怎麽樣我不管,但這個小組作業占了期末成績30%,我對它的最低要求是不要拉低我的學分績。”
    陳文港笑笑表示理解。
    他的理解不是那種敷衍一下的理解,更像學霸和學霸的惺惺相惜——學分.9到滿分4.0之間是質的差別。他自己也是登頂4.0的那一種。
    而有個優秀的履曆隻是第一步,這樣的人往往都有更高的目標。
    因此陳文港了然地問:“你這個績點是不是打算申請留學?”
    遊盈確實是奔著常青藤去的:“想讀商科。競爭太激烈,所以盡量刷漂亮點。”
    陳文港點頭,這個同樣能理解。專業成績隻是成功與否的因素之一,語言水平,獲獎項目,個人陳述,乃至推薦人在學術界的分量,都可能左右最終結果,壓力的確很大。
    遊盈反問:“你呢?也出國嗎?去哪個國家定了沒?”
    陳文港笑道:“我申請本校的研究項目。”
    遊盈“咦”了一聲:“你為什麽不想出去看看?”
    陳文港開玩笑:“我的根紮在金城這一畝三分地,所以走不遠。”
    不知怎的,這就又讓遊盈想起那兩個組員說的——什麽義父,什麽幹兒子,什麽他跟鄭家少爺說不清楚的關係。這些信息組合在一起,所以這話該怎麽理解呢?
    是不能走遠還是不想走遠?
    她不知道是不是不該繼續聊這個了。
    為了改變話題,遊盈認真地給陳文港講了個關於本專業的冷笑話。
    飯後兩人一個回宿舍,一個去停車場,都要往學校東門走。
    他們抄近路,經過理工教學樓背麵時,被一個退休教職工模樣的老頭兒叫住幫忙。
    老頭兒氣喘籲籲,陳文港在他閃了腰前把他解救下來:“黃教授,您這是在幹什麽?”
    這位黃教授矮且瘦,老態龍鍾,他正試圖搬一隻裝滿書的大紙箱,但顯然高估了自己的體能。如果自己兩個人再晚來一步,遊盈擔心他的老胳膊老腿是否還健全。
    “老了,不行了。還是小夥子有力氣。”
    “這些書是?”
    “快畢業了,同學們不要的,我路過,看到這一棟樓的清潔工收攏了這麽多。”
    老頭兒揀起一本書,用袖子擦擦封麵:“敬惜字紙啊,同學們。看,都還好好的。”
    他麵前地板上是摞成小山的書書本本,腳邊橫著三個紙箱。箱內的書正是一本一本從書堆裏揀出來的。黃澄澄的路燈下,老人身上批戴著一層拾荒者的光輝。
    遊盈在書堆旁邊蹲下,借路燈和教學樓裏透出的光,勉強看清封麵的字。
    在她看來是亂七八糟什麽都有,還有不少空白的草稿紙和繪圖紙。
    陳文港也撐著膝蓋往箱子裏看。他似和黃教授相熟,突然問:“這些稿紙能不能送我?”
    “你有用?”
    “我有個在備考的妹妹,她可能用得上。”
    “拿走拿走。”黃教授抄起來一股腦往他懷裏塞,“有用就拿走,別浪費就行。”
    看在遊盈眼裏,這兩個人吊詭地在摳門的頻道上重合了。
    既然來了也不好當沒看到,他們留下幫黃教授淘書。
    多了兩個年輕人加入,效率無疑比一個老人家高,箱子很快填得滿滿當當。
    汙損嚴重的書和用過的草稿紙歸攏到角落裏,等清待潔工收走按廢品處理。
    三個人忙活得出了汗,黃教授手上拿了個破本子,當成蒲扇給自己扇風。
    拾完遊盈依然蹲在地上,抱著膝蓋,抬頭問:“您這些東西怎麽處理?”
    老頭兒聞言看過來。
    幫歸幫,她直言不諱地潑冷水:“您這是見到有人扔書就撿一波嗎?撿了也沒處放吧。”
    黃教授並不惱火,扶著膝蓋在台階上坐下:“是啊,今天路過看見,沒忍住多管閑事。”
    他還是樂嗬嗬的,又有些苦惱,兩種表情在他臉上混合成一種略顯滑稽的感覺。
    遊盈挪過去,扒了扒教輔材料那一箱:“學校的活動中心有跳蚤市場,很多人在那裏賣教科書,這些可以拿過去。不過我沒時間,給工作人員好了,賣多賣少歸他們,您看怎麽樣?”
    黃教授誇她:“很有頭腦,沒有讓別人白白付出勞動。”
    陳文港原本站在一旁玩手機,突然說:“其餘這些給我吧,我可以處理。”
    另外一老一少都看向他。
    他笑笑:“我在一家福利院做義工,院長從去年就想給圖書室進批新書,但是資金總不夠,買書的事已經拖了很久。我剛剛問院長,她說要。我可以給她們送去。”
    遊盈瞪大眼望著他,似乎有很多疑問:“那些小孩能看懂?”
    陳文港說:“大一點的可以看懂。”
    黃教授笑嗬嗬的:“是這個道理,開卷有益。”
    遊盈嗯了一聲。
    陳文港去了停車場,沒一會兒功夫,把他那輛雷克薩斯挪到這兒來。
    他把三個紙箱搬到後備箱,裝教科書的那箱要送到學生活動中心,遊盈是學生會長,有鑰匙,可以給他開門,另外兩箱由陳文港帶走,給有福利院送過去。
    黃教授佝僂著腰,高興地跟兩人揮手告別,說今天幸虧遇到他們兩個小同學。
    校園限速,陳文港緩踩油門。遊盈低著頭,看班級群裏的消息。壓過一條減速帶的時候,她突然聽陳文港問:“對了,你知道剛剛那個黃教授是誰嗎?”
    “不認識,沒見過。”她搖頭,“哪個學院的老師?”
    陳文港輕聲提示:“他就是黃炎鴻。”
    遊盈險些一個激靈:“你認真的?”
    “真的是他。”
    黑燈瞎火的,不認識一個眼生的教職工實屬正常。但說起這個名字——
    既然想申請留學不可能不做功課,誰會沒聽過自己領域的業界大牛?
    遊盈頓時降下車窗扭著頭往後看。然而隻有道行樹一排排往後退。
    陳文港失笑:“行了別看了,都開走多遠了?這會兒肯定找不著了。”
    “不是吧……”遊盈恨不得跳車往回跑,“你怎麽不早點跟我說?”
    “剛剛撞見得太突然,來不及偷偷告訴你。”陳文港解釋,“黃教授早年在歐美都任過教,現在定居國內,雖然因為身體原因不再擔任教職,但他在業界很有分量,現在還是我們學校的校董。你不是想申商科嗎?我覺得你可以試試,問他願不願意給你寫推薦信。”
    “這隻能提醒我,我剛剛錯過了怎麽樣一個抱大腿的機會。”遊盈從震驚中回過神來,“我現在滿腦子都是,但凡早半個小時知道他是誰,我的人生會不會就不一樣了?”
    “也不至於那麽誇張。”
    “難說。如果我跟他要了聯係方式,我們之間就有了故事。我就可以跟他請教學術問題,就有理由向他請教畢業論文,就可以等混熟了,順勢請他當我推薦人……你知道推薦人的分量對申請到什麽檔次的學校的影響多大嗎?天,這麽大的佬我怎麽會認不出?”
    陳文港勸她說:“你別急,今天不就認識了麽?下次見麵還有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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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sp;這晚上發生的事像個遺憾的插曲,遊盈也隻是念了兩句,沒真的往心裏去。
    畢竟說到底,她也沒做什麽,幫忙幹了點體力活,還能挾恩圖報不成?
    。
    就算她那天真的認出黃炎鴻,也未必想要的好處就能成真——何況確實是沒認出來。
    這怪誰呢?
    沒想到峰回路轉。
    《經濟法概論》的課堂上匯報了小組作業,遊盈接到學生活動指導老師通知開會的消息。
    下課後,學生們從階梯教室烏壓壓往外走。
    她穿過人群,趕往學生活動中心,在會議室便又見到了黃炎鴻。
    老頭正與幾位校領導談笑風生。陳文港坐在邊上,衝她微笑。
    她心領神會,上前坐到旁邊。
    指導老師向領導們介紹:“這位遊盈同學,是我們學生會的現任主席。”
    黃炎鴻笑眯眯的,探著身子和她握手:“我們已經認識了,果然很優秀。”
    原來那日黃炎鴻回去後思量,認為捐贈書籍給福利機構的行為很有意義,倡議學校在畢業季做一場贈書活動。他是校董,這個倡議也很正麵,可以宣揚學校形象,校長自然支持。
    聽到這個消息,遊盈腦瓜轉得也快:
    這何止是天上掉餡餅?
    這是老天爺要追著喂了!
    校長的意思先把這個活動做一回。如果宣傳效果好,往後可以變成一項本校傳統,每年組織畢業生把閑置圖書捐出去。今年捐往本地的福利機構,明年捐往更偏遠的地區也未可知。
    對學校來說是好事,對她這個學生會長來說,履曆上也值得加粗一筆了。
    開完會,這件事自然而然拍板交給了學生會,遊盈領命而去。
    陳文港跟她一起往回走,兩人經過學校人工湖邊。
    遊盈突然聽陳文港叫了自己一聲。
    一回頭,陳文港塞給她一張名片。
    她先一愣,旋即壓住要往上翹的嘴角:“黃教授的?”
    陳文港看她的樣子也有點想笑:“嗯,加油。他讓你有需要隨時可以找他。”
    遊盈很驚喜:“放心,明白,這回真的要謝謝你了。”
    手裏握著這張名片,看著看著,卻又沒那麽想笑了。
    遊盈咳了一聲:“其實……你跟我想象的不太一樣。”
    陳文港失笑:“哪種不一樣?”
    遊盈說:“可能下意識覺得你不像是‘愛管閑事’的人,當然,別誤會,是褒義的意思。”
    她把名片放到錢包裏,頓了頓,還是道:“說實話,我之前也不是完全沒想過——怎麽你就有機會跟黃教授混那麽熟,有背景就是走運……結果你這樣,反而讓我不好意思了。”
    陳文港隻笑道:“他本來就喜歡跟學生打交道,能抓住機遇還是因為你自己優秀。”
    兩人在學生宿舍樓下告別。
    *
    這件事遊盈上心得很,連夜做了一份活動策劃書提交指導老師。
    正常的學生活動需要審批時間,但因為得到校領導的關照,這個時間被壓縮得很短。
    畢竟夏天到來前要搞定全部流程,否則再晚一點,畢業的學生就都離校了。
    於是不到一周,學校各個宣傳欄已陸續貼出“畢業季贈書活動”初版海報。
    學生活動中心專門劃撥了一間活動教室出來,臨時充當了簡易倉庫。
    捐贈活動第一天,遊盈自然得跟全程,早早就到現場做準備。
    指導老師在場坐鎮,校領導和黃炎鴻都來了一趟,校媒記者挎著相機拍個不停。
    與學校合作的兒童基金會那邊派了個名叫馬文的負責人,一個留絡腮胡的中年男。讓人想不到的是,陳文港跟他也很熟,兩人侃侃而談,像相識已久。
    遊盈遠遠看著,忽然有個想法,難怪他不常跟其他學生打交道,也不常出現在校園。
    陳文港身上有一種遊刃有餘的成熟感,比起學生的青澀,他更像久經社會曆練。經驗豐富,認識的人也多。他的人脈,不可能光憑背景加持,顯然也因為他的待人處事之道。
    來不及想太多,又有捐書的學生拖著拉杆箱來了。
    遊盈回神。
    活動才宣傳不久,今天參與捐贈的學生雖然沒到踏破門檻的程度,但也始終絡繹不絕,算是熱鬧。而收書工作比想象中辛苦,不是隨便往那一堆就行了。
    誌願者要負責逐本檢查,教輔類的直接指引對方去跳蚤市場寄賣,其他類別的則查看有無汙損缺頁,品相七八成以上的才適合用於捐贈,檢查清點,手寫登記,搬運入庫。
    學生們剛開始磨合,很是手忙腳亂了一陣。
    過了一會兒,指導老師他們離開了,陳文港走過來:“你們那個馬甲還有沒有?”
    他說的是誌願者的馬甲,大紅的,往身上一套,用以區別工作人員的身份。
    遊盈手下頓住,怔了怔:“有是有。你要它幹嘛……你要來幫忙嗎?”
    陳文港笑著問:“不方便嗎?——因為我看你們人手好像不是很夠。”
    “不夠,可太不夠了!”遊盈反應快,立刻應下,找了一件衣服給他,“不過,這次的誌願者是從學生會幹事裏報名產生的,我們的成員可以記入社會實踐學分。但你的話……”
    她想說幫他盡量爭取,可也不那麽確定,最後要看學校老師的意見。
    陳文港倒不為難,笑眯眯的:“沒關係,我社會實踐學分已經滿了。”
    所以他是純義務勞動。
    對於這種人——學生們當然隻能大力歡迎。裝了箱的書重得像泰山石,搬來搬去都是繁重的體力活,多一個勤勤懇懇、兢兢業業的勞動力,簡直是叫人求之不得的好事。
    之後將近一個月的時間,陳文港有空常常陪遊盈和她們那些學生會成員幹活。
    其實他本來是不必做這些的。黃教授那邊和學校的指導老師打過招呼,也隻是委托陳文港充當一下對外聯係人,跟接受捐贈的機構對接。他不幹這些體力勞動也沒人能說什麽。
    但陳文港是自己願意做這些。
    他也習慣了做這些。
    有時候戴著手套點書,讓他恍惚覺得自己還待在前世念生基金會的某個倉庫裏。
    哈雷伸著舌頭蹲在旁邊,他吩咐一聲,它就轉身把他要的登記表銜過來。
    很多小報說他作秀,連基金會的員工也不盡然理解,他們自己想出合理的解釋,告訴新入職的同事,老板是在以身作則。隻有陳文港自己知道怎麽回事,他是隻能用工作麻痹自己。
    這是他給自己找的出路,人不閑下來,就沒工夫去慘綠愁紅。
    別人都說時間會帶走一切,時間也能讓一切變成習慣。
    他總得有個辦法“好好活著”。
    這一眾學生和陳文港處久了,大家跟他熟悉起來,也放得開了。陳文港竟還頗受歡迎。
    有幾個小幹事甚至滿懷期待地跑來問遊盈:“陳學長是不是打算加入我們?”
    遊盈從表格上抬起頭,了然地問:“想追呀?”
    學妹們嘻嘻哈哈地推來推去:“沒有啊,就是覺得他人好好,想把他拉進組織嘛。”
    “小朋友們,容我提醒一句,明年我們這一級都要畢業了,哪會現在才加學生會?”
    “啊……”她們拖著失望的長腔,“也對……”
    遊盈又心存不忍:“但你們陳學長說會留在本校讀研。你們想見到他還是有可能的。”
    蔫草一樣的小幹事們才又像澆了水般喜笑顏開起來,煥發新的生機。
    *
    陳文港對他現在的生活狀態是滿意的,至少平心靜氣。
    哪怕之前霍念生說要送懷表,又故意吊著他似的,這一個多月都沒和他聯係。
    自從那七百萬砸出去,自從空中花園得到那個不是答案的答案,陳文港反而不急了。
    相較於前世,時間還沒到。如果霍念生還沒準備好愛他,他可以等。
    他已經等了十年之久,多一個月,兩個月,半年,都不是不能接受。
    金城是陳文港的地盤,他前後加起來在這片土地上生活了幾十年,他熟悉它身上的一草一木。隻要霍念生安然無恙地待在這地盤上,他的心裏就是踏實的。
    這天陳文港來學生活動中心,離得還遠,便見一小撮學弟學妹在樓門口逗一隻大狗。
    看到那條德牧,他一時愣神,有個學妹立刻說:“學長,不用怕,小黑不咬人的。”
    另一個學弟嘿嘿笑:“看起來帥吧?其實它特別鬧騰,就是隻披著德牧皮的哈士奇。”
    陳文港走到近前,問:“這是誰的?”
    原來是住在附近的教職工家屬養的狗,有時候牽了繩到校園來遛。
    這條叫“小黑”的大狼狗,空有一副大型犬的體格,性格與世無爭,據說有著被鄉下大白鵝嚇得掙開鐵鏈滿村狂竄的戰績,且十分親熱黏人,熟悉它的學生把它視為校園吉祥物。
    陳文港征得狗主人的同意,上前摸了摸它的腦袋。
    那條德牧哈赤哈赤地揚起腦袋頂他的手。
    陳文港蹲在它麵前,撫摸它,用沒有人聽見的音量小聲喊了一聲“哈雷”。
    它睜著無辜的眼睛,把下巴擱在他手心裏,兩隻尖尖的耳朵轉了轉。
    理所當然地沒有任何反應。
    陳文港笑著撓了撓它的下巴。
    小黑舒坦地眯起眼,被撓得爽了,卻被他突然震動的手機攪了好事。
    陳文港把擼狗的位置讓給其他學生,撥開人群,到一邊講電話。
    “文港,好久不見。”霍念生用慣有的輕佻語調逗他,“還記得我是誰麽?”
    碧空如洗,忽有明晃晃的陽光照到眼上。
    陳文港抬頭仰望,原來是對麵建築的窗戶把光反射過來,照到他的臉。
    他被晃得心思散漫,微笑還掛在臉上,聲音裏已不自覺摻雜了一點懷念的意味。
    他輕輕把手機貼在耳邊:“念生。”
    這一聲叫得繾綣,那邊卻沒有回應,像突然斷了信號。
    隻有屏幕上通話時間還在一分一秒跳動。
    半晌,霍念生方輕聲笑道:“剛剛有一下,我覺得好像前世就認識你。”
    這回輪到陳文港說不出話。
    霍念生說:“是真的,很熟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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