炮灰小夫妻發家日常 第232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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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是你死,就是我亡,這也是戰場上的無奈。
    更何況,她此刻能看到那牛滿山滿頭?的汗與鮮血,也不知血究竟是他的還是敵人的,反正她一個不會武功的人,已是看出了牛滿山露出來的疲態,那兩隻手揮動著板斧的時候,早沒?了此前她所見過?的敏捷。
    隻亂砍亂揮,已是沒?了任何章法可言,腳下的血液成渠,各樣的屍體推到翻壓,周梨離得這樣遠,那風裏都是帶著血腥味道的。
    至於其他的人,更是死的死傷的傷,雲眾山的身上,更是無數能看得清楚的傷痕。
    而且李司夜的人馬,分明是他們的好幾倍,她不知道牛滿山趕來之時,雲眾山他們抵抗了多久,隻是那橫七八豎的屍體裏,有許多是她曾經在城北所見過?的熟麵孔。
    千裏眼沒?掃到一處,看到一張麵熟的容貌,周梨心裏就就疼一回。
    她來這個世界上,死人見過?成百上千,遇到的刺殺劫殺也不在少數,可唯獨沒?有像是這次一樣,親眼看到了所謂的戰場是個什麽樣子?的。
    人間地獄,由人鑄造而成的。
    那種悲憤和難過?的衝擊,讓周梨隻覺得渾身發抖,又怨恨自?己?的無能為力,若她也有白?亦初那樣的好武功,這會兒已經殺進戰場裏去。
    好在陳慕那樣突兀地乘著木鳥出現在戰場上空,一下引得了許多人望過?去,這裏趕去支援的人馬見了這好時機,隻趁機將那些?被雲眾山和牛滿山他們保護在其中的婦孺孩童殺出一條血路來。
    周梨見此光景,也顧不得鞋底上那厚厚還沒?來得及刮幹淨的泥濘,隻飛快地跑過?去接應,哪怕隻有她一個人。
    他們這一幹人,不知道被困了幾人,又在這戰場是苟且了多久,一個個如?今都麵色如?土灰,身上或多或少都是沾了血跡的
    。
    但大概最初的恐懼已經過?去了,眼下眼底更多的是麻木。
    然明明隻有周梨一個人接應,可因?她的出現,許多人都像是見到了主心骨一般,那強撐著的精神這會兒也徹底崩潰來,隻朝她哭喊起來。
    周梨聽著眾人哭,眼淚也是一邊流,“大家冷靜些?,先跟我走。”她記得原來這不遠處,是有一個村莊的,雖是如?今早已沒?了人煙,但能躲避一二。
    隻是問題來了,地龍翻身後?,進入村子?的路途徹底被截斷,如?今也不知要走哪一方才是捷徑。
    好在這個時候,陳慕將他祖母陳老太太給帶來了,聽得周梨的意?思,隻道:“你們在下麵走,我在上頭?指路。”一麵在上空,又試圖將那信號花給點燃。
    但可惜他們此刻與另外兩支隊伍可謂是所隔了十萬八千裏,行的剛好是反方向,要叫他們察覺,實?在是要看天意?。
    第110章
    有陳慕在上空做引, 倒是瞧出了去往那荒廢村莊的路徑來。
    隻是長久在上空,他也?覺得是一破綻,容易叫人察覺他們逃了哪個方向去, 所以也?是在反方向飛了一回才下來。
    等他找到那村莊的時候,隻見一幫婦孺老?小,都在村莊裏歇下來了。
    可惜雖說這裏是一處村莊, 但當初那地龍翻身,幾乎就成了一片廢墟,如若不是那些個殘垣斷壁還在,哪個?能辨認出來,這裏曾經是一座村子?
    陳家婆媳以及王夫人等有些年紀的婦人,這會兒都靠著身後的斷壁坐在地麵上,小雨霏霏, 竟是找不來一處幹草。
    隻不過這些日子他們被逼得到處逃, 已然沒了當初的嬌貴仔細,如今隻求得一處地方安身保命,也?不管環境如何了。
    更何況大?部份人身上還有傷,或是自己在逃難途中自己扭傷了腿腳的。
    周梨是跟著沒受傷的人挨個?給他們包紮,奈何這來得匆忙,所帶的傷藥是遠不夠的。
    陳慕此?刻趕來,但見場麵一陣靜悄悄的, 大?家都處於那種疲勞的邊緣了, 甚至哭的力氣都沒有,狼狽落魄不已。
    見此?光景,他心中對那李司夜更是憎恨, 但那些個?惱怒的話,他也?是全都憋在了心裏, 隻上前詢問著他母親和祖母的傷勢。
    兩人如今是渾身的泥濘,又?披頭?散發?的,沒有一點貴婦人的儀態,眼下見了他,都隻靠在他肩膀上痛哭。
    自也?是將那李司夜給罵起來,又?不知對方為何好端端的不在凃州絳州阻擋叛軍,反而為何跑來殺他們這些無辜之人?
    若他們身帶著千財萬貫的,倒也?說得過去,可是那銀錢之事,全都走了澹台家的通寶錢莊,他們如今身上所攜帶的,不過是些常用的日用品和幹糧罷了。
    就算是要搶糧食,他們也?根本不多。
    說起糧食,周梨這個?時候也?發?現了,大?家因四處逃難躲藏,原本所帶的糧食已經所剩無幾,如今個?個?都是輕裝,半點吃食都勻不出來。
    而且眼下眾人又?都處於那又?累又?餓的狀態中,便喊了兩個?護送他們過來的兄弟商議,去村莊旁邊的林子裏獵一些野味來。
    一麵打發?了兩個?手腳輕快捷的,返回去查探,看?看?雲眾山他們如今戰況如何了?陳慕不放心,又?跟著那二人一道去。
    想來沒了他們這些人絆手絆腳,雲眾山和牛滿山他們兩個?應該是能徹底放開手腳的。
    隻不過這段探查的時間裏,是叫人覺得萬分難熬的。但又?要顧著這一幫受傷來的人,眼下見著獵物帶回來了,雖是不多,但大?家一人也?是能分得一小塊的。
    她和眾人一起在那井邊開膛破肚給洗淨幹淨,趁著如今入夜,在這隱蔽的山窩窩裏將火塘點燃。
    將這些獵物都給烤熟,大?家便圍著在碳火取暖。
    得了些墊肚子的,眾人本就又?累又?困,又?長久在那種驚慌中度過,如今得了一安逸之處,也?是困意來襲。
    虧得傍晚這雨逐漸停了下來,王洛清那裏又?帶著些年輕受傷不算嚴重的姑娘小子們從各家廢墟裏翻出了些被褥,雖滿是塵土,但拍打一回,眼下墊在那火塘邊,也?能安眠。
    又?說他們從廢墟裏翻找雜物的時候,也?是從裏扒出了幾具屍骨來。
    自不必說,肯定是當初地龍翻身時候被壓在下麵的老?百姓了。
    這若是放在往常,怕是要將她們這一幫姑娘嚇得花容失色,可是現在他們也?經過了這生死?大?難,又?見著自己的親人們慘死?在眼前,滿地都是血流成河的鮮血,他們的恐懼早就已經消磨得七七八八了。
    所以看?著那些老?百姓的屍骨,也?隻能微歎一聲?,收殮到一處簡單埋起來,然後將他們的被褥給拿走。
    而眼下大?家都睡下了,周梨卻是無心安眠,她這還惦記著雲眾山她們,隻一直朝著那村口處探著。
    王洛清不知何時到她身邊的,“師父。”
    她是極少這樣稱呼周梨的,以前大?部份時候都是叫一聲?周姐姐。
    “你怎麽?不睡?”周梨回過頭?,見她那如花似玉的一張小臉上,滿是劃痕,也?不知會不會留下疤痕。“疼麽??”她下意識地抬起頭?,想要去撫摸王洛清臉上的疤痕。
    王洛清搖著頭?,眼裏露出一抹苦笑:“不疼了。”目光越過周梨,朝著蘆州方向看?過去,“我這點疤算什麽??好歹命是留下來了,可是蘆州城裏,如今卻不知是什麽?樣子?”
    周梨已經好久沒得蘆州的消息了,又?一門心思都在屛玉縣的那船舶司上,便是能分出一點來,也?是掛記他們這大?隊人馬。
    因此?聽到王洛清這話,立即就意識到蘆州的狀況,隻怕是不容樂觀了。
    果然,隻聽得王洛清說道:“我們走得還算及時,在十方州又?得那林公子帶路,避開了那些叛軍們,隻是還沒出十方州,就聽得十方州的叛軍們已經殺去了蘆州,老?百姓們四處逃竄,那沒來得及……”
    她說到這裏,忍不住就哭起來,又?怕驚醒了在休息的眾人,忙將雙手緊緊捂著嘴巴,然後一陣陣嗚咽悲絕的聲?音透過指縫傳出來。
    那聲?音鑽進周梨的耳朵裏,像是許多蚊蟲一般好似就縈繞在她的腦子裏,她一時隻覺得雙目所見,一片迷茫,天好像不是天,地好像不是地,四處搖晃著,叫她頭?暈目眩得難受。
    她整個?人也?軟綿綿地順著身後的樺樹滑了下來,雙手抱著膝蓋,整個?人無力地靠在樹杆上,喃喃念道:“所以,蘆州終究是沒有躲過去麽??”
    周梨的絕望反而叫王洛清冷靜了幾分,也?慢慢在她身旁蹲下來,“如今不知什麽?光景,宋公子他帶著一隊人回去查探了。”又?想到宋公子和林公子都帶著小娃娃,尤其?是宋公子,還帶了個?一歲不到的小女?娃兒,那蘆州又?如今全是叛軍,他們該怎麽?活才是?一麵與周梨細說起來。
    一直不曾見到宋晚亭的身影,周梨都以為是他已經死?了,沒曾想聽得王洛清說,又?倒轉回了蘆州,且那林清羽還跟著他。
    又?一細問,方曉得林家已是被叛軍滅門,如今就隻有林清羽當時在他們留宿過的客棧裏躲過一劫,以及一個?叫林家藏在醃菜缸裏的侄兒。
    她忽然發?現,自己好像就忽然悲傷不起來了,原來這亂世之下,這樣的生死?離別真真是家常便飯。
    可這時候卻聽得王洛清的嬌怒聲?,裏麵充滿了怨氣和不甘心:“如若我們是被叛軍所圍殺,倒也?無話可說,可為什麽?來殺我們的,卻是朝廷的軍隊呢?”
    是了,李司夜可不就是朝廷的人麽??身邊帶著的,還是當初李晟撥給他的親衛軍,代表著他這個?帝王親自到全州賑災的那一夥呢!
    也?不知那親衛軍是如何被李司夜跟何婉音收服的,如今竟然鞍前馬後地跟著他們四處奔走。
    先是拋棄了岌岌可危的豫州,眼下又?跑到這全州來截殺這一幫老?百姓。
    周梨是想不通前麵的問題,但是已經帶著千軍萬馬消失很久的李司夜忽然在全州截殺這些人,隻怕已是知道靈州的真實情況,且自己這一幫人,多半已經被他和何婉音納入了仇人名單。
    不然周梨自己都沒有辦法解釋,為何李司夜要費這樣的心思跑來全州截人。
    夜空穹頂如同陰霾一般壓在大?家頭?上的烏雲層,不知道什麽?時候散開了,一抹帶著屬於這個?時節冷冽的月光灑落下來。
    不是十分明亮,所照到的地方,也?隱隱有一種垂敗潦倒之意。
    周梨將目光從休息的人群裏收回,“你也?去休息吧。”
    王洛清卻沒有,而是一直守在她的身邊,也?不知是過了多久,那月亮幾次從雲裏出來,又?被掩了進去,幾個?來回間,偶爾聽到夜鶯蟲鳴聲?,卻多少淒涼之意。
    也?不知是什麽?時辰了,忽然聽得村口處傳來腳步聲?。
    寂靜的夜色裏,這座空曠了許久的村子,自帶著將聲?音無限放大?的功能,所以來人踩在村口泥濘中的腳步聲?,一下就傳進了周梨的耳朵裏。
    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坐在樺樹下的她,倏然起身,目光猛然朝村口看?去,一麵按住要起來的王洛清,“我去看?便好。”
    腳步聲?並不是很多,隻有一兩個?,所以她倒是不擔心,若真是李司夜的人,那她手裏的小弩也?能對付得過來。
    王洛清也?沒敢與她添亂,“師父小心。”
    周梨輕腳輕手走了過去,試圖將自己的腳步聲?減得小一些,然後找了一處才長起來的杉樹苗後躲起來。
    那兩個?人的身影逐漸近了,她按著手腕上的小手鐲,隨時一副準備出手的樣子。
    沒想到,那來人中,竟然有一個?是陳慕。
    她不禁鬆了一口氣,從杉樹叢後走出來,“怎樣了?”
    陳慕走得顯然很急,臉在薄薄的月色下,有些泛紅,額頭?的汗水密密麻麻的。“阿初來了,還有那個?晴兒,竟是尾隨在我們身後追來了。”
    就是不知道她如今腦子是好是壞。
    周梨的出現,於王洛清陳夫人他們來說,仿佛是定心骨。
    而白亦初的到來,對周梨何嚐又?不是一粒定心丸呢?但她還是沒有辦法在這裏等,因為自己的夢裏,白亦初一直都被那李司夜壓得
    死?死?的,即便他各方麵的能力都遠在那李司夜之上,可是命運就是要這樣捉弄人,總是有千奇百怪的方式,讓李司夜成為那個?贏家。
    就如同自己白天時,那弩箭明明是瞄準了李司夜的,哪裏曉得他忽然不知道怎麽?回事,抓了個?人來作擋箭牌。
    而且按照李司夜當時那吃驚的神色,根本就不知道自己會放箭,一切都是偶然。
    這叫周梨忽然慌起來,一把扯著陳慕的手臂問:“戰況如何?”
    陳慕想了想,“他們已是那強弩之末,你不必擔心。”
    周梨如何不擔心?何況牛滿山他們早就已經精疲力盡了,更不要說已經逃了躲了多日的雲眾山一行人。
    月光雖是淡,但陳慕還是見著周梨臉色的神色實在不好,有些擔心她偷偷跑去,這不是添亂麽??又?想到她這前前後後忙碌,不得半日的休息,便一狠心,抬起手臂隻朝她腦後劈去。
    這一幕正叫那趕過來的王洛清瞧見,驚了一臉,“陳二公子,你這是作甚?”看?他的目光甚至充滿了警戒。
    陳慕如何不知道王洛清對於周梨的感情?忙解釋著,“你來了正好,扶著你師父去好生休息,她實在是太?累了。”
    王洛清聽到他這話,才反應過來,上前與他一起將人給架著,一起往火塘便帶,然後尋了個?位置來,將她扶著躺下,一麵低聲?問起陳慕那荒原上的戰況來。
    陳慕簡單道了一兩句,也?勸她趁著這會兒休息,等著天亮後,再去探一回。
    而叫他給劈暈過去了的周梨,隻覺得自己是墜入了個?深不見底的深淵裏一般,伸手不見五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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