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第 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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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相親安排很快定了下來。
    時間在周六,地點在京市赫赫有名的垂釣台賓館。
    賓館主體建築是文物保護單位,在寸土寸金的市中心,卻有著堪比公園的庭院山水,再加上嚴苛的安保措施,是京市富豪宴請聚會的首選之地。
    池清台之前應酬來過幾次,對裏麵還算熟悉。隻是他沒有車證,隻能讓司機在門外等候,獨自步行入內。
    先是用短信通過安保嚴密的大門,然後從小門經過安檢,這才終於進入到垂釣台內部。
    庭院精致,不見一個人影。
    池清台穿過一座石橋,又繞湖步行十幾分鍾,終於抵達了這次約定的包廂。
    已經到了約定時間,謝疏慵卻還沒來,包間裏隻有一位老管家,滿臉歉意地招呼著他。
    池清台並不意外,如果飛機上的那個人真是謝疏慵,以他對相親的排斥,估計會直接放了他鴿子。
    所以他帶了電腦來,一邊等候一邊辦公。
    等池清台處理完所有工作,已經是兩個小時後。
    窗外天色漸暗,隱隱有下雨之勢,池清台看著窗外陰沉的天空,冷靜地想,看來這次相親是不成了。
    晚上他還約了客戶,不能在等了。池清台把電腦收進手提皮包,突然碰到了一個硬硬的小盒,是飛機上那位客人托他轉交的鋼筆。
    池清台起身離開,管家執意要送他到酒店大門,池清台婉拒,隻是拜托對方借他一把雨傘。今天天氣陰沉,估計是要下雨了。
    果不其然,他剛走出包廂,頭頂突然“轟隆”一聲響。
    雨落了下來。
    *
    與此同時,垂釣台正門。
    銀色升降柱緩緩降落,一輛紅色超跑破開雨幕,駛入幽靜的中式庭院。
    “哥,聽說這次家裏給你找了個男人相親?”謝彥坐在副駕駛,滿臉八卦的表情。
    “不知道,沒參與。”謝疏慵轉動方向盤,進入內部道路後放慢了車速。
    超級跑車性能優越,哪怕時速低於20邁,也不會給人阻塞之感。
    “哥,”謝彥眼饞得不行,忍不住道,“我周末要參加一場賽車比賽,你這車借我開開唄?”
    謝疏慵:“喜歡?送你。”
    他車庫裏還有十幾輛這樣的超跑,送個幾輛出去也無所謂。
    “我靠?真的?!”謝彥不敢相信。
    這是剛送回國的新款,他哥都沒碰過幾次。
    “不要我就不送了。”謝疏慵改口。
    “哎別別別,要要要!”謝彥忙不迭道,“謝謝哥!你就是我親哥!!”
    “這話可別被你家人聽到,”謝疏慵淡淡道,“要是他們知道你和我鬼混,又要生氣了。”
    “知道又怎麽了?我就樂意和你玩兒,當年要不是你把我從那個殺人犯手中救出來,我現在早死了。”想起家裏人對謝疏慵的態度,謝彥憤憤不平,“可他們呢,就隻憑那一紙報告,就斷定你是……是……”
    謝彥止住了話頭,那個詞他無論如何也說不出來。
    謝疏慵輕笑出聲:“說我是變態?”
    “哥,你明明不是!”謝彥皺眉,真心替他覺得不值,“他們隻知道說你腦袋有問題,怎麽看不到你去非洲當無國界醫生?那麽危險的地方你說去就去……”
    “吹夠了啊,”謝疏慵懶散一笑,“你再吹下去,都得給我頒一個諾貝爾和.平.獎了。”
    “也不是不可以,”謝彥哼了一聲,“我要是組委會的人,立刻就把獎頒給你。”
    “到了,”謝疏慵把車停在宴會廳門口,“去吧。”
    謝彥開門下車等候,後者卻絲毫沒有要跟隨的意思。
    他就知道沒這麽容易,謝彥心頓時一沉,小心翼翼道:“哥,今天大伯生日,你真的不來嗎?”
    “讓我進去毀了晚宴?”謝疏慵輕笑一聲,懶散道,“車我先開回去,你明天找我拿。”
    見對方堅持,謝彥也不好強迫,揮手送人離開。
    他今天其實是帶著任務來的。
    謝家人想要修複關係,但當初又撕破了臉,不得不讓他出麵請謝疏慵過來。
    謝彥沒敢直接提,隻是去醫院等謝疏慵,又拜托他送自己過來,再在門口順勢提出邀請。
    沒想到謝疏慵人都到了門口,還是不願意進去。
    跑車在大雨中駛離宴會廳,看著那道決然的背影,謝彥心中突然冒出一個念頭:
    當年或許是謝家的人趕走了謝疏慵,但現在,卻是謝疏慵主動選擇,不再接納謝家的人。
    *
    雨來得迅速,短短幾分鍾就形成滂沱之勢,把整個垂釣台都籠罩在煙雨中。
    池清台撐著傘疾步往外,但哪怕有傘遮著,也有雨水斜斜飄入傘下,打濕了他的褲腿。
    身後有車聲傳來,池清台走到路旁避讓。
    發動機的聲音越來越近,最後在他身邊戛然而止。
    池清台抬眸,眼中映入一輛紅色超跑。車窗降下,露出了一張熟悉的臉。
    “去哪兒?”男人從車裏探出頭,“這麽大的雨,我載你一程。”
    池清台沒動,垂眸看了男人一眼。
    謝疏慵昨晚值了個大夜班,今天又做了個手術,下午還搶救了一個出車禍的病人。一天一夜沒洗澡,下巴上胡茬都冒了出來。
    他忙活了一整天,但並不狼狽,眼睛依舊清澈明亮。
    很難想象這樣一個人,竟然會飛/葉/子,讓人打胎,甚至還喜歡虐待床伴……
    見池清台遲遲不動,謝疏慵隱約想起了什麽,不知從哪兒掏出一瓶消毒液,把車內飾都噴了一遍,這才仰起頭說:“上來吧,我已經消毒了。”
    “不用,”池清台收回視線,神情冷淡,“司機就在門外等我。”
    謝疏慵:“那我載你到門口。”
    池清台不再回答,撐著雨傘獨自往前。
    他穿著款黑色大衣,手握黑色骨雨傘走在雨中,有股文人的清雋。
    謝疏慵把車速放到最低,一點點跟在他身後。
    今天是謝萬德的壽宴,整個垂釣台車來車往,有人沒來得及減速,通過水坑時濺起了大片積水。池清台時不時就要閃躲,狼狽不已。
    謝疏慵看不下去,把車開到池清台旁邊替他擋水。
    這下終於沒有積水濺過來,全被那輛昂貴無比的超級跑車擋了。
    “你和誰約的這兒?”謝疏慵問他,“怎麽連個臨時車證都不給你?還大老遠讓你走出去。”
    他本來隻是閑聊,沒想到一旁的男人突然停了下來。
    一雙清淩淩的眼睛看了過來,被黑色的雨傘遮擋了一半,漂亮得跟幅山水畫似的。
    謝疏慵正想說點兒什麽,對麵的男人已經開口:“你不知道?”
    謝疏慵:“我知道什麽?”
    池清台:“我是池清台。”
    謝疏慵思考兩秒,隱隱意識到了不對勁。
    他剛才自我介紹時用的“我是”,而不是“我叫”。也就是說,他們早就該知道彼此的身份和名字。
    再加上剛才池清台的反問……
    “抱歉,稍等片刻。”
    謝疏慵打開微信,點進屏蔽的消息記錄,果不其然看到了池清台的名字。
    謝疏慵:“……”
    這都是些什麽事兒……
    “怪我,我一點兒消息都沒看。”謝疏慵放下手機,第一次因為放相親對象鴿子,產生了自責的情緒。
    他打開車門,再次發出邀請:“就當道歉,讓我請你吃個飯吧?”
    池清台這次終於上了車,但卻拒絕了他的要求:“今晚約了客戶,我沒時間。”
    謝疏慵:“那明天?”
    池清台卻不答反問:“謝先生多次放相親對象鴿子,是不想結婚嗎?”
    “不想。”謝疏慵很幹脆,“哪怕謝萬德給我塞一百個相親對象,我都不會結婚。”
    池清台這才意識到,自己先前拿到的信息有誤。
    謝疏慵絕不是適合的聯姻對象。
    他能夠連放十幾個相親對象的鴿子,根本就不會頂著壓力與人協議結婚。
    超跑停在垂釣台正門外,池清台打開車門,神情禮貌而疏離:“謝謝你送我出來,飯就不必吃了。”
    謝疏慵:“還在生氣?”
    “沒有,”池清台心平氣和,“隻是我相親是要找人結婚,謝先生沒有這個想法,就不耽誤彼此的時間了。”
    謝疏慵抬頭:“你覺得和我相處是耽誤時間?”
    池清台沒有回答這個問題,他從公文包裏拿出一個禮盒,又說:“這是你在飛機上救助病人的謝禮,他找不到你,托我把鋼筆帶給你。”
    謝疏慵沒接。
    池清台就把禮盒放在他車蓋上,連雨傘也一並留下,獨自冒雨離開。
    “為什麽一定要結婚?”謝疏慵的聲音自身後傳來。
    池清台停下腳步。
    大雨劈裏啪啦地敲打著地麵,池清台站在雨幕中,腳下是一圈又一圈的水坑。
    “私人原因,無可奉告。”
    說完,他不再停頓,轉身走向了自己的黑色奔馳。
    司機早已打開車門候著,見池清台淋雨,又連忙遞了張幹毛巾過來。
    池清台坐到後座,把毛巾搭在頭頂,吩咐司機關門。
    然而下一刻,一隻大手突然插入車門縫隙,謝疏慵手臂肌肉鼓起,幾乎是強勢地攔住了車門。
    池清台抬頭,撞入了一雙幽深漆黑的眼。
    他眸色微沉:“還有事?”
    謝疏慵堵著車門,垂眸看他,黑色的眼中情緒晦暗不明。
    池清台等了幾秒沒有等到回答,隨即收回視線,吩咐司機:“關門。”
    車門關閉,黑色奔馳在雨幕中駛向遠方。
    謝疏慵站在原地目送車輛走遠,直至消失不見。
    *
    另一邊,謝彥心裏惦記著那輛超跑,晚宴剛一結束,就迫不及待地去了謝疏慵家。
    他拎著打包的晚餐,輸入密碼開了門。
    謝疏慵不習慣家裏有人,沒有請住家阿姨,隻有鍾點工定時上門做清潔。再加上他工作時間不規律,連個做飯阿姨都沒有。
    此時,豪華大平層公寓裏一片漆黑,冷清得不見一丁點兒人氣。謝彥手機沒有裝智能電器app,摸黑走到牆邊開燈。
    “不是說在家嗎?難道是出去了……臥槽!”謝彥一轉身就看到沙發上坐了個人,穿著一身黑,正麵無表情地看著他。
    “嚇我一跳,哥,你在家怎麽不開燈?”謝彥把打包盒放在茶幾上,“怕你沒吃晚飯,給你打包了一份海鮮燴飯。”
    謝疏慵沒客氣,打開打包盒開始吃飯。
    他吃東西完全不挑,給什麽吃什麽,非常好養活。
    謝彥不好直接提那車的事情,坐在沙發上和他扯了些亂七八糟的。
    “哥,大伯也知道你放相親對象的鴿子了。”
    “他還特意約在垂釣台,就打算你們相親看對眼,直接把人帶到隔壁的晚宴呢。”
    謝疏慵冷嗤一聲:“他倒是打得一手好算盤。”
    “當然,大伯最後還是算不過你,”謝彥有些感歎,“不過我聽大伯的意思,是又準備給你介紹相親對象了。這次好像是個舞蹈生,長得特別漂亮,還在上大學呢。”
    謝疏慵吃完飯,抽了張紙巾擦嘴,淡然道:“你這麽了解我相親對象,不然你替我去相親好了。”
    “那我可不敢,”謝彥連連擺手,“我爸會打斷我的腿。”
    “出息,”謝疏慵低罵一聲,把車鑰匙扔了過去,“拿了快走。”
    “哎,謝謝哥!我這就走,不打擾了,你就是我永遠的神!”
    謝彥興高采烈地離開,走到門口,又突然被人叫住。
    “等會兒。”
    謝彥連忙轉身:“您吩咐。”
    謝疏慵抬眸,狀若無意地問:“認識池清台嗎?”
    謝彥瞬間反應過來:“就你今天放鴿子的那位?”
    謝疏慵:“看來是認識。”
    “也談不上認識,就一哥們追過他,所以有些了解。”謝彥搖頭,“主要還是他太出名了,現在他相親被你放了鴿子,都在這個圈子裏傳開了。”
    謝疏慵沉下了臉:“我沒有對外人說過。”
    謝彥:“你是沒說,但架不住池清台太出名,早就傳開了。”
    謝疏慵:“他很有名?”
    謝彥:“不是你想象的那種出名,他這個人本來就很厲害,一舉一動自然就都成新聞了。”
    “不過追他的人確實非常多,可池清台又是個高嶺之花,那些人全都吃了閉門羹。這次他好不容易放下身段出來相親,結果又被你放了鴿子,大家都在看他笑話呢。”
    謝疏慵皺眉:“我當時不知道是他。”
    謝彥笑了起來:“難道你知道是他,就不放鴿子了?”
    謝疏慵沒有回答,謝彥隻當他是隨口一說,沒想到很快謝疏慵又問:“他為什麽會出來相親?”
    “誰?”謝彥一時間沒有反應過來。
    謝疏慵:“池清台。”
    “應該是缺錢了,”謝彥手頭有點兒閑錢,最近和朋友合作做投資,算是池清台半個同行,“這幾個月我都聽說他在融資,但一直拉不到人。”
    說到這裏,謝彥有些感慨:“他那麽驕傲的一個人,如果不是走到窮途末路,也不會出來相親人任挑選。”
    謝疏慵突然抬起了頭:“窮途末路?”
    “是的,他最近情況不太好過,”謝彥點頭,“池清台母親得了一種罕見病,市麵上沒有治療的藥物,他就自己搞了個製藥實驗室。哥你學醫的應該也知道,研發新藥這玩意兒可是個無底洞,動輒幾億幾十億的成本。他這幾年裏往裏麵投了不少錢,還沒看到任何回報。”
    “不過哥你打聽他做什麽?”謝彥說完,有些好奇,“你之前不都對相親對象不聞不問嗎?”
    “沒什麽,”謝疏慵神情淡淡,“隨便問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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