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確實是一條……嗯，姑且能稱之為蛇的生物。
    隻是身體臃腫得像條吃撐了的胖泥鰍，腦袋畫得歪歪扭扭，眼睛一大一小，嘴巴更是直接畫到了臉頰旁邊，吐出的信子短粗得像根小辣椒。
    “去。”寧軟屈指一彈畫卷。
    畫中那條歪歪扭扭的胖黑蛇猛地一顫，仿佛被注入了生命。
    下方的長老就這麽目瞪口呆的看著那條長相怪異，但身軀龐大的黑蛇從頭頂掙紮著、蠕動著爬了出來。
    黑蛇形態醜陋笨拙，行動間甚至有些踉蹌，完全看不出蛇類的迅捷陰冷，反而透著一股傻氣。
    可長老笑不出來。
    因為下一瞬，那黑蛇便晃晃悠悠地抬起頭，用那一大一小的眼睛“看”向了她。
    盡管形態可笑，但那雙墨點般的眼睛裏，卻散發出一種純粹的、源自畫筆賦予的冰冷惡意。
    它蠕動著肥胖的身體，速度不快，卻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壓迫感，緩緩朝長老爬去。
    長老下意識想運轉靈力將其擊碎，可半晌無果，她這才猛地想起自己在此地已與凡人無異！
    不！
    她現在的狀態遠比普通凡人更差。
    至少普通凡人在年輕時還能擁有矯健的身姿，強壯的軀體。
    而她現在，就像是蒼老到已經行將就木的老者。
    連呼吸都變得很艱難。
    她隻能眼睜睜看著那醜陋的怪物靠近。
    黑蛇的速度再慢，也很快爬到了長老的腳邊，並沒有撕咬，而是用它那肥胖的身體，開始一圈圈地纏繞上長老的腿。
    那明明是用墨點勾勒出的身軀，仿佛活物，觸感冰涼粘膩，令人惡心。
    快要喘不過氣了。
    長老拚盡全力，艱難的吐出兩個字，“滾開！”
    出乎意料的，黑蛇當真鬆開了她。
    它吐著信子，遊向遠處湍急的河流。
    猶如遊魚回家，歡騰的在河水中撲騰，大抵是因為身軀實在太過龐大，每每撲騰一下，便會掀起滔天巨浪。
    它又遊至河邊，用它那短粗得像棒槌一樣的尾巴，朝著河岸某處，猛地一抽。
    隻聽得‘轟隆’一聲，河岸瞬間塌陷了一大片，泥土碎石滾滾落入河中。
    原本就湍急的河流受到阻礙，水流頓時變得更加洶湧混亂，浪頭猛地抬高，朝著下遊兩岸狠狠拍去！
    身處下遊的長老：“……”
    她現在終於知道寧軟的險惡用心了。
    可知道歸知道。
    此刻的她，毫無破解之法。
    隻能眼睜睜看著那渾濁洶湧的浪頭朝著她所在的低窪處狠狠拍來。
    她下意識想躲，可那雙如同灌了鉛的老腿，根本不聽使喚，隻踉蹌了一下，便直接摔倒在地。
    冰冷的、裹挾著泥沙碎石的水浪無情地拍打在她身上，力量大得驚人。
    她被迫嗆了好幾口泥水，渾身瞬間濕透，狼狽不堪地趴在泥濘之中。
    華麗的袍服緊緊貼在身軀上，沾滿了汙穢，沉重的布料吸飽了水，在無法動用靈力的情況下，幾乎要將她壓得窒息。
    黑蛇似乎覺得這樣有趣極了，在河裏撲騰得更歡了。
    巨浪一次次隨著它的翻滾拍下。
    一次次地衝刷著岸邊。
    它還故意使壞一般，總將水流精準地拍向好不容易掙紮著想要爬起來的長老。
    “咳！咳咳！”
    已經數不清第幾次被浪頭拍倒，長老趴在泥水裏劇烈地咳嗽。
    肺部和喉嚨火辣辣地疼。
    冰冷的河水帶走她所剩無幾的體溫。
    瑟瑟發抖的身體隻覺刺骨的寒。
    “寧軟！你有本事就殺了我！”
    “你殺了我啊！”
    她破防般的嘶吼。
    就算是死，她也不想被一條如此醜陋愚蠢的東西像玩弄。
    這種屈辱感，幾乎要將她逼瘋。
    寧軟輕笑，“好玩嗎？”
    “反正我覺得挺好玩。”
    “難怪長老喜歡視人為螻蟻，這種感覺確實不錯。”
    “隻不過現在，長老是螻蟻，而我……哦不，甚至我筆下的一條蛇，它現在就能隨意主宰長老的生命。”
    “當然，就算現在無法動用靈力，長老也畢竟不是普通人，你一時半會也死不了。”
    “既然死不了，那就好好享受吧。”
    “寧軟！”
    長老怒吼著。
    但很快，寧軟就直接禁音。
    將畫卷卷了回去。
    折磨完長老，就回房睡覺。
    睡到了第二日中午才起來。
    九尾女修不在。
    很難得的離開了。
    韓則正在做菜，小蓮花蹲在一旁撿邊角料吃。
    “寧師姐，那位前輩，接了個傳音後就出去了。”
    “哦，沒事，她會回來的。”
    寧軟已經猜到，九尾女修為何要出去了。
    能在這個時候隻憑一個傳音就將她叫出去的，隻有她口中的那位老大了。
    而事實也正是如此。
    九尾女修回到了蛟城，他們曾租住的那處院子。
    猿山和銀翼族青年等修士，正畢恭畢敬的站在一名雖是人身卻長有蝠翼的修士麵前。
    “首領！”
    九尾女修嗓音嬌媚，但不難聽出其中的尊敬之意。
    “他們體內真有符籙？”
    被喚作首領的修士轉頭問了一句。
    猿山幾人不敢應聲。
    首領的壓迫感實在太強。
    尤其是老大沒有回來之前。
    九尾女修點點頭，“確實如此。”
    頓了頓，又道：“首領也沒查出他們體內的異樣？”
    最可怕的往往不是無法解決問題。
    而是壓根就沒有發現問題。
    他們現在就是如此。
    猿山已經徹底絕望。
    首領已經是他接觸的為數不多的強者之一了。
    竟然連首領也看不出任何問題。
    他總不能回到紫金族去尋找族中強者出手吧？
    真要是回去，不用想也知道，他們不止不會救他，反而會第一個弄死他。
    首領黑沉的雙目微眯，沒有直接回答。
    眸光凝視九尾女修，“老狼的屍體呢？”
    九尾女修聞言，當即從儲物戒中取出了當初被寧軟背後那位強者突然弄死的老狼屍體。
    她將屍體保存得極好。
    就是知道首領知道後，必然是要親自看一眼的。
    沒有什麽能比屍體更具有說服力了。
    即便是已經死去數日的屍體。
    首領二話不說，直接投入神識。
    他的修為遠比九尾女修更高，所以連試探都沒有，直接就往更深處探究。
    然而，神識才剛一投過去，他就忽然被一股極其神秘，強大的能量反震得連連退後數步。
    唇角，更是溢出了鮮血。
    他難以置信的看著地上的屍體，眸中已然被驚懼所充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