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5章 殺戮成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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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治安辦的鐵門在身後發出沉重的哐當聲,陳莫凡拖著行李箱抬頭看了眼灰蒙蒙的天,伸手攔了輛出租車。
    門滑開的瞬間,車載廣播正播放著本地新聞,女主播平穩的語調裏透著刻意營造的輕鬆:“昨夜悅色酒吧發生一起意外傷亡事件,涉案人員孫某某係夢幻街非法產業實際控製人,因持械傷人未遂反致自身死亡……”
    他彎腰坐進後座,座椅的皮質在指尖下泛著冷硬的光。
    “去高鐵站。”陳莫凡報出目的地,目光落在車窗上自己模糊的倒影,廣播還在繼續。
    “警方將對夢幻街周邊實施為期一周的治安管控,重點排查娛樂場所涉黃涉毒等違規行為……”
    ……
    酒吧的案子從一開始就注定了結局。監控裏孫仕海揮刀撲向空椅的癲狂,目擊者口中“他……他是自己撞上去”的證詞,再加上孫仕海本身就有濃厚的黑色背景,在當地從事非法生意,足夠讓警方用“意外自殺”四個字輕鬆結案,沒什麽值得爭議的。
    陳莫凡靠在車窗邊,聽著廣播中新聞,嘴角冷笑。
    其實之所以如此趕著結案,最重要的還是……價值!
    活著的孫仕海很重要,代表著一筆穩定的穩定的灰色經濟。
    死掉的孫仕海是無法繼續提供價值的,警方需要政績,更需要一份“幹淨”。
    這種一目了然的案子,光是政績,就能讓履曆添上光鮮一筆,而且查抄的非法資產上報時還大可做些手腳——上報多少,自留多少完全由他們自己說了算,要是深入追查,把簡單的案子給搞複雜了,參與進來的人多了,那到時候大夥能分得的油水可就少了。
    機場治安辦幾十號人的工資卡都等著這筆“外快”活絡起來。
    雖然警員的職位能夠讓他們實現預製菜自由,但沒有人嫌賬戶裏的數字多呢?
    最終,在各有心思盤問與筆錄中,問話的兩名警員隻是很懂事的相視一眼,點了點頭後又從陳莫凡身上半威脅地敲了一筆幾百新幣的保釋金,便丟出了提前準備好的潦草的釋放證明,仿佛昨夜酒吧裏飛濺的鮮血從未存在過。
    出租車駛過夢幻街街口,霓虹招牌在雨霧中暈成一片模糊的色塊。
    也在這時,換上一身嶄新素衣的淩如煙,站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如雕像般靜默,一動不動,目送著那輛車上在昨夜讓所有人避之不及的陳莫凡,直至車輛完全遠離視線。
    在她的身後……是那曾讓她宛若置身地獄的燈紅酒綠。
    過去所有的不堪,過往所有的痛苦,似乎都在昨晚孫仕海倒下的那一刻失去了猙獰。
    她望著出租車離去的方向,嘴唇翕動著,無聲的“謝謝”被風撕碎在嘈雜的街市。
    ……
    高鐵站的電子屏閃爍著班次信息,陳莫凡走到共享充電寶櫃前掃碼取出一個充電寶,將孫仕海那部高檔手機插上電源。至於手機卡,早已在警員趕到現場前就被他取出燒毀。
    在這些隻是普通人的警員麵前,藏匿一部手機並不是什麽難事,隻是最簡單靈魂磁場的催眠手段,便完全掩蓋掉了他們關於這部手機的記憶。
    陳莫凡翻閱著手機中的信息,眼神逐漸變得無比的妖異。
    終於,在候車大廳的廣播響起檢票通知時,陳莫凡抬起頭,喃喃自語了一句:“果然,隻有贏家才能代表正義。”
    一旁的旅客對這個自言自語的奇怪男人投來異樣的目光,陳莫凡卻毫不在意,徑直朝檢票口走去。
    贏家永遠都是正義的,因為贏家才能定義正義……
    看完孫仕海手頭的信息,陳莫凡終於明白了為什麽五年時間,世界就變成了這個樣子。
    蝶變藥劑,是救贖的光,亦是墮落的灰。
    超凡脫俗,長生久視,一直都是人類永恒的終極幻想。
    在洛北省災難前,掌權者們都在瘋狂追逐這東西所帶來的超凡力量,和可能的悠久生命。
    然而,當秩序崩塌的洪流淹沒這個洛北省,很多人這才後知後覺的意識到,這份超凡的背後是怎樣的代價——文明的崩塌。
    片刻的清醒終於讓有些人開始反思,有些人醒悟後悔力圖阻止這一瘋狂的繼續蔓延。
    但是,理想主義啊,往往大多伴隨悲劇色彩。
    他們嚴重低估了蝶變藥劑所帶來的超凡力量,在既得利益者心中的價值。
    無論是此前在他們眼中一直如同下水道老鼠的新人類組織,還是那些隱藏在暗處、享受著權力與財富的世家財團,在力與權上都是他們所無法抗衡的存在。
    最開始,這些反思者們是大多數人心中正義的使者。
    可在雙方權與力的天平徹底傾斜,所謂的正義,不過是待宰的羔羊。
    那段時間是最黑暗的時間,也是權財更替的時代,同樣的故事六大國家各個地方同時上演。
    在一邊倒的碾壓下,原本抗議、力圖阻止蝶變藥劑研究的認識,不是改變了態度,就是無聲息地消失在這個世界上。
    在清掃反對派這件事上,原本不合的共治政府和新人類組織卻出奇地達成了共識。
    這也是為什麽孫仕海這樣的人,會被修羅門召集來世俗界的原因。
    因為,他們就是最好的刀啊!
    事態發展到現在,當初的有誌之士已經從公開的抗議者變成了地下逃亡者,隱匿在城市的陰影中。他們不再是正義的代言人,而是被定義為叛亂分子,遭到各方勢力的追捕。
    他們被冠以“老鼠黨”的稱號。
    靠殺伐修行的修羅門成員,便是最好的滅鼠人員。
    短短幾年,他們是真的踐行了讓世界殺戮成災的信條。
    可惜啊,這個世界不是沒有光明,可沒有力量的光明連自己都照亮不了,想要擁有力量,就必須要同樣接種蝶變藥劑成為新人類,而要接觸蝶變藥劑,那麽之前的抵製,所有的堅持,還有什麽意義。
    陳莫凡突然很想笑,他麵無表情的笑著,笑裏透著哀傷,這個時代果然是錯誤的。
    一個錯誤的時代,或許毀滅重啟才是最好的救贖。
    當漫山隻剩遍野隨風飄搖的衰草,一場雨是改變不了的,這個時候隻有火,將一切燒盡的火,然後這座山,才能在第二年煥發新的生機。
    老鼠黨啊,接下來可以試著接觸一下,陳莫凡默默將孫仕海手機中幾個還未完成的狩獵目標記在了心裏。
    不過,那是下一步的計劃了,現在最重要的,是該回家了。
    很巧合的,其中一位“老鼠”剛好就在他家附近參加秘密聚會,渾然不知自己已然暴露,先前的狩獵者就在天河市等待著他回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