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4章 一萬五兵馬!
字數:13168 加入書籤
夜幕沉沉,洛陵城上空的陰雲愈發低垂,壓得人透不過氣。
軍報一封接一封地送到許府議事廳。燭火搖曳,映照著案上攤開的地圖,幾枚銅籌已密密麻麻插在洛陵以北。
每插下一枚,便意味著一城失守,一路大軍直撲而來。
“報——!”
傳令軍士跪地高呼,聲音急切,滿身塵土,汗水與血跡混作一片。
許居正猛然抬首,心弦一緊:“何事?”
“啟稟許相——廣平陷!守將周驤戰死,軍潰五千,城破!”
廳中頓時一片死寂。
魏瑞喉嚨一動,艱難吐出:“廣平……也守不住?”
許居正手中的茶盞“砰”的一聲摔落,瓷片滾落案上,茶水迅速浸透了軍圖。他卻恍若未覺,眼神死死盯著地圖上那一點。
莊奎眉頭緊鎖,眼中寒光閃爍,聲音低沉:“廣平若破,則北線已無險可守。叛軍勢如破竹,再無障礙。”
“這……”魏瑞喉頭幹澀,抬手拂袖擦汗,“我們原本還寄望廣平能拖上三五日,哪怕隻消耗敵軍數千,亦能緩解洛陵之危。如今……”
他未說下去,聲音已漸漸顫抖。
郭儀長歎,搖首喃喃:“敵軍鋒銳至此,連廣平都不能支撐,其他諸城……又能撐幾日?”
話音未落,外頭急促的腳步聲再至。
“報——!”
又是一名軍士跌撲而入,跪在地上,聲若雷霆:“啟稟諸公!高原城守將石毅舉白旗投降!叛軍全師入城!”
此言一出,廳中瞬時炸響。
魏瑞臉色慘白,幾乎失聲:“投降?!”
霍綱一拍案幾,怒聲如雷:“匹夫之輩!棄城投降,豈不將帝都推向絕境!”
但憤怒過後,心底那股冰涼卻愈發濃烈。
許居正緩緩閉上眼,胸口起伏劇烈,仿佛一口氣鬱結在心頭,久久吐不出。
廣平陷,高原降。
洛陵與中山之間,再無險阻。
——
一夜之間,整個議事廳的氣氛沉到極點。
莊奎立在地圖之前,沉默良久,才緩緩開口:“從清河至高原,四城相繼陷落。原本十三萬叛軍,因沿途收編降卒,已達十五萬之數。”
話音落下,廳內鴉雀無聲。
許居正隻覺耳畔嗡鳴,心口如被巨石碾壓。
十五萬。
這已不是普通叛亂,而是傾國而來。
“十五萬……”魏瑞聲音低低,帶著顫抖,“而我洛陵能動之兵,不過三萬餘。此消彼長,勝負已見。”
霍綱一向堅毅,此刻臉色也鐵青,喉嚨裏擠出一句:“原以為叛軍倉促舉兵,未必能久持。誰料……他們不但勢盛如初,反而越戰越多。”
郭儀苦笑一聲:“一旦城池開門投降,叛軍便幾乎不耗一兵一卒。兵力反增,聲勢更盛。此局……如何能解?”
莊奎雙手負於身後,眉目冷厲,卻也是沉默無言。
他明白,大軍南下勢如破竹,沿途百姓皆聞風而動。城池守將心膽俱裂,稍見鐵甲洪流,便自亂陣腳。縱然有血性之人,兵少糧短,也撐不過片刻。
洛陵……真能守得住嗎?
這是他心底第一次浮現出的疑問。
——
軍報依舊源源不斷地送入。
“報!叛軍越過涿溪,聲勢未衰!”
“報!廣平陷落,守將戰死!”
“報!高原開門投降,叛軍不費一兵一卒!”
“報!叛軍收編降卒數萬,兵馬已逾十五萬!”
每一聲“報”字,都如同一記重錘,狠狠敲擊在眾臣心頭。
到最後,廳中竟無一人再出聲。
許久,魏瑞仿佛失了魂,喃喃開口:“連日軍報,無一利好。皆是潰敗、投降。此局……此局已不可解矣。”
他聲音低沉,卻帶著深切的絕望。
霍綱雙拳緊握,指節泛白,額上青筋鼓起,低聲怒吼:“即便如此,也不能坐以待斃!洛陵城牆巍峨,百萬百姓同心,未必不可一戰!”
可這聲怒吼,卻無人回應。
許居正緩緩睜眼,目光深陷,聲音疲憊:“霍公所言雖烈,然三萬對十五萬,此戰……誰敢言必勝?”
他目光掃過眾臣,一一落在他們身上,卻無人敢直視。
那股壓抑的沉默,幾乎讓人窒息。
——
夜色漸深,議事廳內燭火搖曳,映照著眾人蒼白的麵容。
莊奎終於開口,聲音低沉如鐵:“若無外援,洛陵城破,已是必然。”
魏瑞心神一震,抬頭望向他:“莊尚書此言……可是認定,洛陵守不住?”
莊奎沉默片刻,目光冷厲:“守,未必立亡;棄,則必死。雖萬難,但我莊奎仍願以血肉之軀,守此一城。”
許居正心頭一震,雙目微紅。
他知莊奎所言是真。但即便如此,那股深重的無力感仍無法驅散。
自古以來,守城之戰,講究“兵在城前,心在城中”。可今時今日,叛軍勢大,城池望風而降,己方連一線捷報都無。此情此景,如何能聚民心?如何能聚士氣?
這一刻,許居正終於明白:縱然他再鎮定,內心深處,信心也已動搖。
——
燭火漸漸燃盡,燭淚滴落案上,融入那片被茶水浸透的軍圖。
許居正抬手按住額頭,聲音沙啞:“我等所寄望者,乃是沿途諸城能稍作抵抗,拖緩敵勢。如今,非但未能拖住,反倒令叛軍聲勢愈盛。此局……已無可解之法。”
說到最後,他聲音已低不可聞。
眾人皆陷入沉默。
那種沉默,不是鎮定,而是絕望。
莊奎站在案前,緊緊盯著那幅地圖,喉頭滾動,終究未再言語。
魏瑞低首,雙手緊攥衣袖,指尖幾乎陷入掌心。
霍綱怒極,胸膛劇烈起伏,卻也再無言語。
郭儀麵色灰敗,目光空洞。
——
這一夜,議事廳中無人離去,卻無一人再開口。
外頭的風聲呼嘯,簷鈴叮咚,仿佛在為這座古城低聲嗚咽。
他們都明白——叛軍的鐵流,已不可阻擋。
再五日,洛陵城下,必是血與火的修羅場。
而此刻,他們手中已無一策可用。
唯餘死守。
可“死守”二字,真的能換來生機嗎?
夜幕沉沉,冷風自北而來,呼嘯穿過洛陵北營,卷得營帳獵獵作響。
自兩日前得知叛軍連破諸城的消息,軍營之中便再無片刻寧寧。帳外火光連綿,士卒晝夜奔走,傳令者來往不絕,馬蹄踏得泥地盡是亂痕,猶如一片被亂刀割裂的戰場。
士卒們或忙於修繕兵械,或肩挑糧秣奔走,或在昏暗燈火下擦拭長刀,神色卻皆緊繃,眼底隱有惶然。遠遠望去,似一群在風暴來臨前瑟縮的鳥雀,竭力拍翼,卻無從飛去。
大帳之內,氣息更是凝重。燭火雖高高燃燒,卻因帳門不斷被風掀開而搖曳不定。空氣中彌漫著汗味與燈油的刺鼻氣息,連呼吸都帶著沉重。
許居正坐於一側,連日未曾合眼,眼下青黑,須發散亂,整個人似憔悴了十餘歲。他手中竹籌翻覆,置於地圖之上,卻始終不落下去。
莊奎則仍是一身鐵甲,盔甲上積了層層塵土,未曾換下。他立於地圖前,雙手撐在案幾上,指關節繃得泛白。眉頭自始至終緊蹙,仿佛要將整幅軍圖生生揉碎。
“許公。”他沉聲開口,嗓音因沙啞而帶著金鐵之感。
許居正抬眼,神色疲憊。
莊奎伸手,指向地圖北緣一處:“叛軍已連下清河、涿溪、漳州、寒陘。此刻行軍之速,半日可行數百裏。照此勢頭,再有三日,便可抵洛陵。”
話音落下,帳中鴉雀無聲。
眾人呼吸一滯,仿佛心口被壓了巨石。
三日。
這意味著,他們再無轉圜之地。
許居正拈須,手指緩緩敲擊案幾,聲音低沉:“三日……”
燭火映照下,他麵色愈發灰白,雙目失神,仿佛透過這幅地圖,已看見城頭硝煙滾滾、叛軍鐵流撲來的場景。
偏在此時,帳門忽地被掀開,一名小兵跌跌撞撞闖入,滿臉塵土,衣甲破損,顯然是連夜急行而至。
“報——!”他撲倒在地,聲音顫抖如同撕裂:“啟稟許相、莊尚書!平川城失守!”
話音如雷,擊得帳內眾人盡皆色變。
“怎麽會如此之快?”魏瑞驟然站起,臉色慘白,“平川城距漳州尚有百餘裏,不到兩日,竟……竟已陷落!”
小兵匍匐在地,泣聲道:“平川守將開城投降,未及抵抗,便……便迎叛軍入城。”
此言一出,大帳內更是死寂。
許居正雙唇顫抖,喉嚨發緊,終於隻吐出一句:“又一座……”
莊奎目光森冷,眸中殺意驟現,他猛地一拳砸在案幾之上,軍圖劇烈一顫,銅籌滾落案邊。
“再如此下去,怕是等不到叛軍臨城,沿途諸城已盡皆開門!死守洛陵,隻會坐困待斃!”
他聲音如雷,震得眾人心頭俱顫。
許居正卻緩緩搖頭,聲音嘶啞:“尚書以為不死守,便有別法麽?大堯空虛,陛下遠征未返,宮中所餘不過數萬兵馬。縱欲出擊,何以與十五萬敵軍爭鋒?”
莊奎厲聲道:“總不能眼睜睜待他們壓至城下!縱死,也該搏一線!”
“搏?”許居正忽然抬眼,眼神血絲密布,聲音卻透著無力的嘶啞,“拿什麽搏?兵馬?兵馬不過三萬!糧草?洛陵一城供養百萬百姓,如何支撐持久?再搏,不過是以卵擊石!”
一時之間,二人針鋒相對,氣氛緊繃。
魏瑞急聲插話:“若出擊,怕是尚未交鋒,便被撕碎。若死守,亦不過困獸之鬥!”
郭儀袖中手指顫動,低聲歎息:“是守是戰,皆無勝算。”
此言落下,帳中徹底陷入絕望的沉默。
風聲獵獵灌入,掀得燭火搖曳,照在眾人臉上,皆是疲憊與無助。
許居正胸口劇烈起伏,終於長長吐出一口氣,低聲道:“三日。叛軍三日可至。我們能做的,唯有盡力整頓軍備,待之。”
莊奎眼底寒光一閃,聲音沉冷:“若真三日後兵臨城下,洛陵之劫,便要血流成河。”
帳內一陣死寂。
眾人你一言我一語,卻無一策可定。有人主張死守,有人言應突圍,有人提及乞援。可一番爭論下來,卻皆如空談,未有半點可行之法。
外頭號角聲忽起,似在催促這座古城加速走向風暴。
而在這黑夜裏,洛陵營帳之中,群臣對坐,皆麵色灰敗,心底清楚:無論如何籌謀,兵力不濟的事實,如一座高山橫亙在前,不可動搖。
三日。
三日之後,生死存亡,便在眼前。
燭光映照下,幾人的影子拉得修長而佝僂,仿佛整個大堯的希望都壓在這座孤城,卻又顯得搖搖欲墜。
就在這死寂之時,忽有傳報聲驟起:
“皇後娘娘駕到!”
廳內一片錯愕。莊奎與許居正猛地轉身,麵麵相覷。此時此刻,皇後竟會出現在軍營?
片刻後,珠簾輕啟,一襲素白宮裝的衛清挽緩步而入。她眉目冷峻,神色沉靜,雖無甲胄,卻自有一股不容輕視的威勢。
“參見皇後娘娘!”
莊奎與許居正齊齊躬身,聲音沉肅。
衛清挽微微頷首,目光掠過案上的軍圖,又看向兩人,淡聲開口:“二位,莫要多禮。”
她緩步走至軍案前,纖指輕撫那攤開的地圖,片刻沉默,忽然道:“這中山王之亂——便交由本宮吧。”
話音落下,廳堂一片寂靜。
莊奎與許居正神色大變,齊齊抬頭。
“娘娘?”
衛清挽目光微沉,緩緩道:“陛下北征之前,曾料到後方未必太平,因此暗中留下一支兵馬,由本宮掌握,以備不時之需。如今,中山王果然叛亂,這支兵馬,便可一用。”
“兵馬?”
莊奎猛然一震,眼神倏然亮起。
許居正亦是屏住呼吸,胸口劇烈起伏。此刻他們最缺的,便是兵!若真能有援軍到來,哪怕隻是三五萬,也足以為洛陵續命。
“娘娘,陛下留有兵馬?”許居正迫不及待問道,“多少人馬?”
衛清挽垂眸,語氣淡淡:“一萬五千。”
這一瞬間,廳內寂然無聲。
莊奎眼底的光芒瞬間黯淡,心頭仿佛被冷水澆透。他下意識攥緊拳頭,卻終究無言。
許居正嘴唇微動,欲言又止,最終隻是深深低下頭去。
一萬五千。
僅此而已。
在十五萬叛軍麵前,這點兵力,形同杯水車薪。縱使用得其妙,也難改變大局。
他們心中再清楚不過:當年大堯穆家軍,以一萬人破五萬,傳為奇跡。但穆家軍已隨穆侯隕滅,不複存在。如今洛陵所餘兵馬,絕不可能再造那等傳奇。
“一萬五千人……”莊奎心中暗歎,麵色卻依舊恭謹。
他與許居正心裏都明白——這兵馬雖不足以救亡,但有總勝於無。至少,能撐上一時。
衛清挽似乎看穿了他們的心思,冷冷一笑,聲音淩厲:“二位何必如此?雖隻一萬五千,但勝在精銳。且此軍自成一體,未被叛賊所察,正可出其不意。待叛軍至洛陵,本宮自會調度。”
許居正心頭微顫,仍忍不住低聲道:“娘娘,叛軍兵鋒浩蕩,沿途城池幾無抵抗,聲勢已達十五萬之眾。區區一萬五千,恐難以……”
話未說完,衛清挽已冷冷截斷:“難以?許相,世上之事,豈能隻憑數目衡量?本宮既言可為,便必有其法。”
聲音雖不高,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勢。
莊奎眉頭緊蹙,眼神冷厲,沉聲道:“娘娘,此戰非兒戲。中山王軍中多為精銳,連破數城,鋒銳正盛。若僅憑這點兵馬,恐怕……”
衛清挽目光轉向他,帶著一抹寒意:“莊尚書,本宮知你久曆沙場,但莫忘了,本宮同樣不是庸碌之輩。中山王……是本宮的老對手了。”
這一句話,令廳內氣氛驟然一滯。
莊奎與許居正同時心頭一震,目光齊齊投向衛清挽。
隻見她神情平靜,眼眸深處卻閃爍著一種淩厲的鋒芒,仿佛早已將這場叛亂視為必勝的博弈。
“十五萬也好,二十萬也罷。”衛清挽聲音冷厲而篤定,“此戰,本宮來接管。”
她輕輕抬手,落在案上地圖之上,指尖一點,正是洛陵城。
“此地,必不可破。”
燭火搖曳中,她的影子被拉得修長而堅定,仿佛在黑暗中獨自支撐著一座大廈。
——
莊奎與許居正對視一眼,皆從對方眼中看到了同樣的疑慮與複雜。
他們清楚,這一萬五千兵馬,於十五萬叛軍的汪洋洪流麵前,不過如滄海一粟。可此刻,他們已別無他選。
即便是死馬當作活馬醫,也隻能將希望寄托在這位皇後身上。
他們低下頭,齊聲拱手:“謹遵娘娘之命。”
衛清挽目光微斂,冷冽一笑:“很好。自此一役,便由本宮主持。二位,助我即可。”
她的聲音鏗鏘而淩厲,回蕩在廳堂之中,似一柄鋒銳之劍,刺破了那層籠罩在眾人心頭的陰霾。
然而,在莊奎與許居正心底,那份壓抑與不安,卻依舊揮之不去。
因為他們明白——信心與氣勢,並不能替代兵馬。
而這一戰,決定的不是誰更自信,而是誰能在血與火中撐到最後。
洛陵城,生死未卜。
夜幕低垂,戰火的餘燼還在半空翻滾。
城池已破,城門殘垣之上掛滿了破裂的旌旗,血跡與火光交織,將夜空染得如地獄般通紅。
屍首橫陳於街巷之間,硝煙未散,空氣中彌漫著鐵鏽與焦糊的氣息。
然而在中山王的營帳內,卻是一片歡騰。
鼓角齊鳴,軍士大笑,酒肉聲喧。
十餘萬大軍席卷南下,幾乎未遇像樣抵抗,沿途城池或是倉促抵擋便潰,或幹脆開門投降。
大堯帝國昔日威名,在這浩浩蕩蕩的兵鋒麵前,已如同紙糊,輕輕一戳,便支離破碎。
中山王蕭業披著黑甲,端坐在中軍高台之上,眼神淩厲如鷹隼。火光映照下,他麵色泛著紅光,唇角勾起一抹冷冽的笑意。
“馮忠。”
聲音不高,卻在鼓噪聲中清晰入耳。
馮忠快步上前,俯身恭敬而立。
蕭業目光一轉,落在案上的軍圖之上。厚重的鐵指甲緩緩在洛陵城處停住,聲音低沉卻帶著難掩的興奮:
“五日。”
他抬起眼,冷冽的眸子盯住馮忠:“傳信王擎重,五日後,本王必至洛陵城下!屆時,他須開內門,與我大軍裏應外合!若遲疑片刻,便是自取滅亡!”
馮忠心頭一震,低聲領命:“是,王爺!”
他轉身便退去,親自執筆寫信。燈火搖曳中,筆鋒如刀,字字淩厲。信中開門見山,直言叛軍五日後必抵洛陵,要求王擎重屆時舉火為號,打開北門,以迎十三萬鐵騎長驅直入。
馮忠落筆之後,仔細封好,重重打上中山王的私印,旋即召來心腹死士,命其星夜兼程,務必於三日之內送至王擎重手中。
帳內,蕭業卻已重新仰頭飲下滿盞烈酒,喉結滾動,豪氣勃發。
他猛然將酒盞擲下,笑聲震徹整個營帳。
“哈哈哈哈!天命如此,天命如此!諸城不堪一擊,大堯空虛至此,洛陵豈能不破?”
他的笑聲震得甲胄叮當,周圍親將也齊聲附和。
“王爺神武!”
“洛陵已在眼前!”
“此番舉兵,必成大業!”
火光跳躍間,蕭業目光再次落在軍圖上。幾枚銅籌代表著叛軍的進軍路線,一路如破竹般壓到洛陵近前。而洛陵之外的諸多小城,已經盡數化為他麾下的獵物,甚至未能為敵軍爭取一日工夫。
“好一個空虛的帝都。”蕭業冷笑,眼神中透出一種狂妄的自信。
他心知,當年奪嫡之爭,自己一度被逼到絕境,退守中山蟄伏十餘年。旁人皆以為他已無力翻身,哪知今日一舉發難,便是雷霆萬鈞!
十餘年隱忍,終換來今日誌得意滿。
帳外夜風呼嘯,仿佛在為他的凱歌伴奏。
蕭業轉身,目光掃過身旁的諸將,聲音鏗鏘有力:
“傳令下去!全軍五日之內,必達洛陵!不論途中有無阻攔,都要以最快速度壓上去!”
“諾!”將士齊聲,聲震夜空。
馮忠在一旁輕聲道:“王爺,若真能與王擎重裏應外合,洛陵守軍縱有萬餘,也將土崩瓦解。屆時城門一開,百萬百姓,皆在我等掌中!”
蕭業聞言,神色間更添一分傲然。
“王擎重此人,雖失勢,卻根基未絕。朝堂之上,仍有舊部暗助。若他此番能配合得當,不日之後,本王便可直入皇宮,登上那至尊之位!”
他語氣狂烈,麵上滿是激動之色。
酒過三巡,帳中氣氛愈發高昂。眾將談笑間,仿佛勝利已近在眼前。有人甚至提起,待洛陵陷落之後,當如何封侯拜爵,如何迎接天下臣民的朝拜。
蕭業隻是微微抬手,眼神冷峻而驕傲:“此事不急,待洛陵城破,自有天下臣民為我加冕!”
——
翌日清晨,營帳之外鼓角大作。十三萬大軍重新整頓,旌旗獵獵,鐵甲閃爍寒光。蕭業騎馬立於最前方,黑甲映日,威勢赫赫。
他高舉長刀,刀鋒反射著刺眼的光芒,指向南方。
“洛陵!”
兩字出口,整座大軍轟然呼應。
“洛陵!洛陵!”
喊聲如雷,滾滾奔騰,直衝九霄。
蕭業眼神熾烈,心底隻有一個念頭——五日之後,洛陵必破,大堯必改!
他仿佛已經看見了自己立於皇城金鑾殿上,群臣跪伏,山呼萬歲的場景。
這一刻,他的信心,已達巔峰。
天地之間,似乎已為他讓路。
洛陵,不過囊中之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