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5章 和談前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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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平陽城外的官道上,積雪被馬蹄踏得微微發硬,路邊的枯草在寒風中搖曳。
    車隊緩緩前行,旌旗卷起長長的影子。
    最中央的馬車內,拓跋燕回與清國公對坐,馬車輕輕晃動,卻壓不住兩人心底的沉重。
    三十萬戰俘的重量,像一座山一樣懸在整個大疆的頭頂。
    車內沉默了許久。
    直到清國公終於開口。
    “公主殿下。”
    “關於即將與大堯的和談……殿下是怎麽想的?”
    拓跋燕回抬起眼,目光平靜卻銳利。
    她並未急著回答,而是淡淡說了一句。
    “清國公覺得呢?”
    語氣輕柔,卻讓清國公胸口一緊。
    清國公沉吟片刻,終於緩緩開口。
    “以臣之見——至少要和平建交。”
    “如今陛下當眾被斬,軍心已散,局勢再難壓回去。”
    “他們手中有二十多萬俘虜,這便是他們最大的底氣。”
    他說到這裏,停頓了一瞬。
    眼神略帶複雜地看向拓跋燕回。
    “殿下,我們曾與大堯結盟。”
    “但戰後盟約就不再那麽牢固了。”
    “若不能談好,這些俘虜,他們絕不會輕易放回。”
    拓跋燕回點了點頭,表情仍舊平靜。
    “你的憂慮,我都明白。”
    “俘虜的問題確實是擺在第一位的。”
    清國公心裏稍鬆了一口氣。
    可話還沒來得及說出口,拓跋燕回的下一句,卻讓他全身一震。
    “不過——平等建交,我沒有打算同意。”
    車廂內的空氣一下子凝固了。
    清國公猛然抬頭,瞳孔微縮。
    “殿下的意思是……仍要堅持之前的立場?”
    “要他們稱臣?要他們做屬國?”
    拓跋燕回搖了搖頭。
    “不是要他們稱臣。”
    “是——我要稱臣。”
    清國公的心在這一刻幾乎停住。
    他以為自己聽錯了。
    可拓跋燕回的眼神清晰得讓人無法否認,她說的每一個字都如此堅定。
    半晌後,他才艱難開口。
    “公主殿下……這可是關係國運的大事。”
    “在此之前,我們一直是北原最強國,大堯要麽做屬國,要麽被吞並。”
    “如今形勢雖變,但——殿下竟要主動屈身?”
    拓跋燕回輕歎了一口氣。
    那聲音輕,卻像壓著千斤重擔。
    “清國公,你難道還看不出來嗎?”
    她抬眸,看向車窗外略過的冬日天空。
    “如今的大堯,已經不再是從前的大堯。”
    “他們正在飛速崛起。”
    清國公沉默了。
    其實從被迫出城、從一路撤退、從拓跋努爾戰死時,他心中便隱隱感到某種時代的交替。
    隻是——他從未敢把它明說。
    拓跋燕回繼續道。
    “若繼續死撐,未來三十年,大疆會被他們壓著打。”
    “若我們強行要求平等建交,但對方不願真平等,我們最後得到的仍然隻有屈辱。”
    她頓了頓,聲音更為肅冷。
    “‘平等’這個詞——不是嘴上說說就能做到的。”
    “當大堯比我們強得多的時候,我們談出來的平等,隻會是表麵的。”
    清國公聽得心髒一點一點沉下去。
    那不是羞恥,而是一種近乎冷靜的清醒。
    拓跋燕回忽然轉頭看向他。
    “還記得你之前問過我,幕後那位謀劃者是誰嗎?”
    “是誰,讓四萬兵馬,在夜戰之中連破三十萬?”
    “是誰,把拓跋努爾逼到瘋狂,讓大疆主動跪地?”
    “是誰,壓斷了北原的脊梁?”
    清國公低聲道:
    “是……那位‘奇人’。”
    拓跋燕回輕輕點頭。
    “不錯。”
    “我現在可以告訴你——那人就是蕭寧。”
    車廂裏一下子變得死一般的靜。
    連車輪碾在雪地上的聲音都變得刺耳。
    蕭寧。
    大堯第一紈絝。
    橫行京城十年。
    人人以為不過是個紈絝皇帝。
    卻在北原戰場上展現出近乎妖孽的謀略與鐵血。
    清國公喉嚨微緊。
    “這麽說——那一連串驚天逆轉……都是他的布置?”
    拓跋燕回點頭。
    “你看到的僅是結果。”
    “你不知道的是——他將每一步,都提前算得死死的。”
    清國公沉默許久,終於搖了搖頭。
    他的聲音低沉而發澀。
    “若真是如此……那我們確實無法與這樣的君主抗衡。”
    拓跋燕回淡淡道:
    “不隻是無法抗衡。”
    “未來的大堯,在他的手裏,會沿著一條真正的強國之路狂奔。”
    她的目光裏有著清晰得令人心驚的洞察。
    “他不像拓跋努爾那樣隻會擴張。”
    “他的國,不會隻強一時,而是能強百年。”
    清國公心底狠狠一震。
    拓跋燕回繼續道:
    “所以,平等建交——不現實,也沒意義。”
    “就算談成,未來也一樣會失衡。”
    “與其假裝平等,不如坦然臣服。”
    清國公苦笑了一聲。
    “殿下這是看得太遠了。”
    “甚至遠到……讓我感到害怕。”
    拓跋燕回緩緩搖頭。
    “不。”
    “我隻是比所有人更清楚一點——”
    她抬起手指,輕輕敲了敲自己的胸口。
    “我們若繼續維持所謂的驕傲,未來整個大疆會死得很慘。”
    清國公抿了抿嘴。
    “殿下的意思是——”
    “我要押注。”
    拓跋燕回直接了當。
    “押注未來大堯會騰飛。”
    “押注蕭寧會橫掃諸國。”
    “押注大堯的繁榮、富強,會成為我們最大的依靠。”
    清國公怔住了。
    片刻後,他忽然輕輕笑了。
    那笑聲裏沒有嘲諷,沒有驚愕,隻有一種被說服之後的釋然。
    “原來如此。”
    “殿下是要把整個大疆的未來,押到大堯,押到蕭寧身上。”
    拓跋燕回坦然點頭。
    “對。”
    她的語氣平穩而篤定。
    不羞愧,不猶豫,也不逃避。
    這是一個真正的執政者該有的清醒。
    清國公沉默了許久,終於長長歎了一口氣。
    “殿下能夠這樣想……大疆也許才真的還有未來。”
    “從今日起,大疆不是站在大堯的對麵,而是站在大堯的背後。”
    拓跋燕回道:
    “隻要未來的大堯是巨人,我們抓住巨人的腿,就能走得比任何鄰國都遠。”
    “稱臣不是恥辱。”
    “愚昧才是。”
    清國公緩緩抬頭,看著拓跋燕回,目光深沉。
    “若三皇子泉下有知,他一定會為殿下這份胸懷而欣慰。”
    他說完這句,輕輕閉了閉眼。
    “既然殿下已有決斷,那我便全力配合。”
    拓跋燕回看著他。
    “所以國公的意見是?”
    清國公鄭重點頭。
    “既然要押注——那就押得徹底。”
    “大疆不能再猶豫,不僅要稱臣,還要讓蕭寧知道我們的誠意。”
    “若他能看到我們的清醒,他就不會毀我們。”
    拓跋燕回微微一笑。
    那是夜色中最鋒利的一抹笑。
    “國公明白就好。”
    清國公重新整理披風,神色肅然。
    “那麽殿下,這一局,我們便下得漂亮一些。”
    “既然要押,就押滿。”
    “為了大疆,不惜一切。”
    拓跋燕回點頭,輕聲道:
    “走吧。”
    “去見蕭寧。”
    “也是去決定大疆接下來百年的命。”
    馬車在官道上繼續前行,長長的車痕劃開冰雪。
    這條路,將通往平陽城。
    也將通往未來兩國關係徹底改變的起點。
    這一日。
    不是大疆屈服的一日。
    而是大疆轉折的一日。
    是新的秩序、新的格局、新的未來的開始。
    車隊繼續向前。
    寒風獵獵,旌旗烈烈。
    未來已經徹底改變了方向。
    ……
    平陽城。
    平陽城外的積雪已經在這些天的來往腳步中被踩得發亮。
    城門前的人流比往日多了數倍,來來往往的商販、百姓、士兵,都帶著一種輕鬆而明快的氣氛。
    戰後幾日,空氣裏彌漫著久違的暖意。
    即使寒風依舊凜冽,卻澆不滅城中逐漸升騰的喜悅。
    城內的街巷比往日熱鬧許多。
    隨著戰事平定,大批逃難百姓陸續回城,家家戶戶重新開門迎客。
    小販們重新支起攤位,熱氣騰騰的肉湯在街角飄香。
    偶爾還能聽見孩子們的笑聲從院子裏傳出。
    酒肆內更是熱鬧非凡。
    一桌桌軍士圍著酒壇大笑,情緒比酒味更濃鬱。
    他們都在議論著同一件事——大疆的使團即將到來,與大堯正式談判和談。
    談判結果,將決定今後北境的命運。
    “看來這次,終歸要和平了。”
    一名身材魁梧的步兵放下酒碗,臉上滿是輕鬆。
    “想想之前,大疆那些混賬,一口一個大堯要當屬國。”
    “現在倒好,咱們手裏捏著他們三十萬俘虜,還會怕他們?”
    他身旁的兄弟大笑著拍了拍桌子。
    “那當然!大汗都被陛下一刀兩段了,還談什麽趾高氣昂?”
    “這回去和談,他們還能占到好處?”
    “能跟咱們平等建交,就算不錯了。”
    有人酒意漸濃,說話也更大膽幾分。
    “平等建交已經是天大的讓步。”
    “若不是陛下仁德,換成別的國主,非讓他們跪下來求和不可!”
    “我看這次和談,肯定能把大疆按到平等線上來。”
    旁邊另一桌也在熱議。
    一名年輕士卒興奮得臉頰通紅。
    “這麽說,北境以後就太平了?”
    “咱們以後不用老是提心吊膽防大疆南下了?”
    他的老兵班頭點著頭。
    “沒錯。”
    “這仗打得太漂亮了,幾乎沒流多少血就把敵人給摁住。”
    “以後北境能安寧下來,全靠陛下這一戰。”
    另一個軍士接過話頭。
    “聽說,大疆使團三日後就到。”
    “這次商路肯定要重新開起來,說不定還有互市。”
    “隻要互市重開,北境的生意少說翻三倍!”
    周圍軍士頓時跟著歡呼。
    他們的興奮並非空穴來風。
    北境多年仗勢不斷,百姓遷移、商路斷絕,苦不堪言。
    如今一戰平定,三十萬俘虜在手,兵權在握,他們自然以為大堯終於翻身了。
    外頭的街市同樣沸騰。
    不少店鋪掛起了紅紙,從外地才回到家鄉的百姓正在打掃院落,臉上充滿久違的笑容。
    有人在門口燒紙,祈求來年太平。
    也有人在街上感歎:
    “這幾年頭一次看到城裏這麽安穩。”
    “聽說陛下英明得很,把十幾萬人給活活嚇跪了。”
    “這等本事,咱們大堯怕是要揚眉吐氣了。”
    酒樓二層的窗邊,一群士卒靠著欄杆往街下看。
    人群熙攘,叫賣聲此起彼伏。
    他們一邊嚼著肉,一邊繼續議論著即將到來的使團。
    “你們說,這次能不能壓住大疆?”
    “當然能!”
    “陛下這麽幹脆地斬了拓跋努爾,還怕他們不屈服?”
    “有三十萬俘虜在這兒,他們掀不起什麽浪。”
    其中一名士卒悄聲說出內心的期待。
    “要是真談成了平等建交,以後北境就真能喘口氣。”
    “說不定還能在大堯這邊幹幾年輕鬆的差,不用年年拚命。”
    有軍士抬頭看了看天邊。
    那裏,是通往北方的道路。
    他們的目光裏沒有絲毫畏懼,隻有對和平的無限憧憬。
    另一邊,市集最熱鬧的賣貨攤前,一群百姓圍在一起議論。
    “那大疆使團真要來了?”
    “聽說就在這幾天。”
    “陛下這回是立大功了,戰都沒怎麽打,就逼得人家和談。”
    “真是造化!”
    有人搖著頭感歎。
    “大堯以前弱,這北境也跟著受苦。”
    “要不是陛下這回打贏了,大疆怕不是繼續壓著咱們走。”
    “如今局勢反轉,咱們終於能揚眉吐氣了。”
    一名老人慢慢點頭。
    “是啊。”
    “我年輕的時候,大疆騎軍南下,我們的村子被燒了三次。”
    “現在陛下一聲令下,就讓他們跪了。”
    “這輩子能看到這一天,也算值了。”
    周圍的人紛紛點頭。
    情緒隨著人潮流動,幾乎能從空氣裏聞到那股壓不住的喜悅。
    就在城中的氛圍越來越高漲時,各軍營內部也同樣熱鬧。
    俘營中秩序井然,三十萬大疆戰俘已被安排至營外臨時區域,由大堯軍分批看管。
    這一切的井井有條,更加增強了軍士們的底氣。
    一名軍士坐在篝火旁烤著幹糧。
    他看著遠處整整齊齊的俘營,不由得臉上露出自豪。
    “嘖,這麽多人都在咱們手裏。”
    “以後大疆想跟咱們發難也得掂量掂量。”
    旁邊的夥夫也插上一句。
    “是啊,這麽多俘虜,就是咱們最大的籌碼。”
    “這次和談裏,他們肯定不敢再提什麽屬國那一套。”
    更有軍士大膽推測——
    “我看,這次陛下能讓他們乖乖答應平等建交。”
    “這結果已經算是給足他們臉麵了。”
    這種信心,在軍營中迅速蔓延。
    就連許多將領,都逐漸放下戒備,開始暢想未來的北境。
    某處營帳內,幾名小都尉正在交談。
    “聽說陛下準備親自會見使團?”
    “那當然,這可是北境幾十年來第一次有機會平等對話。”
    “要是這次能談下來,咱們的職責可要輕鬆不少。”
    另一個人感慨道:
    “這可是開辟新局麵啊!”
    “大堯終於從被壓製的一方,變成能與大疆平齊的一方了。”
    “想想都覺得振奮。”
    半個平陽城,都沉浸在這樣的情緒之中。
    百姓在期盼。
    士兵在慶祝。
    商販在準備恢複貿易。
    所有人都相信——
    和平要來了。
    平等建交隻是走個形式。
    大堯終於能抬起頭做人。
    然而沒人知道——
    此刻的北境,看似風平浪靜,卻醞釀著另一場巨大的顛覆。
    誰也不曾想到:
    他們眼中的“平等建交”,
    在幾日之後,將被拓跋燕回親口推翻。
    和平——倒是有。
    但不是“平等”。
    而是——
    大疆稱臣。
    而這一刻的平陽城,還沉浸在喜慶之中,全然未知。
    三日後。
    黎明的第一縷光從北方的天際灑落下來。
    清晨的寒氣仍帶著刺骨的冷意,卻擋不住城外逐漸聚攏的人群。
    平陽城的百姓早早起身,紛紛趕往城門附近。
    他們知道,今日是大疆使團抵達之日。
    官道上,遠處揚起一線灰塵。
    伴隨著車輪的沉穩聲響,一列馬車緩緩駛來。
    大疆的旌旗在晨光中微微顫動,顏色雖淡,卻依舊醒目。
    百姓們立刻伸長脖子,交頭接耳。
    “來了,是大疆的人來了!”
    “這就是使團?看著挺威風啊。”
    “今日能談好,北境就能太平許多年。”
    “陛下這仗,真是打得漂亮!”
    議論聲此起彼伏。
    雖仍有人心存戒備,但更多的是期待與輕鬆。
    經曆多年戰爭的百姓,對和平的渴望幾乎溢於言表。
    而這份渴望,也映照在每一張臉上。
    馬車隊緩緩接近城門。
    最前方,是兩輛雕紋厚重的黑色車廂。
    從形製與守衛來看,顯然承載著大疆的核心人物。
    而百姓們的目光,也立刻落在車廂之上。
    守城將士已經列陣迎候。
    城門緩緩開啟,發出沉重的聲響。
    這是三十年來,平陽城第一次主動為大疆使團敞開大門。
    對所有人來說,都象征著新的開始。
    隊伍進入城中後,街道兩側的人群越發密集。
    孩子們躲在大人身後偷看,商販們也放下手裏的活計探頭張望。
    甚至還有人帶來了紙花,誤以為今日是喜慶之日。
    一切都顯得熱鬧,卻又透著幾分緊張。
    馬車隊經過街道時,人群自發讓開通道。
    大疆侍衛穩步前行,麵容冷肅,沒有半點多餘表情。
    他們顯然已經聽說了大汗戰死與大軍覆滅的消息。
    但即便如此,仍保持著某種北原獨有的凜然。
    人群中,有軍士低聲道:
    “這就是大疆的六公主?據說性情驕傲得很。”
    “現在可驕傲不起來了。”
    “看她這次怎麽談,俘虜可都在咱們手裏。”
    言語間滿是底氣。
    馬車內部,拓跋燕回輕輕掀開車簾一角。
    城中的人潮映入眼簾,如同一條在日光下躍動的河流。
    她的眼中沒有驚訝,隻有宛若深海般的冷靜。
    她緩緩放下簾子,心中自有盤算。
    清國公坐在她對麵,目光仍在打量外頭的動靜。
    “平陽城的百姓,看上去十分期待和談。”
    他的語氣中帶著世故的歎息。
    “一旦今日談成,北境確實能迎來太平。”
    拓跋燕回沒有回應,隻是輕輕閉上了眼。
    她明白,今日之後,不僅是太平,更是另一種局勢的徹底轉向。
    而這條路——無人比她更清楚該如何走。
    畢竟,她來此不是爭平等,而是押注未來。
    馬車繼續緩慢前進。
    街道逐漸變得寬闊,兩側的民宅也變得整潔。
    不知何時,城內的軍士已經嚴整列於道路旁側。
    一個個盔甲鋥亮,目光鋒銳。
    這些人,正是平陽城的守軍。
    他們沒有喝彩,也沒有怒視。
    他們隻是肅立,以戰勝國的姿態迎接使團。
    這種無聲的壓迫,比任何呐喊都更具震懾力。
    清國公微微挑眉。
    “蕭寧的軍隊,總能做到這一點。”
    他的語氣裏帶著幾分佩服,也帶著幾分複雜。
    那是一種從失敗國舊貴族心中擠出來的敬畏。
    隊伍抵達城中心時,人群已被隔離到遠處。
    前方的街道空曠而嚴肅,兩側布置著隱約可見的重裝軍士。
    這裏,已經是平陽城的權力核心區域。
    而今日的和談,也將在此正式開始。
    再向前,是公署所在的中樞地帶。
    那是一座雄渾的建築,門前高懸著大堯的金色旗幟。
    旗幟在風中獵獵作響,宛如一頭金色巨獸俯視來者。
    無聲中,壓得許多大疆侍衛下意識屏住呼吸。
    馬車隊在公署前慢了下來。
    最終,於正門前的廣場中央緩緩停穩。
    空氣仿佛在此刻凝固,一切聲音都被無形地壓住了。
    隻剩旌旗的颯颯聲在風中回蕩。
    侍衛迅速布陣,將整隊馬車前後護住。
    清國公先行探身,看向那扇厚重的大門。
    大門緊閉,卻氣勢逼人。
    他心中明白,門後,便是此行最關鍵的人物。
    拓跋燕回緩緩起身。
    她抬起手,輕輕整理了披風,同樣理了理額前的發飾。
    並非為了美觀,而是為了以大疆皇族的儀態,走入這場決定未來的談判。
    哪怕這一刻,她的選擇已與往昔完全不同。
    車門被侍衛拉開。
    寒風灌入,卻無法吹亂她的氣勢。
    拓跋燕回邁出第一步,清國公緊隨其後。
    兩人的身影在眾目睽睽下,緩緩踏上公署前的石階。
    廣場周圍的軍士齊齊立正。
    沒有呼喝,沒有刀鳴。
    但那種肅殺而穩固的軍威,如同無形的網,從四方籠罩而來。
    大疆使團的侍衛們紛紛緊握兵柄,卻不敢有任何動作。
    當拓跋燕回走到大門前時,公署的守將側身低頭。
    對一個外邦的公主行此禮節,無疑代表大堯給予了足夠的體麵。
    但眾人心知,那份體麵,隻是形式上的。
    真正的權勢,完全掌握在蕭寧手中。
    大門在此時緩緩開啟。
    光線從門縫中灑出,映在拓跋燕回的臉上。
    她微微仰起下巴,神情平靜如水。
    仿佛跨入的不是戰敗後的和談場所,而是她早已預定的未來道路。
    清國公輕聲說道:
    “公主,和談……開始了。”
    他的話很輕,卻像是在提醒,也像是在警醒。
    今日之後,一切將不可逆轉。
    拓跋燕回沒有說話。
    她隻是邁步入內。
    身影帶著淡淡的金光,被大門後的光芒吞沒。
    那是一個時代的交界線。
    大門在她身後緩緩合上。
    平陽城外的喧鬧被完全隔絕。
    和談,就此揭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