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知向來都是讓人忌諱莫深的存在，此時此刻古聖城這些人間的幕後黑手們卸去了偽裝，再度提及先知，竟沒了先前那副不願提及的模樣。
    他們的神情古怪，讓李長生都頗為疑惑。
    就算是仙人們，也蹙起眉頭，麵容之中略帶幾分厭惡。
    “先知啊先知...”
    道初千百張麵孔都分外揶揄，那一雙雙眼睛似是在譏諷眼前這個天真的不速之客，“你們青雲李氏難不成真當先知是什麽善茬？”
    “你說什麽？”李長生的目光冰冷。
    “我說你太天真！”
    雲層上的空氣都如同隨著道初那一張張麵容的大笑聲結成凝霜，讓李長生的靈魂都幾乎被凍結，“你以為古聖城是誰建立的？你們一直都在尋找天地初開的真相，難道沒有人告訴過你們曾經的真相嗎？”
    “你們難道就想不到嗎？！！”
    李長媱抓著扶手的手更緊了，這次即便是她都額頭細汗密布，她感到害怕，因為在這種情況下，道初沒有欺騙他們的理由。
    “那場長夜之後，先知與天道一同泯然人間，從此仙人不死，重整的仙庭力量遠超從前，生靈隻能在仙庭的圈養下苟延殘喘。祂們看到了長夜裏生靈對仙人的追殺，怎麽可能還會讓生靈成長？”
    道初嗤笑著，“是先知回來了，他的力量重新帶給了我們新的希望，是他建立起了古聖城，但是他也受傷了。”
    “你怎麽知道？你不是那個時候的人。”李長媱腦海一片空白。
    “我當然知道，萬族都銘記著那段曆史，那段看似可歌可泣，卻黑暗到了極點的曆史！”道初麵目猙獰。
    黑暗的曆史...兄妹二人無法相信道初的話。
    所以他們看向了頑融。
    這位狂妄、無所畏懼、灑脫的火神，正麵色陰沉，“他確實沒有撒謊，老師挑戰天道失敗，藏匿在人間，當時的我們...都要殺他，這是天道沉睡前最後的指令。”
    “生靈建立起了古聖城，後來許許多多的人族強者如雨後春筍，我們猜測是老師的力量替他們尋找到了道途和突破大乘的途徑。”
    頑融凝視著李長生的雙眼，嚴肅道：“這些生靈，都活不了多久，所有的絕世強者都曇花一現，我可以清楚地告訴你，那個生靈被圈養的年代，也是強者輩出的年代，所以即便是我們仙庭也不得不團結一致。”
    “他們都死了！”道初嘲笑著這些先知的後代，“你們自以為我們站在他的屍體上，實際上是他站在我們先祖的屍體上！你們不是向來喜歡奪人法力嗎？我看是和先知一脈相承！”
    頑融接過話去，“他迫切地想要再次登天，也自知不敵天道，所以他一直在向著更高的巔峰攀登。但人力有時窮，每一種劫數在不同的感悟下都有更強大的使用方法，同時生靈的進化也有無限的可能，他一個人無法做到這一點，所以...”
    “培養生靈，據為己有，就成為了最好的方式。那個年代的生靈總能找到道途與大乘天地，但是這些力量在最後全都居於老師一人體內。”
    李長生已經麵色煞白，倒不是因為老祖宗手段殘忍，而是因為他們之前所有的猜測，似乎都偏離了方向。
    道初冷笑，“這就是你們的先祖，世人敬仰的先知，口口聲聲要為之複仇的先知！他第一次登天之前，早就已經出現端倪，我們的祖先早就明白的，他在幕後操縱仙庭，操縱眾生，隻為了一己私利，為了達成他去挑戰天道，獨霸一世的目的。”
    “如果不是他一錯再錯，固執己見，那場長夜不會來臨，那時候的我們和仙庭本來就已經在鹿仙帝的帶領下和睦相處，是最好的人間。”
    “他是如此貪婪，永遠不知滿足，他登天的階梯是萬族先祖的骸骨鑄成，在他之下的人間是眾生的血與淚！”
    “他第二次登天，是何等的強大，所有仙人再次阻攔他的腳步。”
    道初是那麽爽快。
    頑融眉頭越皺越緊，“第二次登天的他，確實比之前更加強大。”
    “好在他失敗了，否則我無法想象，世界會變成什麽模樣。”在場眾多大乘都麵色陰沉，道初與頑融回顧那段曆史，讓他們也毛骨悚然，隻聽道初瘋狂呼道：“他再次跌落人間，回到古聖城，但是他沒想到，他變了，我們的先祖同樣也變了。”
    “他企圖用同樣的方式欺騙我們的先祖，不會有人再相信他，人間有因果報應，散落在人間的軀體，就是他應有的報應，哈哈哈！！！”
    李長生沉默著，再一次聽到老祖宗被分屍，他心中五味雜陳。
    如果一切都是真的，那麽古聖城從古至今的陰暗，都不過是因為老祖宗在天地初開的長夜之後有樣學樣。
    老祖宗一心隻想回家，造就了無數年後人間的災難。他是一切人禍的源頭，是亙古最陰邪的魔，人間極惡。
    為老祖宗的所作所為感到羞愧嗎？
    好像也沒有。身為天理堂最初的掌控者，為了達成某種目的，李長生並沒有覺得老祖宗做的有任何問題。至於奪取他人修為己用之事，族中不僅一次用過。家族本來就有以蒼生為棋的命師，以人命為草芥的魔頭，如他這般掩藏在黑暗中的幕後黑手，萬物為芻狗的半仙...
    可李長生仍然心頭沉甸甸的，因為在此之前，老祖宗心中的善念與慈悲比起族中任何人都隻多不少，即便到了天地初開的時候都初心不改。他無法料想，當年老祖宗身上究竟發生了什麽，會造就如此大的突變。
    眼見李長生兄妹二人無言，道初從未停止過鄙夷的神情，他受夠了青雲李氏人從來站在道德至高點對於他們的批判，也停止了這段黑暗曆史的回顧。
    隻朝大羅金仙們道：“我的提議是最好的選擇，你們應該清楚的，眾生都會循著生滅興衰周而複始，我們都在遵循著最正確和最適合我們的方式存活生息，隻有古聖城存在，你我雙方達成合作，這一次仙庭才能安然重整。”
    “仙庭和古聖城從來不分你我，是維持人間正常運轉的最佳同伴。”
    隨著道初的詢問，大羅金仙們皆是望向了頑融。
    頑融仍然漸漸從過往的事回過神來，卻不應答，凝視著李長生，“你覺得呢？”
    李長生不由一愣，這種仙庭和古聖城背地裏的齷齪，怎麽也輪不到他參與，家族如今隻是雙方瓜分天下的一部分籌碼。
    他還沒言語，道初已是急道：“上仙何故問他，在這件事情上，先知的孽種沒有任何參與的資格。”
    “一群被我先祖視為肉食的萬族後代，也配辱我李氏？”
    李長媱的傲慢，讓李長生都十分意外，他這妹妹比他都要更快接受老祖宗作孽的事實，並且代入其中，那副冷漠的表情，就好像在說，‘老祖宗能吃你們一次，我們這些後代同樣能將你們盡數吞入腹中！’
    “哈哈哈，說得好！”頑融卻是大笑，祂的笑容讓眾大羅金仙麵色不悅。
    原本李長生也以為頑融會接受古聖城的條件，因為這是古聖城和仙庭雙方的最優選。
    但所有人儼然都低估了頑融的霸道，祂對於此地所有萬族的大乘隻有毫不掩飾的蔑視與鄙夷，祂的話讓大乘們，無法抑製地麵色鐵青。
    “是什麽讓你們這些躲在背地裏的老鼠，覺得有與我並肩同行的資格？”
    祂睥睨著眼前的所有人與仙，談判決裂地是如此幹脆，即便是早已動心的大羅金仙們，也不敢反駁。
    道初怒斥，“頑融，你的決定代表的了仙庭嗎？代表得了仙帝嗎？”
    “仙帝？”
    頑融神情玩味，“你拿仙帝壓我？你真以為仙庭能容忍古聖城的存在，繼續成為萬族在絕境中最後的息身之地嗎？血月之下，你們唯一的選擇就是淪為奴隸！”
    “你...”道初怒不可遏。
    頑融已經走到了李長生的身旁，祂高聲道：“還有青雲李氏，他們似乎對聖彌天很感興趣。”
    “......”
    李長生一呆，好嗎，這猖狂的瘋子不僅把東夷的大乘們賣了，同時也把李氏一起打包賣掉。
    正滿心腹誹，頑融卻總能出乎預料，祂走到了眾多身前，揶揄望著李長生兄妹，“我很尊重老師，所以你們任何一個老師的後代落在我的手上，我都會以全力將你們碎屍萬段。”
    “你們要動聖彌天，那我就給你們這個機會，仙庭會即刻全力攻打懾東城，東夷的屍山血海無法避免，這是你們最後收回老師遺體的機會。”
    頑融似乎並不喜歡撒謊，在祂的眼前沒有秘密，隻剩下絕對的力量。
    祂毫無保留的蔑視，讓所有人都陷入了沉默，戰爭的硝煙幾乎蔓延到了天上，徹底封死了所有人合縱捭闔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