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四、斜抱雲和月,朦朧隱昭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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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夭從塗山璟府邸出來,已正值晌午。既然塗山璟已經知道了事情的真相,聽說瑲玹也回了紫金神宮,她就沒有再變換容貌。
    她的婚禮辦的突然,什麽都沒有準備,小夭來到糖果鋪,想著采買點蜜棗糖糕帶給毛球和阿瑤。
    “西陵玖瑤!”
    小夭正接過老板包好的點心,聽到有人叫她,應聲回頭,就看到毛球怒氣衝衝的看著她,表情像隻炸了毛的雕。一旁的阿瑤正拽著他的手想把他拖走。
    “毛球阿瑤?”小夭笑著想跟他們打招呼。
    忽的,雙手就被毛球用靈力化成繩子給牢牢捆住。
    “你想幹嘛?”小夭秀眉微蹙。
    “想幹嘛?”毛球一臉嘚瑟的痞笑,又甩開阿瑤的手:“哎呀,你放開我。”
    “要是他那個狐狸夫君打上門,我可不管你。”阿瑤見毛球油鹽不進,幹脆甩手不管了。
    小夭算是弄清楚了事情原委,想來是毛球還不知道她就是柳兒。上次在不周山,他站的遠,估計沒聽到兩人對話。現在正琢磨著怎麽折磨她給相柳出氣呢。
    “你們這樣綁了我,不怕我夫君找你們算賬嗎?”小夭突然想逗逗他,故意威脅道。
    毛球甩著耳後的小辮子,一臉嘚瑟的繞著小夭蹦了一圈:“就塗山家的那隻臭狐狸,還不夠老妖怪一口吞的呢!”
    “你確定?”小夭挑眉,似笑非笑的看著毛球。
    毛球心中不知為何,竟感覺沒來由的膽寒了一下,但是想到終於逮到機會可以給老妖怪出口惡氣,他早就把那點膽寒丟到了九霄雲外。
    他用靈力變出一根長長的繩子,係在小夭雙手之間,一路拖拽著她來到一座荒山。
    阿瑤看著樹木蔥茂,如海般看不到邊際的荒山,心中隱隱不安,弱弱的跟毛球小聲說:“毛球,算了吧,這裏人煙罕至,說不定會有猛獸出沒,萬一她出了事,隻怕到時候不好交代。”
    “有本雕爺在,怕什麽?除了老妖怪,這世上就還沒有我怕的。”毛球信誓旦旦的說。
    小夭聽著毛球的吹噓笑出聲。
    毛球猛的回頭眯著雕眼瞅了小夭一眼,狠狠道:“死到臨頭還笑,等下看你還笑不笑的出來。”
    “我勸你現在趕緊放了我,不然等下有你哭的。”小夭眯著美眸笑得肆意,好心提醒毛球。
    “哭?長這麽大,我還不知道哭字怎麽寫呢!”毛球愣是不見棺材不落淚。
    “那好吧,如果等下我夫君尋來,你一定要像現在這樣有底氣哦!”小夭露出狡黠的笑。
    “讓他來,打傷了我,老妖怪也不會放過他的。”毛球一臉有恃無恐。
    小夭抿唇憋著笑。
    “毛球,悠著點,萬一她那狐狸夫君打上來,如果相柳阿哥沒及時趕到,你靈力又不敵他,到時候你可是要吃大虧的。”阿瑤勸道。
    小夭附和著點頭:“阿瑤說的對。”
    毛球猶豫一下,還是決定出氣,被打就被打,他早就想收拾一下這個忘恩負義的臭女人了,反正那臭狐狸打了他,老妖怪也會為他討回來的,不虧。
    想通了,毛球便直接往小夭嘴裏塞了塊帕子:“嘰嘰喳喳,比本雕話還多,堵上清靜。”
    小夭直接給他一個白眼,自求多福吧!
    毛球將小夭掛到一棵高大的枝繁葉茂的樹上,小夭掙紮,奈何靈力凝成的繩子異常結實,越掙紮越緊。嘴巴又被帕子堵住,於是她幹脆破罐子破摔,讓毛球就這麽吊著她。
    “毛球,這麽高,萬一她摔下來怎麽辦?”阿瑤看著足有四丈高的樹枝,自己看著都暈,不安的跟毛球說。
    “放心,我靈力凝成的繩子,斷不了。”毛球一臉自信。
    “那就這麽一直吊著她嗎?”
    “你倒是提醒我了。”毛球眼睛亮晶晶的看向阿瑤:“阿瑤,你有沒有什麽能讓她渾身難受,卻又不傷她性命的蠱蟲?”
    “有是有,可是這樣會不會不太好?”阿瑤的蠱蟲確實很多,但她有底線,絕不輕易傷人。
    “我隻是讓她吃點苦頭罷了,他還射了老妖怪一箭呢!老妖怪教她射箭,舍了兩條命救她,還幫她救回了塗山家的那隻臭狐狸,她倒好,忘恩負義,不僅射了老妖怪一箭,還讓他哥去殺了老妖怪,害得老妖怪被萬箭穿心,差點就沒了。”毛球一想到老妖怪在戰場上被萬箭穿心而死,他就恨不得要將西陵玖瑤給生吞活剝。
    阿瑤第一次聽相柳阿哥的遭遇,頓時便對這西陵玖瑤沒什麽好感,也自不會再糾結底線一事,畢竟相柳阿哥可是阿姐的心上人,傷害了阿哥就等於傷害了阿姐,她這人,護短!
    阿瑤眼神一淩,拇指和食指扣成一個圈,其餘指尖搭在一起,閉上眼吟唱蠱咒,一個發著螢光的蠱蟲從阿瑤的指尖鑽出來,飛到空中,直接鑽進了小夭的皮膚。
    小夭沒在意蠱蟲,隻聽到毛球說的那句話,是相柳救了塗山璟?小夭雖然已經知道相柳默默為她做了很多,沒想到他竟做到如此地步。她的所有心願,有人可依,有處可去,有力自保,竟都是來自相柳的成全。小夭在哭,眼淚在眼眶裏打轉,可又像是在笑。
    “種這個蠱蟲會有什麽反應?”毛球問阿瑤。
    阿瑤對自己的蠱蟲一臉的得意:“這個蠱叫冰火蠱,中蠱之人前半個時辰猶如置身火海,後半個時辰全身仿若被冰雪冷凍。依次交替滿六個時辰,蠱蟲就自己會鑽出來,不會傷人性命。”
    “厲害。”毛球誇讚阿瑤。
    “那是!”阿瑤揚起傲嬌的小臉。
    小夭體內的蠱蟲此刻已經慢慢開始發作。她隻感覺自己像隻被放在烈火上炙烤的兔子,灼熱感逐漸貫穿四肢百骸,把她燒的外焦裏嫩,慢慢的,她感覺口幹舌燥起來,仿佛置身沙漠之間。半個時辰過後,又像掉入了冰窟,寒冷刺骨的冰凍感襲來,四肢變得僵硬,冷到牙齒麻木,身體控製不住直打寒顫。
    毛球和阿瑤坐在樹下觀察了一個時辰。
    阿瑤都開始佩服這西陵玖瑤了,一個時辰的折磨,這女人愣是沒有哼一聲。
    “這女人怎麽這麽能忍?是不是你的蠱蟲還沒長大?威力沒有散發出來?”毛球詫異,以前她被瑲玹施予屍蛆之刑,雙手被屍蛆啃食得隻剩白骨,那哭爹喊娘的聲音他現在想起來都還覺得耳朵疼,如今怎麽變得這麽能忍了?
    “怎麽可能?”阿瑤柳眉橫豎,她最不喜別人詆毀她的寶貝蠱蟲。
    冰火兩重天的的酷刑,已經折磨得小夭快要暈過去,短短一個時辰,她的衣衫已被汗水盡濕。
    眼看天快盡黑,最後一絲曙光即將隱落山頭。小夭出門還沒回來,相柳心中充滿不安,連忙隱身遁入暮色,尋找小夭。
    瑲玹正想趁著天黑,去塗山璟府邸偷偷查看,看小夭是否在那兒,沒想到卻看見相柳急匆匆出門,心下生疑,便悄悄跟了過去。
    荒山林內。
    “要不放了她吧?”阿瑤心下不忍。兩個時辰了,小夭除了難受得掙紮,哼都沒有哼一聲,也沒有哭著求他們放了她,一切都沒有朝他們預期的方向發展,她就像是甘願受折磨一樣,默默忍受冰火的折磨。
    “那……那好吧。”毛球其實也隻是想教訓她一下而已,沒想到她竟那麽能忍,再折磨下去也甚沒意思。
    毛球靈力一收,扯開了塞在小夭嘴裏的帕子:“西陵玖瑤,看在你是一介女流的份上,這次饒了你,以後離我家老妖怪和柳姐遠一點。”
    小夭虛弱的笑笑,臉色蒼白,鬢角的頭發已被汗水浸濕,粘在毫無血色的皮膚上。
    毛球剛準備把她放下來,驀地,從空中飛來一把小冰刀,靈力凝成的繩子瞬間被割斷,毛球還沒反應過來,一抹如幽靈般的綠影一閃而過,穩穩地接住了小夭,把她緊緊摟在懷裏。
    毛球以為是塗山家的那隻臭狐狸,思索著如何同他周旋,然後偷偷通知九頭妖來救他,結果再定睛,他卻看到老妖怪一臉想要吃了他的表情,眼神冷冽可怖,令人生畏。
    “老妖怪,你幹嘛還對她這麽好?難道你還放不下她嗎?你要記住,你已經有柳姐了。你這般,不怕傷了柳姐的心嗎?”毛球心虛的咽了咽口水,但想到老妖怪不會真的吃了他,底氣就足了些。
    相柳咬牙切齒,心中壓抑不住的想要胖揍毛球一頓,手卻被小夭拉住:“夫君,別!”
    夫君?毛球和阿瑤震驚得張大嘴巴,一臉困惑,發生了什麽?塗山璟的媳婦為什麽要叫老妖怪……夫君?
    相柳看著臉色蒼白如紙,連說話都仿若用了畢身力氣的小夭,心疼的無以複加,仿若一把把小刀,在不斷往他的心上猛紮。
    他抬手往小夭身上輸入靈力,替她緩解疼痛,讓她能好過一點。
    “你們對她做什麽了?”相柳眸光猩紅,冷得如同極北之地的萬年寒冰,死死盯著毛球阿瑤二人。
    阿瑤不寒而栗,惴惴不安的咽了咽口水,連忙道:“對不起,我馬上給她解蠱。”
    相柳咬著牙,淩厲的目光如寒冷的刀鋒,青筋凸起,一字一字從牙縫裏擠出:“你們,給她下蠱了?”
    小夭暗暗拉了拉相柳,才堪堪壓下他想宰了二人的衝動。
    “老妖怪,她那麽害你,你還護著她,我真為柳姐感到不值。”毛球雙手叉腰,一副視死如歸的模樣。
    相柳平緩了情緒,用看白癡的眼神看了眼毛球,又瞥向阿瑤,阿瑤心一驚,趕忙吟唱蠱咒,將小夭體內的蠱蟲喚了出來。這是她第一次感受到,來自傳說中九命相柳的那種壓迫感。
    蠱蟲離體,小夭的臉色才稍微好看一點。
    相柳攔腰抱起小夭,朝毛球屁股狠狠踢了一腳,毛球直接變成白羽金冠雕,一頭滾進枯葉堆裏。
    毛球抬起雕頭,甩掉頭上的樹葉,跳起來嘰嘰嘰的表示不滿。
    相柳回應一個想吃雕的眼神,毛球就直接蔫了。他有強烈的直覺,這次老妖怪會來真的,甚至十分有可能吃了他。
    相柳沉著臉抱著小夭躍上雕背,阿瑤也躊躇著不敢上去,毛球扇動翅膀,直接用爪子撈著阿瑤飛下了山。
    遠處高大茂密的樹木後,閃出一個人影。
    瑲玹眉峰微動,看來相柳十分在意這個女子,要想招安相柳,說不定可以從她身上下手。
    相柳將小夭小心翼翼的放到自己床上。親自打了桶水,為她擦洗。清洗幹淨的小夭頓時覺得清爽舒服許多,冰火灼傷的痛感也漸漸褪去。
    阿瑤和毛球二人被相柳施法捆住,吊在了毛球房間的橫梁上。
    “相柳,放了他們吧!”小夭替毛球求情。
    相柳臉色陰沉的坐在小夭身邊:“敢傷害我的妻子,隻是吊他們一晚,已算是便宜他們。”
    小夭看著相柳擰緊的眉頭,雙手摟上他的脖子,把他拉向自己,在他眉心的褶皺輕輕落下一吻:“別皺眉,我不喜歡你皺眉。”
    眉心柔軟的觸感讓相柳臉色稍稍緩和,但還是臭著臉:“為什麽?”
    “什麽為什麽?”小夭清澈的眼裏疑惑道。
    “不是跟你說過,不許再傷害自己了嗎?”相柳知道是小夭故意讓他們折磨自己的,不然她可以隨時幻形,甚至可以用鮫骨弓自衛,毛球動不了她。
    “我……”小夭眼裏仿佛染上一層霧氣,她確實是故意忍受折磨的,她這點痛和相柳萬箭穿心相比,差遠了。但她有意岔開話題,半天咬唇擠出一個字:“疼。”
    “哪裏疼?”相柳一下子慌得跟個手足無措的孩子。
    “這裏。”小夭指了指恢複紅潤的唇,圓圓的眼睛幹淨澄澈,仿若一頭無辜的小鹿。
    相柳搖頭失笑,滿眼的寵溺,俯身在小夭唇上落下薄如蟬翼般的輕吻。
    第二日,小夭醒來,相柳因耗費太多靈力替她療傷還在睡著。她躡手躡腳的下床,穿上衣服,來到毛球房間。
    二人還被吊在房梁上,打著瞌睡。
    小夭佯裝咳嗽一聲,毛球和阿瑤才驚醒。
    “西陵玖瑤,等我柳姐來了,一定讓她好好教訓你。”毛球還在嘴硬。
    小夭噗嗤笑出聲:“餓了吧?這個給你。”
    “這是……”
    毛球詫異的看著小夭手裏的小魚幹,不敢置信的瞪大眼睛。這是柳姐親手烤的魚,是他最喜歡的零嘴:“你……你是柳姐?”
    “阿姐?”阿瑤也是一臉震驚。
    “不可能,明明那天你還和塗山家的狐狸在一起。”毛球不相信。
    “她確實和我長得很像,不過她是另一個人,我才是真正的小夭。”小夭笑著解釋。
    “阿姐,那你的臉?”阿瑤疑惑的問。
    “我柳兒的臉是變的,這張臉才是我原本的樣子。”
    阿瑤這才反應過來,原來他倆籌劃半天,竟是弄了一場烏龍。
    “早就跟你說不要報複了吧!”阿瑤被吊的雙手發麻,不滿的瞪向毛球,跟毛球抱怨,這下好了,賠了夫人又折兵。
    “那……誰知道柳姐就是那西陵玖瑤啊!”毛球硬著頭皮小聲嘟囔。
    “好啦,我現在放你們下來。”小夭替他們解了繩子。
    兩人揉了揉已經酸脹的手腕,毛球尷尬的坐在凳子上不說話。
    小夭偷笑,把買的蜜餞糖糕給了二人。
    “喜糖。”小夭看著二人的狐疑,解釋道。
    阿瑤和毛球的表情好像被雷劈了一般。
    “阿姐,你和相柳阿哥真的成親了?”阿瑤眼裏湧起八卦的精光。
    “嗯,前日辦的婚禮。”小夭嬌羞的臉上染上一抹緋紅。
    “那怎麽不叫上我們呢?”阿瑤撅嘴,覺得自己被阿姐無情拋棄了。
    “我也是臨時才知道的,而且婚禮是在海底舉行,你和毛球也去不了。”小夭笑,一般人確實去不了,除非有相柳在一旁護著,方能潛入深海,可那天他是主角,自然顧不上旁人。
    “哇,海底婚禮啊!那定是非常壯觀的了!”阿瑤往嘴裏塞了顆蜜棗,杵著下巴,想象著海底婚禮的壯觀場麵,一臉豔羨。
    阿瑤回過神又給相柳豎起拇指,肯定的道:“想不到相柳阿哥平時話不多,沒想到是悶聲幹大事啊!夠霸道,夠爺兒們!”
    毛球已經呆若木雞,一臉生無可戀,想到自己竟然綁了老妖怪的媳婦,這下好了,老妖怪定會吃了他的!毛球想到自己好日子就快到頭,心中一時悲痛難忍,在小夭阿瑤兩人的偷笑聲中,捂著臉,哭唧唧的去負荊請罪了。
    相柳還沒睡醒,就被一個重量級的東西嘭的一聲壓到身上,差點吐血。他強忍著要殺雕拔毛的衝動,黑著臉,揪著毛球的後衣襟,一腳踹飛了正在痛哭流涕、身背一根木棍的毛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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