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牢關，
    袁紹坐在主位，袁術坐在次位，其他諸侯列坐在一旁。
    此刻，
    袁姓兩人的臉色，都陰沉得可怖。
    他們的麵前，
    正跪著那個家仆，一邊哭，一邊陳述著先前在洛陽城裏發生的事情。
    作為袁家在洛陽宅子裏的一個普通家仆，他所知道的事情經過，其實也不算詳細。
    但是，
    他能夠講述出來的這些信息，已經足夠了……
    等到那家仆斷斷續續說完，
    早已按捺不住的袁術，赤紅著雙目，從座位上跳了起來，大聲咆哮著，
    “董卓，禽獸不如！我袁術發誓，必要手刃了你這個老匹夫。”
    “公路，坐下！”
    袁紹低聲喝道，
    “這麽多人看著呢，你這樣成何體統？”
    “本初！你難道沒有聽到嗎？”
    袁術衝著袁紹吼道，
    “我們袁家在洛陽的兩百多人，統統都被殺了！董卓這個老賊，簡直就是魔鬼……”
    “哼！”
    袁紹沒有理會袁術，黑著臉站了起來，
    這一刻，
    這個曆史上的曾差點掌控中國北方的梟雄，終於展露出了他狠厲的一麵。
    他抽出了腰間的佩劍，隨後，目光從營帳內眾人的臉上，一個一個看了過去。
    眾諸侯被他此刻的眼神所懾，除了曹操還敢坦然與之對視外，其他人均不自覺地挪開了視線。
    “諸君……”
    袁紹緩緩開了口，
    “今早，你們也聽到了，我袁家在洛陽的本族，上至耄耋老人，下至幼齒稚童，二百餘人在一夜之間，都被董卓那老賊給殺掉，還拿他們的人頭，壘了個京觀！”
    “我袁紹，自與諸君在酸棗會盟以來，承蒙諸君不棄，忝為聯軍的盟主。及至今日，卻寸功未立……”
    “袁某，愧對諸君，愧對我袁家枉死的親族！”
    “今日，我袁紹對著蒼天啟誓。我袁家的血海深仇，來日必報！若違此誓……”
    袁紹揚起了手中的劍，一個揮手，就削掉了麵前案幾的一角。
    “願如此桌，不得好死！”
    “現在，我袁紹以聯軍盟主的身份下令，下一次，各位務必要拿出精銳來，我們一鼓作氣……”
    “拿下虎牢關，揮師洛陽，誅滅董賊！”
    在一片肅穆的氛圍中，營帳內的每個人都不自覺地站直了身子，齊聲應道，
    “諾！”
    ……
    一夜急行軍，從新城縣到了魯陽城，三百多裏的路程。
    “稟告華都督，”
    一名斥候拍馬過來，在微涼晨風裏擦著汗，喘著粗氣說道，
    “前方不足五裏，便是魯陽城了。”
    “好。”
    華翔揉了揉被顛得已經喪失知覺的屁股。
    縱然在出發前，已經給所有的馬匹都打上了馬蹄鐵，加裝了雙馬鐙，
    饒是，
    以他這般強健的身體，也覺得有些吃不消了，
    他伸手招過那斥候，在對方的攙扶下緩緩下馬，還不忘吩咐道，
    “傳令下去，我們這一千人全部下馬，吃點東西，休息一刻鍾，然後出發。通知典韋，他們那一千人馬尾上綁上樹枝，分成兩撥，一撥休息的時候另一撥繼續跑。”
    “額，都督。我們不能多休息一會嗎？”
    那斥候滿腦子疑惑，
    “還有，另外那一千人，為什麽要輪換著跑？往哪裏跑？”
    “嗬嗬，就讓他們繞圈子跑就行，本都督不讓停下前，不準停下。”
    華翔癱在了地上，伸手捶打著雙腿，
    “至於你們想多休息一會……”
    華翔笑了笑，
    “可以啊，我們去魯陽城下，好好休息！”
    ……
    相國府，
    小玉跟在董媛身後，躡手躡腳走到了議事廳門口。
    站在門口的守衛，不是沒想過要阻攔一下的。
    奈何，
    董媛一個凜冽的眼神過去，那倆守衛就乖乖往旁邊挪了挪，假裝啥都沒看到……
    “小姐。”
    小玉拉了拉董媛的衣袖，低聲問道，
    “董相國裏麵在商議軍事呢，咱倆在這裏呆著幹嘛呀？”
    “噓……”
    董媛瞪了小玉一眼，
    “不要說話，咱們就在這裏聽著就行。我要第一時間知道魯陽的消息……”
    “哦……”
    小玉點了點頭，嘟囔了一句，
    “那得等到啥時候啊？”
    “不知道，”
    董媛擺了擺手，
    “你先回去吧，我自己在這裏偷聽就行了。”
    ……
    虎牢關，
    聯軍第二輪的攻勢的猛烈程度，遠遠超出了董卓軍的預料。
    以至於，
    在最初的半個時辰裏，當那幫關東聯軍的步卒們扛著雲梯，頂著簡陋的木盾，一個個打了雞血似的，嗷嗷叫著衝鋒而來的時候，
    守在虎牢關上的所有人，都有了短暫的不適和錯愕。
    然後，
    聯軍的攻城隊居然在最初的時候，生生被頂著巨石、滾油、箭矢所織就的密集網絡，給踏著雲梯，登上了虎牢關！
    甚至，他們一度還在虎牢關上，開辟出了一片不算太大的搶關空地……
    這一切，實在是因為，
    不過前後半個時辰的時間，關下這幫攻城的家夥，儼然就是煥然一新的……拚命狀態。
    當然，
    當呂布、高順等人領著救火隊撲了過去，方天畫戟幾個橫掃千軍如卷席的清場後，聯軍那破關的希望，便如狂風暴雨中忽閃著的小火苗，被守軍果斷而迅速地掐滅了。
    之後的一段時間裏，雙方便陷入了沉默的廝殺。
    尤其是關東聯軍，宛若個在賭桌前，殺了紅眼睛的賭徒，不斷往虎牢關城牆下的那片空地上，堆疊著人命。
    終於，
    在關下聯軍不要命的一波波衝鋒下，守關的董卓軍也開始有了不小的傷亡，隨後便是持續減員……
    然而，
    聯軍一切努力的成果，也就到此為止了。
    這一日，呂布那如魔神降世一般的身影，始終穩穩地屹立於虎牢關上，甚至殺得興起時，他還會挽起弓，一一定點清除關下攻城隊伍中的棘手角色。
    這一日，
    虎牢關戰場的所有人，都仿佛來到了大海邊，共同看著聯軍這邊的兵鋒，如咆哮的海潮般拍打在虎牢關上，
    一波尚未平息，一波又來侵襲，層層遞進，層層加碼……
    斷肢紛紛如雨點墜下，血浪重重翻湧而出，赤紅的血色如墨水般暈染著大地。
    那一條本也不算寬闊的護城河，此時早已被死屍堆滿，暗紅濃稠的河水，早已被堵塞到，幾乎斷流。
    喊殺聲、呐喊聲、弓箭破空聲、刀劍入肉聲、人體落地聲……
    這一切的喧囂，在這方空間裏醞釀著滔天的殺意。
    呂布披散著頭發，揮舞著方天畫戟，扭頭，向關下大聲咆哮，
    “袁紹，你爺爺我就在這裏，你，過來呀！”
    ……
    魯陽城，
    統一加裝上馬蹄鐵後的馬蹄，踏在厚實的地麵上，聲音會更加洪亮。
    一隊騎兵，勢如洪流，聲如雷鳴，滾滾而來。
    孫堅在見到了城下隊伍裏，那麵巨大的寫著“華”字的軍旗時，便覺得有些頭疼。
    他心下暗道，
    “這個‘華’字旗，該不會是那華雄的吧？”
    等到，
    另一麵迎風飛舞的巨大旗幟出現在視野中時，孫堅則是驚訝的，霍然睜大了眼睛。
    但見，
    那麵黝黑的旗幟上，繡著一隻騰空而起，肋生雙翅的飛熊圖案！
    “飛熊軍……”
    孫堅隻覺得滿嘴苦澀，他扭頭看了看身邊的程普，慘然一笑，
    “董卓的親衛軍，怎麽也來了？”
    城下，
    華翔一馬當先，隔著魯陽城四五百米，便又勒住了馬，
    他一身亮眼的鐵甲，威風凜凜地揮舞著手中的長槍，遙指關上，大聲喝道，
    “孫堅，涼州軍，華雄在此……”
    “你，過來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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