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麽？”
    蕭懷璟不解地問。
    他沒有錯過，在他提起要救他們出去的時候，呂東眼中的光亮。
    呂東苦笑一聲，輕輕在他手心裏寫道：“我們都中了毒，即便出去也活不了。
    眼下山洞寒冷，我們甚至出去就會被凍死。”
    蕭懷璟滿腔憤怒與血性，仿佛被人兜頭澆了一盆冷水。
    整個人迅速冷靜下來。
    是啊，這些礦工身體都虛弱得很，別說沒有解藥，就算是有解藥，他們這麽弱的身體，可能連外麵的大山都走不出去就得凍死。
    更何況外麵還有武信侯的追兵把守。
    呂東握了握他的手，繼續寫道：“公子是好人，隻求公子能給我家人報聲平安。
    我會咬牙撐下去的。”
    蕭懷璟眼底有些濕潤。
    長這麽大，他第一次遇到事情，有這麽嚴重的無力感。
    他想把人都救出去，可也知道隻靠他和冬青，根本做不到。
    呂東推了推他，吃力地用手比劃著，催促他。
    “公子快走，一會兒就會有人下來巡邏了。”
    冬青也低聲道：“如果巡邏隊發現被打暈的管事，咱們就麻煩了。
    世子，快走吧。”
    蕭懷璟咬咬牙，將懷裏的金瘡藥還有藥丸全掏出來塞到呂東手裏。
    “你堅持住，我一定會想辦法回來救你們的。”
    呂東握著那些藥，不由熱淚盈眶。
    他用袖子抹去眼淚，然後深深磕了個頭。
    蕭懷璟扶了他一把，轉身離開了。
    呂東望著他的背影消失在礦洞那頭，握著藥的手顫了顫，好半晌才仔細地將藥藏進了懷裏。
    能看到希望了，他絕對不能倒下，咬牙也要堅持下去。
    蕭懷璟跟在冬青後，順利摸到了隱藏的出口。
    出口處有兩名守衛。
    兩人對視一樣，撿起地上的石頭，同時出手。
    石頭精準砸中守衛的頭，兩人應聲倒下。
    “誰在那邊？”
    “有人要逃跑，快，追！”
    不遠處突然出現一對巡邏的士兵，恰好看到了這一幕。
    立刻抽刀撲了上來。
    蕭懷璟扯了冬青一把，“你先頂著點，我找找門怎麽開。”
    說著飛快地打量著石壁，同時手不停地在石壁上摸索著。
    很快就摸索到了一處指甲蓋大小的按鈕。
    輕輕摁下，眼前的石門轟隆一聲打開了。
    “快，走。”
    他照護者冬青。
    冬青用力一腳踢開了一命巡邏士兵，跟著跑了過來。
    裏麵一片漆黑，兩人深一腳淺一腳地在暗地裏奔跑。
    後麵還有巡邏士兵的追趕和吆喝聲。
    不知道跑了多久，隻覺得眼前一亮。
    兩人從山洞中滾了出去，這才發現出口竟然是一處濃密的樹林。
    蕭懷璟顧不得打量周圍的情景，迅速辨認了一下方向，朝著正西跑去。
    一直到跑出林子，聽到身後沒有了動靜，兩人才不約而同地癱倒在地上。
    大口大口喘著粗氣。
    蕭懷璟道：“那幫孫子應該沒看清我們倆的模樣吧？”
    冬青一邊喘氣，一邊翻白眼。
    然後又用手抹了一下臉上的黑灰，“咱們在這山裏蹲守好幾天了，臉比那鐵礦都黑，他們能看出什麽？”
    蕭懷璟鬆了口氣。
    喘息夠了，一個鯉魚打挺起來，“走，找找這附近有沒有溪水。”
    兩人找了一陣，天亮的時候，還真找到了一條清淺的小溪，借著溪水洗幹淨臉，又將身上破舊的外衫就地埋了，然後兩人才進了錦州城。
    進城的時候，日頭已經升了起來，城門口的盤查明顯比前幾日出城的時候嚴格多了。
    甚至城門口還掛了兩張畫像。
    蕭懷璟仔細掃了一眼，瞳孔微微一縮。
    那畫像是兩個黑漆漆的年輕人，那模樣恰好是兩人之前喬裝打扮的樣子。
    果然是武信侯的地盤，這麽點時間，消息就已經從鐵礦傳到了錦州。
    幸好他和冬青已經恢複了本來的模樣，守衛拿著畫像對比了幾眼。
    見兩人是十三四歲的小孩，並沒有放在心上。
    隨便問了兩個問題。
    “一大早怎麽就出城了？住哪兒的？”
    冬青搓著手笑嘻嘻地道：“我們兩個是春風樓的，昨夜陪樓裏的姑娘出城，姑娘被主顧留下了，遣我們兩個回春風樓取些東西。”
    說著從身上摸出一塊木牌遞過去，上麵寫著三個字：春風樓。
    守衛掃了一眼，擺手讓兩人進了城。
    兩人進城直接往東走，很快就到了一處花樓前。
    上麵寫著春風樓三個大字。
    蕭懷璟帶著冬青從後門悄悄進去，輕車熟路閃身進了一處房間。
    青樓一般都是晚上做生意，這個時間樓裏的姑娘都在睡覺，老鴇正靠在榻上打瞌睡。
    聽到動靜看到蕭懷恩進來，連忙起身，恭敬行禮。
    “東家回來了。”
    蕭懷璟點點頭，在對麵坐下，捧著茶壺一口氣灌了整整一壺茶。
    然後才問道：“這幾天樓裏有什麽異常嗎？”
    老鴇搖搖頭。
    “還和平時一樣。”
    “趙瑞趙公子來說過嗎？”
    老鴇搖頭。
    “不曾來過，昨日從門前過，也不曾進來。”
    蕭懷恩閉著眼想了想。
    他和冬青來了遼東已經一年多了。
    前麵半年他們在錦州城外一個很偏僻的村子裏找了一處人家，那家隻有一對年老的夫婦。
    夫婦倆的孩子很小的時候丟失了，再也沒找回來。
    蕭懷璟頂了他們兒子的名字，帶著冬青上門認親，說自己以前就在遼東附近生活，好不容易才循著線索找回了自己家。
    之後他們在村裏生活了幾個月，學著熟悉遼東的風俗和習慣。
    就連說話，也盡量模仿遼東人的語氣。
    他天資聰穎，學得又快，半年後就已經和土生土長的遼東人像了七八成。
    然後一直找機會接近武信侯府。
    選來選去，他挑中了趙瑞。
    趙瑞是武信侯的義子，此人脾氣火爆，剛愎自用，自己認準的事情，誰的勸也不聽。
    但有一點，他為人豪爽，知恩圖報。
    他設計安排了一出戲，在街上驚馬的時候，救了趙瑞的愛妾。
    趙瑞問他要何報答，他當即做出一副鄉下小子得了博天富貴的模樣，提出最大的心願就是想開一座青樓，每天都有不同的姑娘陪伴。
    趙瑞笑他年紀雖小，色心卻不小，當時沒直接答應，但事後卻派人去調查了他。
    那對鄉下老夫婦人已經有些糊塗，一口咬定蕭懷璟就是他們的兒子。
    村裏的人與蕭懷璟冬青一起生活了半年，也都可以證明蕭懷璟的身份。
    趙瑞打消了懷疑，沒幾日就買下了春風樓送給了他。
    他千恩萬謝，借這個機會與趙瑞結下了關係。
    眼下他必須想辦法先阻止武信侯將鐵礦賣給渤海國，同時還得將消息傳回京城。
    趙瑞就是他最好的突破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