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甸城丹妮街013號】
    銀騎577在車庫裏的檢修台上緩緩旋轉，機械臂正在進行載具評估和日常保養。
    博拉戈俱樂部通過類似的方式收集客戶的載具信息並推銷會員套餐，但約翰已經提前用黑光入侵了公寓係統。
    他的用戶檔案還停留在以前的版本。
    約翰回到了熟悉的入戶大廳。
    黑金色靜音地毯，棱角分明的牆壁，還有那個永遠保持微笑的智械管家。
    “歡迎回家……”
    “讓我安靜會。”
    約翰輕輕按下手掌。
    黑光控製的公寓係統直接屏蔽了播報頻道。
    智械管家始終一路目送著約翰抵達電梯，卻沒有一點聲音傳來，顯得詭異極了。
    屏蔽了廢話，卻屏蔽不了味道。
    公共區域更換了新香薰。
    電梯轎廂裏開始宣傳，說是蓋亞細胞一款能改善焦慮的新產品，隻要揮揮手，就能從博拉戈會員賬戶裏扣費，新香薰順著通風係統直達戶內，兩分鍾內就能看到效果。
    【賽博時代下，空氣裏含量最高的東西是商業廣告。】
    叮——
    電梯轎廂打開。
    門口擺放著一個待簽收包裹。
    約翰瑞隨意掃過，卻立刻停下動作，伸手握住腰間武器，義眼閃爍，已經通過黑光連接了公寓的監控係統。
    他在丹妮街公寓有一條快遞線路。
    【黑蜘蛛】在垃圾填埋場挖到的“有價值物品”會通過【機長】送過來，比如能刷取無主資金的橫財、用於製作特別抑製劑的義體數據殘骸。
    但黑光潛伏在公寓係統裏，包裹是不需要進行簽收和掃描的。
    這個快遞來自其他人，而真正讓約翰緊張的原因是，箱子印著大大的【網絡監察辦公室】標誌。
    州警又來搞自己？
    約翰提著槍仔細檢查了戶內，又切換到公寓內外的監控係統觀察建築周圍。
    沒有浮空車從天而降。
    沒有地麵載具圍追堵截。
    沒有高級士兵破窗而入！
    “真是被這群混球搞出陰影了。”
    約翰嘟囔著罵了一句。
    包裹沒有問題。
    很標準的電子物品密封箱，有防撞硬化塑料和定製內撐。
    裏麵裝的不是炸彈，也不是什麽定位裝置，而是一個泛著碳纖光澤的“圓弧頭盔”。
    【物品：虛擬頭環摩爾普斯MS8】
    【製造商：摩爾普斯】
    【描述：摩爾普斯八代智能頭環，三重沉浸模式，支持0.5ms延遲回放及深度編譯，自帶IP68防水及EMP電磁屏障保護功能……】
    約翰認識這個東西——跟安潔莉卡使用沉浸設備看風景以後，他自己也去了解了一下渲染設備。
    摩爾普斯是高端品牌。
    黑市渠道也是搶手貨。
    誰寄來的？
    箱子裏的頭環開始閃爍，開啟箱子似乎觸發了某種掃描功能。
    下一秒。
    【未知聯係人[未讀信息]】
    【戴上它。】
    約翰猜出了寄件人，同時也在心裏感慨它終於來了，隻是沒想到，血清承諾的活路竟然是一個播放器。
    他沒有傻到直接往腦袋上套。
    對麵是個流竄AI，可以不害怕，但也別把它們當成好東西。
    約翰來到工作室，將頭環接入終端，連接屋內播放器的同時也在借助黑光進行掃描和訪問。
    “果然有問題。”
    摩爾普斯公司自帶的防火牆沒有觸發。
    約翰甚至都不需要黑客知識，光是黑光的反饋就知道——在自己之前，已經有人給這個頭環動過手腳了。
    升級後的黑光變得更專業了。
    它暴力覆寫了裏麵的內容，卻沒有刪除後門，也沒有修改什麽代碼，隻是在一些關鍵節點上留下了保護措施。
    如果事情不對勁，約翰擁有“隨時叫停”的權利。
    他還是沒有急著戴在頭上，而是整理了一遍【機長】送過來的義體材料，製作了幾枚【特別抑製劑】，放在自己隨手可以拿到的位置。
    黑光觸發是會對身體造成損害的。
    那些負擔需要用【特別抑製劑】來抵消。
    約翰沒有敵意，純粹是自保。
    做完充足的準備。
    他才深呼吸，躺在工具間那張自從搬進來一次都沒有使用過的深潛椅上，正式啟動了頭環。
    【神經傳感同步中，渲染初始化，正在校準設備參數，服務器連接無效，局域網重連申請，未檢測到資料源……】
    約翰沒有插片子。
    所以他的意識沒有完全沉浸，而是停留在一片操作界麵上。
    頭環沒有檢測到可播放的超感芯片。
    設備隻安裝了《賽博時代》這一款遊戲。
    約翰剛連接進來，就收到了訪問信號，而且不是在頭環裏，而是整個公寓，或者說是潛伏在係統裏的黑光，檢測到一個極其強勢的信號。
    它橫跨了半個城市的局域網，在不同線路裏釋放影子，反複跳轉，最後才落進公寓服務器裏，搭進對應的房號，尋找跟頭環相連的深潛設備。
    血清來了。
    賽博空間裏泛起一陣漣漪。
    馬賽克噪點匯聚成熟悉的人形輪廓——長袖兜帽覆蓋的中年女人。
    這讓約翰回憶起白銀港口的經曆，他們的第一次見麵，也是在賽博空間裏對話。
    “你要的項目秘鑰已經搞到手了，說好的救命呢？我他M沒幾天可活了！”
    “活路在《賽博時代》裏。”
    “什麽意思，我腦子都快要融化了，你還要我去玩遊戲？”
    “是的，你接受嗎？”
    “我有得選嗎！”
    約翰有些惱怒，卻也很無奈——即便在賽博空間裏，也能透過數據輪廓，看見手腕上跳動的符號。
    那都是催命的警告。
    【任務：假如給我三天光明】
    【獎勵：EUROPHASARK[神經方舟]】
    “行，算我倒黴，拿命賭你一把，但是要我給你幹活，就得給我交底，我有好多事情想問個清楚！”
    “約翰，從等價交換的角度來說，我沒有任何義務回答你的問題。”
    “那你也別指望我老實幹活，我現在斷開連接，把頭環砸了拉倒！”
    “你情緒波動很大。”
    “廢話，要死的又不是你！”
    “那我們可以再做一個交換，我每回答你一個問題，你也要回答我的，如果你敷衍了事，我也會隱瞞一部分情報。”
    血清好像就等著這一步呢。
    約翰感覺心底發毛。
    【詢問真空管。（可選）】
    【詢問劍麻繩的死因。（可選）】
    【放棄交易。（可選）】
    “你肯定知道真空管！他們這群人到底是什麽來頭，為什麽要整我！別說你什麽都不清楚，都算計到你頭上了，就算以前什麽都不知道，你肯定也會去查！”
    有些情報，對於困在局域網的人類中間人來說或許很難，但是像血清這樣幾乎沒有限製的流竄AI來說，或許會不一樣。
    它停頓片刻，不像是猶豫，更像是從某些渠道調取數據。
    “真空管[VT]來自龐貝。”
    “那個被流竄AI炸爛的城市？”
    “沒錯，但也不準確，它隻是從人類控製的地圖上消失，實際上，龐貝這些年一直都活躍在賽博空間裏，隻是它在數據世界的距離很遠，哪怕是經驗最足的黑客，前往龐貝的難度也不比穿越黑牆低多少。”
    根據血清的說法。
    真空管跟龐貝關係很深。
    而那座城市裏沒幾個活人，是一座完全屬於AI的伊甸園。
    “真空管是給流竄AI幹活的，我不知道他們具體的運作方法。”
    “流竄AI……跟我有什麽關係。”
    約翰隻覺得疲憊。
    “這個問題超出了我的解答能力，如果有機會，你可以問問他們的人。”
    血清打斷約翰。
    “現在到我提問了，你怎麽看待AI？”