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4:存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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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陌生的女性聲音傳來,很顯然,拉斐爾又在“征用”員工的身體聯係雇傭兵。
【拉斐爾:許久不見,約翰,你看過短信並照做了……對吧?】
“我向來一個人幹活,有話直說吧。”
約翰能感覺到芯片在發燙。
空健一肯定在監聽通話,說不定還在嚐試反向駭入。
這個流竄AI躁動得很,某種意義上來說,它比黑光更不安分。
【拉斐爾:我指的可不是人。】
“……”
約翰能捕捉到公寓係統裏有一瞬的波動。
空健一像個被警燈鎖死的賊。
電話對麵傳來一聲冷笑,帶著意料之中的語氣繼續說道。
【拉斐爾:好幾家公司的網絡安全部都在加班,網絡監察在賽博空間裏到處懸賞,市政和ECPD也準備介入,好像是弄丟了什麽東西,但主動湊過去問吧……誰都不肯細說。】
話已經說得很明白了。
拉斐爾似乎知道【空健一】在約翰身上,至少篤定約翰掌握著這個流竄AI的蹤跡和聯係方式。
把公司和條子搬出來,不是恐嚇,而是談價錢。
保密是需要付費的。
拉斐爾沒有直接把約翰賣出去,說明她想獨吞。
約翰把話挑明了。
“消息真靈通啊,行,要我做什麽活,說吧,你手底下有那麽多的產業和買賣,總不可能是圖我這點三瓜倆棗吧?”
【拉斐爾:越來越聰明了,約翰。】
【聽你的語氣,是不打算往外賣了?再考慮考慮,我可以幫你牽線,嫌麻煩的話,直接轉給我也行,大客戶們搶得頭破血流,這可是一個改變人生的機會。】
“我相信你,但錢解決不了我的問題。”
約翰不打算兩邊下注。
【拉斐爾:真是遺憾,既然不是拋貨,為什麽給我打電話?】
“額……我想要搞一把趁手的家夥。”
約翰剛說完,就聽見對麵冷笑了一聲。
流竄AI的情報交易,多高端啊,突然變成了非法武器交易,而且不是大宗軍火走私,就是一個雇傭兵想買點稀有貨。
這種小事情,太浪費跟拉斐爾打電話的機會了,就像把蓋亞細胞公司的總裁約出來,就為了買兩根治療針,頂多再捎點止血用品。
但拉斐爾是專業中間人。
她不僅掌握著傳奇傭兵的聯係方式,也會帶帶街頭新人。
所以約翰的需求還真在她的業務範圍內。
電話對麵的聲音很有耐心。
【拉斐爾:要成品,還是散裝的?】
“都行,越稀有越好,最好再來一點點過程,你就當我想找點樂子!”
約翰覺得自己像找茬的。
電話對麵卻很痛快。
【拉斐爾:收集癖嘛,我理解,很多雇傭兵都有類似的毛病,我就認識一個,喜歡收集紀念武器的傳奇傭兵……隻是沒想到啊,你已經到這個階段了,精神需求漲得挺快。】
“你能搞定?”
【拉斐爾:等我消息,會很快。】
電話掛斷了。
【哇!!】
“操,別在我腦子裏大吼大叫!”
約翰強忍著拔掉芯片的衝動。
空健一很興奮。
流竄AI隱藏在遊戲服務器裏是絕對的商業機密。
空逃出來的事情,不可能像拉斐爾說得那樣“人盡皆知”,她能知道,說明她的消息渠道足夠高端,篤定空在約翰手裏,足以讓人後背發涼。
這是一件很恐怖的事情,卻好像戳到了空的興奮點。
【神秘,強大!你就該活成她的樣子,約翰,獨狼總會玩膩的,你總不能一輩子都是開槍賣命,你得做好職業規劃,要有自己的勢力、自己的產業!】
“你哪兒來的這些理論?”
約翰能感覺到:空健一是認真的。
【經營是遊戲很重要的一部分!】
“別拿你的遊戲經驗往現實裏套,你知道每天有多少街頭傳奇死於最普通的流彈嗎?”
約翰經常因為“任性”被歐洛絲嘲笑。
但直到今天,隨著跟空的深入接觸,才知道這個流竄AI天真得可怕。
“現實沒有讀檔,顧著眼前才最重要。”
【我知道……】
“不,你不知道。”
約翰輕飄飄地打斷它。
“你知道移植義體會怎樣嗎?
【變得……更厲害?】
“是會疼。”
約翰起身來到最後一排衣服前。
他會拿起來捏一捏,搓一搓,整件掂一下重量或者用力拉扯。
約翰麵無表情,語氣也很平淡。
“更換義體是要上手術台的,光著身體,冰冰涼,剝皮拆骨的時候要是從劣質麻藥裏醒過來,能把你重新嚇暈回去……”
約翰挑中一件背心。
它看起來很普通,是因為價格昂貴才跟花哨的衣服擺在一起。
“遊戲不會告訴你,衣服除了好看,還要透氣、舒適,甚至是耐高溫。”
【高溫?】
“沒錯,因為包括斯安威斯坦在內,很多義體的瞬時熱量都高得誇張,冷卻劑會被蒸發,排氣孔附近的衣服會燙到卷曲。”
約翰套上背心,側過身。
“這些遊戲都不會告訴你。”
工作間的門開著,可以看見溶解池,還有鑲嵌在牆壁上的鏡子。
約翰偏頭,指著鏡子上露出的脊椎尖端。
“就像控製係統和脊椎尖端為什麽要做到接近後腦勺的位置,因為摔倒不容易撞壞,超出領口的部分也不會燙到領口。”
約翰掀起工裝外套外套,同時把手穿過袖口。
冷卻貼片完美吸上脊椎。
他穿戴完畢了,跟自己平時的形象差距不大。
空健一陷入沉默,直到約翰離開公寓,順著電梯直達地下車庫。
他回到西區街頭,沐浴在霓虹之下。
空的聲音再次響起。
【嗯……好吧,要是考慮這麽多的話,就沒什麽意思了啊,壓力會很大吧?】
“Yep,活著並不容易~”
約翰雙手踹兜,腳步穩健。
“所以討論未來很奢侈,那些傳奇不是一開始就知道自己能名揚天下的,誰不是一天又一天地活到現在,沒死,就成了。”
空健一沒有反駁。
它的數據核心正在嚐試理解約翰的話。
與此同時,透過約翰的眼睛,他們或順著、或逆著,跟數不清的人擦肩而過。
不光是看,還能碰到,甚至是聞出區別——有些家夥香到頭暈,還有些酸臭難聞。
約翰說得沒錯。
你能通過衣服,自然分辨出街頭青年和幫派分子,甚至是底層流浪者和待業公民。
有些人穿著放蕩,張揚反叛。
有些人肌肉浮誇,表情凶狠。
還有更多人沉默不語。
霓虹從不同的角度給他們補光,讓每個人的輪廓都更加立體、生動。
水霧從高到令人心慌的摩天大樓淋下來。
你甚至分不清是不是雨。
積水,蒸汽,全息投影,烏黑油亮的柏油馬路在泛起銀光,車流轟鳴,音樂鼓噪,人類就在鋼鐵叢林裏像細菌一樣生存、繁衍、擴張。
你不能說他們的人生有趣。
但每個擦肩而過的,都是獨一無二的存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