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地址你是從哪裏弄來的！”
    此刻的武邑眼底哪還有什麽不羈和不屑，隻剩下震驚和恐懼！
    “哪裏弄來的你不用管”，童福山笑著圍著他轉了一圈：“嘖嘖，還真是條硬漢，挨了這麽重的刑，居然說話中氣還這麽足。”
    童福山的笑容落在武邑眼裏，卻猶如惡魔般猙獰，目露驚恐不斷掙紮，將鐵鏈扯的嘩嘩作響：
    “放過她們！你問什麽，我都說！”
    “不急”，這個時候童福山反倒不急著問了，笑眯眯的走回審訊桌前坐下，瞧了瞧空白無字的案宗筆錄，嗤笑道：
    “本官想知道的，孫二晚和張五德都交代的差不多了，你說不說的價值不大，我倒是對你金屋藏的那位嬌，更有興趣一點。”
    說著輕輕端起茶杯吹了一口氣，溫蘊的茶氣隨之滿屋飄蕩：
    “武高的小妾，你區區一個家奴也敢染指？就是不曉得讓武高知道了，會不會放過你？”
    “你放過她們！求求你放過她們，她什麽都不知道，更和這裏麵的事情沒關係！”
    “有沒有關係的，你說了不算”，童福山此時笑的極其瘮人，別說武邑，就連張釗源都瞧得有些心慌，怎麽看都不像個好人。
    “等人被抓來了，是不是好人本官自然會問，若真是好人，那本官自然無罪開釋，然後，發回原籍！”
    ‘發回原籍’四字被童福山一字一頓說出來的時候，武邑忍不住激靈靈打了個哆嗦。
    發回原籍？
    她的原籍在哪裏？
    武家！
    “大人....”
    武邑這輩子也沒覺得自己這麽害怕過，哪怕大半夜走亂葬崗，他心都沒一點波動的。
    可在童福山的笑容下，他隻覺得遍體生寒！
    “您想問什麽，我一定照實直言，一個字都不會隱瞞！隻求大人放過她們娘倆，她們...她們是無辜的！”
    童福山不答，眼神始終在武邑身上逡巡，尤其是在他的眼底看到恐懼後，才不動聲色的點了點頭。
    說了這麽多，他就是要擊破武邑的心理防線，不然吐一半藏一半，反而更麻煩。
    “那本官先聽聽，你肚子裏有沒有本官想聽的東西，若是沒有，那不好意思了，本官得去問問那娘倆，是不是知道些什麽。”
    “大人，您問，我一定說實話！”
    “王家坳的金礦是怎麽回事？陳家老陳頭、陳家老大、陳小小又是怎麽回事？”
    一聽童福山說完，武邑趕緊如竹筒倒豆子一般，交代前因後果。
    看到他交代的和孫二晚、張五德差不多，童福山心裏點了點頭，繼續不動聲色的詐了一句：
    “可是孫二晚交代，分屍、藏屍是武家叔侄怕王家知道，和你說的有些出入啊。”
    “聽他倆放屁！”
    武邑急不可耐的低吼著：“兩個賤奴知道什麽？王家固然勢大，但武家背後可不止王家一個靠山，他們才不怕什麽王家知道！
    說白了，就是因為陳小小說不清楚手裏的證據哪裏來的，武家叔侄逼問不得，這才將陳小小強暴致死，讓小人分屍泄憤的！”
    童福山心裏一驚：“你說什麽？陳小小不知道手裏的證據哪裏來的？”
    “沒錯！”
    武邑信誓旦旦道：“小人深受武家叔侄重用，事後還讓小人繼續暗查，必須找到陳小小身上證據的來源！”
    童福山冷冷盯著武邑：“你剛才說武家還有靠山，這個靠山又是誰？居然比王家勢力還大？”
    武邑頹然搖搖頭：“大人，非是小人不想說，是真的不知道，您想，這種重要的事，武家叔侄怎麽可能和小人一個護院說？不過小的猜測，這個靠山很有可能來自京裏。”
    “猜測？你有什麽證據？”
    武邑搖搖頭：“證據小的沒有，但是有幾次重要文書是小的代為寄出的，地址正是京城。”
    “南，還是北？”
    “是北平，不，現在是北.京。”
    “具體聯絡地址呢？是寄到哪一位大人手裏？”
    “都不是”，武邑再次搖頭：“小的也偷偷查過，但那個地址隻是通州一個碼頭貨倉，
    而且每次地址都不一樣，不過都是在京城附近，通州最多，很少直接送抵京城的，就算有，也是客棧、酒肆之類的地方。”
    “給掌櫃？”
    “不是，是一個房號，對麵接了東西就走，小的沒有親自去過，不知道是什麽人。”
    童福山眯著眼，手指在桌麵有節奏的敲擊著，心裏暗道麻煩了。
    京城，還是比王家勢力還大的家族，不好查啊。
    換做別的地方，隻要一說比王家勢力龐大，多多少少都能猜出一二。
    但在京城那地方，一腳踹中十個人，能踢飛八個紈絝，這怎麽猜？
    為今之計隻能先報給陛下，然後讓亦失哈去查。
    “武邑，你和武高那小妾是怎麽回事？”
    武邑露出苦笑：“大人你不是都知道了嗎？何必再問？”
    “本官知道的不多，你不妨說說，本官也好驗證你是不是還在撒謊？”
    武邑歎口氣：“事已至此，小人還有什麽好隱瞞的？我和她本就是青梅竹馬...”
    武邑的交代中，故事也就是那麽狗血，
    他和武高的小妾本就是從小長大，約好長大後一定娶其為妻。
    後來家裏實在養活不起幾兄弟，最小的武邑就被家人送去廟裏當和尚。
    過了幾年，攢了些銀子，實在放心不下武高小妾的武邑，從廟裏偷偷跑回了老家。
    可惜，那女子卻早被武邑相中，用二十兩銀子半搶半買的弄回了家，當了他第十三房小妾。
    武邑當時還不姓武，拿著刀就想去找武高拚命，可如何是勢大的武家對手？
    被狠狠揍了一頓，險些沒命之後，他知道自己拿武家沒有任何辦法。
    一年之後，武邑改名換姓，去武家投身為奴。
    後來因為他很能打，下手又狠，被武家叔侄看中，慢慢成了護院，專門替武家叔侄幹髒活。
    直到他找到機會，帶著那女子跑了。
    本來應該私奔的他們，卻發現武家發現小妾走失後，周圍都被武家封鎖，寸步不得離開。
    這個時候的武邑，手上早已是累累鮮血，根本不把尋常人的命當命。
    他找了一個和那小妾形似的暗娼，一刀殺了，又在身上砍了數十刀，偽裝成強盜殺人的樣子，
    然後又偽裝了自己被人殺害後丟入水中的現場，這才混了過去。
    武家看到現場後，果然慢慢放棄追索，武邑索性先找了個地方，將那小妾安頓下來。
    為了不引起武家叔侄起疑，自己則回去繼續當差，這麽一混，就又是好些年。
    “你膽子挺大啊？後來為什麽不帶著她跑？”
    武邑歎口氣，伸出自己的雙手，苦笑道：“除了替武家叔侄殺人，我還會做什麽？沅兒懷孕了，我總得替孩子想想，給她娘倆尋口飯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