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層麵邊界的感覺，和王也想象的完全不同。
    不是簡單的空間跳躍，而是一種存在形式的轉換。
    他感覺自己的身體在溶解，意識在延展。
    原本固定的自我認知，變得模糊不清。
    他既是王也，又不完全是王也。
    既存在於真空層麵，又已經離開了真空層麵。
    這種矛盾的狀態持續了不知多久。
    也許是一秒，也許是一萬年。
    在層間裂隙中，時間的概念是扭曲的。
    終於，他感覺到了實體的存在。
    一個新的層麵正在接近，或者說，他正在接近一個新的層麵。
    界限行者徽記發出微弱的光芒，指引著方向。
    王也凝聚意識，讓自己重新凝固成實體形態。
    然後，他落地了。
    睜開眼睛，眼前是一片陌生的景象。
    這裏的空間結構和真空層麵完全不同。
    沒有虛空的概念，整個層麵是一個連續的整體。
    天空是深紫色的，泛著金屬般的光澤。
    地麵不是固體，而是流動的液態能量。
    無數的建築漂浮在能量海洋上方，通過能量鏈相互連接。
    這些建築的形狀各異，有的像水晶，有的像藤蔓，有的像光。
    “新來的？”一個聲音響起。
    王也轉身，看到一個類似人形但有四隻手臂的生命體。
    它的皮膚是半透明的，可以看到內部流動的能量紋路。
    “是的。”王也說道，“我是王也，來自真空層麵。”
    “真空層麵？”那個生命體歪了歪頭，“沒聽說過。”
    “你是界限行者嗎？”
    “候選人。”王也說道，展示了自己的徽記。
    “哦，候選人啊。”生命體的態度立刻變得友善了一些，“歡迎來到流動層麵。”
    “我是導引者拉克西。”
    “負責接待來訪的界限行者和候選人。”
    “你來這裏做什麽？”
    “尋求幫助。”王也直接說道，“我的層麵被采集者盯上了。”
    “我需要盟友。”
    拉克西的表情變得複雜：“采集者...”
    “那些討厭的家夥。”
    “你們層麵新誕生的吧？”
    “算是。”王也說道，“存在時間還不到一個紀元。”
    “難怪。”拉克西歎息，“新層麵總是會被采集者盯上。”
    “能量純淨，防禦薄弱，是完美的目標。”
    “流動層麵也經曆過這個階段。”
    “當年我們差點被采集者榨幹。”
    “後來是怎麽度過的？”王也急切地問。
    “付出了巨大代價。”拉克西說道，“我們當時請求了三個強大層麵的幫助。”
    “作為交換，我們開放了能量貿易，接受了技術援助，還派出了戰士加入他們的軍隊。”
    “花了整整五百年，才還清這些"債務"。”
    “現在想起來，還是覺得心痛。”
    王也的心沉了下去。
    五百年的代價，真空層麵承受不起。
    而且，他隻有三天時間。
    “那現在，流動層麵願意幫助我們嗎？”他問道。
    拉克西為難地說：“這個...我需要請示長老會。”
    “但坦白說，可能性不大。”
    “為什麽？”
    “因為我們沒有義務。”拉克西說道，“而且，幫助你們對抗采集者，意味著我們也會成為采集者的目標。”
    “流動層麵好不容易平靜下來，不想再卷入紛爭。”
    “而且，真空層麵能給我們什麽回報呢？”
    “你們還很年輕，能量儲備不多，技術也不先進。”
    “說實話，風險和收益不成比例。”
    這是殘酷的現實。
    層麵之間的關係，也是建立在利益基礎上的。
    沒有利益，就沒有盟友。
    “我理解。”王也說道，“那至少，能給我一些建議嗎？”
    “哪些層麵可能願意幫助我們？”
    拉克西想了想：“如果真要找盟友...”
    “你可以去試試"邊緣聯盟"。”
    “那是由十幾個中小型層麵組成的聯盟。”
    “它們單獨對抗采集者很困難，所以抱團取暖。”
    “也許，真空層麵可以加入它們。”
    “但代價是，你們要承擔聯盟的義務。”
    “當其他成員被攻擊時，你們也要出兵支援。”
    “而且，聯盟有一套嚴格的規則，會限製你們的部分自主權。”
    “在哪裏能找到邊緣聯盟？”王也問道。
    “沿著能量流向，穿過三個層間節點。”拉克西說道，“你會看到一個標記著十二芒星的信標。”
    “那就是邊緣聯盟的集會點。”
    “謝謝。”王也說道。
    他準備離開，但拉克西叫住了他。
    “等等，候選人。”拉克西說道，“我知道你著急，但有件事必須提醒你。”
    “跨層麵旅行很危險。”
    “尤其是對候選人來說。”
    “你剛才能平安到達這裏，是因為流動層麵對界限行者友善。”
    “但不是所有層麵都這樣。”
    “有些層麵會攻擊陌生的界限行者。”
    “有些層麵充滿了空間陷阱。”
    “還有些層麵，存在著比采集者更可怕的東西。”
    “所以，選擇路徑時要小心。”
    “不要隨便進入不熟悉的層麵。”
    王也點頭：“我會注意的。”
    他再次啟動量子跳躍，離開流動層麵。
    回到層間裂隙中，他開始尋找拉克西說的那三個節點。
    層間裂隙是一個混沌的空間，充滿了各種能量洪流。
    這些洪流像河流一樣流動，連接著不同的層麵。
    王也沿著一條金色的能量流前進。
    他能感覺到，這條流的另一端連接著多個層麵。
    第一個節點到了。
    那是一個能量交匯的點，多條洪流在這裏匯聚。
    王也看到了一些其他的旅行者。
    有的是界限行者，有的是高等文明的探險隊。
    他們都在尋找自己的目的地。
    一個看起來像水晶構成的生命體注意到了王也。
    “候選人？”它友善地說道，“少見啊。”
    “大多數候選人都待在自己的層麵，很少出來冒險。”
    “你很勇敢。”
    “或者說，很絕望？”
    “後者。”王也苦笑，“我的層麵遇到麻煩了。”
    “采集者。”水晶生命體一眼看穿，“我猜對了？”
    “對。”
    “那你走錯方向了。”水晶生命體說道，“邊緣聯盟幫不了你。”
    “為什麽？”
    “因為邊緣聯盟自顧不暇。”水晶生命體說道，“它們現在也在被采集者騷擾。”
    “自身都難保，哪有餘力幫你？”
    “而且，邊緣聯盟的規則很苛刻。”
    “加入後，你們的發展會受到很多限製。”
    “長遠來看，不如被采集者收割一次來得劃算。”
    “那我該去哪？”王也問道。
    水晶生命體沉默了片刻，然後說：“其實，有一個地方可能願意幫你。”
    “但我不建議你去。”
    “為什麽？”
    “因為那裏太危險了。”水晶生命體說道，“那是"戰爭層麵"。”
    “一個整個層麵都在進行永恒戰爭的地方。”
    “它們不是內戰，而是和外來的威脅戰鬥。”
    “各種各樣的威脅——采集者、吞噬者、寄生者、毀滅者。”
    “戰爭層麵歡迎所有願意戰鬥的盟友。”
    “它們會提供武器、培訓、戰術支援。”
    “作為交換，你們要派戰士加入它們的軍團。”
    “並且，在它們需要時，真空層麵也要成為戰場。”
    “這個代價太大了。”王也說道。
    “是的。”水晶生命體說道，“所以我不建議。”
    “但如果你真的走投無路，可以考慮。”
    “戰爭層麵在第七節點，沿著紅色能量流前進。”
    “但記住，一旦和它們結盟，就很難脫身了。”
    “戰爭層麵從不背叛盟友，但也從不放過盟友。”
    “你們會被綁在戰車上，一起戰鬥到永遠。”
    王也陷入了沉思。
    邊緣聯盟不可靠，戰爭層麵太危險。
    難道就沒有其他選擇了嗎？
    “還有第三個選擇。”水晶生命體似乎看穿了他的想法，“但這個選擇，可能更加瘋狂。”
    “什麽選擇？”
    “去找"平衡者"。”水晶生命體說道，“它們是一群特殊的界限行者。”
    “不屬於界限行者議會，也不屬於任何層麵。”
    “它們遊蕩在層間裂隙，維持著宇宙的某種平衡。”
    “當某個區域的采集者太多時，它們會出手清理。”
    “當某個層麵太強大、威脅到其他層麵時，它們會出手限製。”
    “它們不為利益，隻為平衡。”
    “聽起來它們是好人。”王也說道。
    “不，它們不是好人。”水晶生命體說道，“它們隻是中立者。”
    “如果為了平衡，需要犧牲一個層麵，它們也會毫不猶豫。”
    “它們認為，個體的生死不重要，重要的是整體的平衡。”
    “所以，找它們幫忙是賭博。”
    “如果它們認為真空層麵值得保護，會幫你。”
    “如果它們認為真空層麵的消亡有利於平衡，會袖手旁觀，甚至協助采集者。”
    “怎麽找到它們？”王也問道。
    “它們沒有固定位置。”水晶生命體說道，“但我聽說，最近有平衡者在"懸浮遺跡"附近活動。”
    “那是一個古老層麵崩潰後的殘骸。”
    “在第九節點，沿著灰色能量流。”
    “但那裏很危險，充滿了空間裂隙和規則碎片。”
    “如果你真要去，千萬小心。”
    王也權衡著三個選擇。
    邊緣聯盟——安全但無效。
    戰爭層麵——有效但代價太大。
    平衡者——不確定性最高，但如果成功，也許是最好的選擇。
    時間在流逝。
    他隻有三天。
    現在已經過去了半天。
    必須做出決定。
    “我去找平衡者。”他最終說道。
    水晶生命體歎息：“我就知道你會這麽選。”
    “候選人都是這樣，總想找第三條路。”
    “不過，這也是你們能成為候選人的原因。”
    “祝你好運。”
    “謝謝。”王也說道。
    他沿著灰色的能量流前進，穿過了第二、第三、第四個節點。
    每經過一個節點，他都能感覺到空間變得更加不穩定。
    能量的流動變得混亂，各種規則在這裏衝突。
    他甚至看到了一些層麵的碎片，漂浮在虛空中。
    那些曾經輝煌的文明，現在隻剩下殘骸。
    提醒著所有看到它們的存在——在宇宙中，沒有什麽是永恒的。
    第九節點終於到了。
    這裏的景象讓王也震撼。
    一個巨大的層麵殘骸漂浮在能量洪流中。
    它已經破碎成無數塊，但依然保持著某種結構。
    就像一個巨大的骷髏，支撐著曾經的輝煌。
    在殘骸的中心，有一個黑色的空洞。
    那是層麵崩潰時留下的傷疤，吞噬著周圍的一切。
    “懸浮遺跡...”王也喃喃自語。
    他小心翼翼地靠近，警惕著空間裂隙。
    突然，一個聲音響起：“止步。”
    王也停下，環顧四周。
    一個身影從虛空中顯現。
    那是一個完全由光構成的存在，沒有固定的形態。
    “你是誰？”它問道。
    “王也，真空層麵，界限行者候選人。”王也說道，“我在尋找平衡者。”
    “找到了。”那個存在說道，“我就是平衡者之一，代號"均衡"。”
    “你為什麽找我們？”
    “我的層麵被采集者盯上了。”王也說道，“我需要幫助。”
    “采集者？”均衡說道，“這是常見的問題。”
    “你們層麵為什麽會被盯上？”
    “因為我們年輕，能量純淨。”王也說道。
    “不，這不是真正的原因。”均衡說道，“年輕的層麵很多，為什麽采集者單單盯上你們？”
    “你們做了什麽，引起了它們的注意？”
    王也想了想：“我們擊敗了深淵之眼的投影，通過了觀察者的測試，創造了第三態...”
    “原來如此。”均衡說道，“你們展示了太多的潛力。”
    “在采集者眼中，潛力等於未來的威脅。”
    “它們想在你們成長起來之前，將你們扼殺。”
    “或者至少，采集足夠的能量，延緩你們的發展。”
    “這是采集者的生存策略——消滅潛在的強者。”
    “那你們會幫我們嗎？”王也問道。
    “這取決於。”均衡說道，“真空層麵的存在，是否有利於宇宙的平衡。”
    “我需要測試你。”
    “什麽測試？”
    “回答一個問題。”均衡說道，“如果我們幫助你們擊退采集者。”
    “但作為代價，你們必須在未來某一天，犧牲自己來維持平衡。”
    “你願意接受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