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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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良時!
    離宮的最深處,有一間小屋,在破敗不堪的離宮裏,這間小屋便顯得幹淨了許多,因為沒有蜘蛛網和灰塵,旁邊還有一塊小菜地。良時輕輕推門,房間陳設簡單,一張床一張櫃子一把椅子,椅子上放了未做完的針線活。裏屋裏走出來一個婦人,約摸四十出頭,麵色蠟黃,雙眼凹陷,穿著這宮中最老式的下等宮女服,可能是不合身,鬆鬆垮垮的,但是發髻卻梳的整齊。這婦人看見良時,先是頓了頓,然後情緒激動了起來,眼淚竟然止不住的下流,再仔細看了看這婦人,竟真的是水華姑姑,良時示意花寧去門外守著。
    “公主……?未曾想老奴有生之年還能再見到公主。”
    良時再見到故人,心中有些動容,不過疑慮更深,這背後的人究竟是誰,他怎知水華姑姑?
    “公主這些年過得可好?陛下對你可好?公主不該來這樣的地方,公主快快回吧。”水華有些慌亂。
    “水華姑姑,我很好,父皇對我也好,我來這裏,是想問問母後當年的事是否另有隱情?”
    “公主,這些事情,與你無關,你不要牽扯進來了。公主快走吧。”
    “姑姑,您告訴我,母後的死是不是和沈家有關?”良時隻想知道這個答案。“有人告訴我是沈貴妃害了母後,還告訴我來這裏找你,姑姑,是不是真的?”
    “誰?不管是誰,公主不要輕信,葉氏一族皆得保全,是娘娘最後的心願,如今局麵已是最好的,公主趕緊走,聽老奴的,不要再追查這些事情了。”
    良時見水華姑姑如此堅持,便不再執著,想著過兩日接她出宮到公主府,再仔細問。
    三日後良時再來離宮,水華苦笑,“娘娘最後叮囑的是,不要查、不要管。”水華拿出準備的剪刀刺入心髒,哀傷看著良時,“公主,老奴早已料到自己的結局,老奴這一生從未做過錯事,後來犯了一個錯便是再也無法彌補了。”
    良時趕緊示意花寧去請太醫。
    水華擺擺手,“公主,老奴活在這世上是多餘的,公主不要費心也不用難過,老奴早該隨娘娘去了,娘娘的風寒,其實是老奴帶來的……公主,老奴才是害了娘娘的凶手,可老奴,也是為了……自己的……孩子。”說完,水華便斷了氣。
    良時吩咐花寧派人好生安葬水華姑姑,仔細想著,事情越發的蹊蹺,指引自己的人是誰?既然他指引自己知道這些,那麽這個人為什麽不直接來說?母後為什麽瞞著中毒的事情?水華姑姑犯的錯是什麽?水華姑姑有孩子?這孩子又是誰?良時直覺這件事情和沈家脫不了幹係。
    冬至將至,宮裏宮外都熱鬧了起來,公主府上也忙碌了起來。良時則讓花寧趁著去各宮走動的機會打聽水華姑姑孩子的事情。
    “公主,查到了,水華姑姑曾獲恩許配過人,生養過一個姑娘,與公主同齡,因為水華姑姑得先皇後器重,便幫她將這個孩子安置在了宮外,後來不知什麽原因,這孩子好像在八九歲的時候就被一個江姓商人帶去江南了。”花寧過來回稟。
    良時皺眉,想著江南找人已經是大海撈針了,偏偏還什麽頭緒也沒有,真是令人發愁。
    花寧好像想起了什麽“公主,奴婢還聽說這女子眉間有一顆朱砂痣,想來十分好認。”
    良時心想,這哪裏容易,仍是困難重重啊。
    正想著,門口的小廝過來傳話說葉家來人了,正在門外侯著。良時心中疑慮:葉家?自母後故去,葉家被貶,自己與葉家舅舅除了年節基本上是靠書信往來,年節未至,葉家竟然有人來了?良時讓小廝將人請到客廳,整理了一下儀容便過去了。
    來人是個年輕男子,十四五歲的年紀,烏黑柔細的青絲,渾身上下充滿了幹淨的氣息,略顯單薄纖細的身材,一張俊美的臉龐充分體現著這個年紀雌雄莫辨的特殊美感,而整張臉上最吸引人的是他的眼睛,水墨畫一般風流的眼,麵部輪廓完美的無可挑剔,如果說沈清是謫仙般的人物,那麽眼前這位便是人間的風流。
    葉貓從良時出現那一刻開始,目光便再沒有離開過良時,像是看著許久不見的故人。是了,這是葉貓記掛了六七年的人,葉貓離開京城時,並未能和她道別,悄無聲息的就被帶走了。這些年葉貓一直在江都暗暗的關注著良時,苦於父親的叮囑不能來京城,隻得期盼著她也能記得自己,京城傳言永安公主是個懦弱草包,葉貓不信,幼時那個聰慧伶俐的公主怎會長成一個如此不堪的人,她明明該是宜京城最耀眼的明珠。
    “你是葉家何人?”良時有些疑惑。
    葉貓從兜裏拿出一封信。良時狐疑的接了信,是舅舅寫的:
    公主在宜京一切可好?聽聞陛下將為公主賜婚,公主長大了,而罪臣不能來看望公主,還請公主不要怪罪。這是你表哥葉貓,是罪臣早些年的私生子,你舅母不肯容納,實在沒有辦法,葉貓自小不在葉家長大,也不算葉家人,男兒頂天立地,葉貓想來宜京謀差,罪臣隻好請公主幫忙照看一二,萬分感激。罪臣葉遠。
    良時感慨,舅舅做事總是十分小心,每回這書信裏也總是稱罪臣。“原是貓表哥,花月,去安排一間廂房出來,再讓廚房備上好菜,為表哥接風,表哥一路辛苦。”
    葉家舅舅自小對良時十分疼愛,每回去舅舅家,總是玩的十分盡興,葉家哥哥姐姐也是十分和善,良時覺得那時候的葉府是天底下最最好的府邸,舅舅是最好的舅舅。葉家出事,良時還是八歲的孩子,隻能看著舅舅入獄,被貶。還記得葉家舉家遷往江都時,良時在後麵追著馬車一直哭,母後走了,舅舅也走了。那是良時生命裏最灰暗的日子,不知道多少個日日夜夜,總是哭紅了眼。花月和花寧勸不住,便一起哭。
    良時想到這裏,不禁有些黯然,“你身份不便,人前我便稱你是我的的貼身侍衛,人後叫我良時便好。葉貓表哥想在宜京城謀什麽差事,可要良時幫忙?”
    “我初來宜京還不熟悉,我想先熟悉點,不如照你說的我先在你身邊做個侍衛吧,等年後再去謀生,如果需要幫忙,便麻煩公主…嗯…良時了。其實我同你也差不多大,你就叫我貓子就好了。”葉貓抿了抿嘴唇,撓了撓頭發,試探著說。
    良時想了想“也好。”
    葉貓自住到公主府,總是有意無意的出現在良時麵前,討良時開心,葉貓看見良時的時候,笑容總是甜甜的,良時平靜的日子也因為葉貓的出現而多了一絲快樂。
    冬至那日,下起了一點小雪,沈清親自上門,來接良時去宮中赴宴。良時帶上了葉貓一起,沈清在前頭騎馬,良時坐在後麵馬車的轎中,葉貓則當起了車夫。
    “良時,你和這個沈大人倒是十分般配,你喜歡他?”葉貓莫名的有些酸,初聽聞良時和沈清的事情時,葉貓以為又是謠言,直到謠言越傳越盛,葉貓便緊張了,剛剛看到良時對上沈清的眼,分明有女兒家的嬌羞和情誼,葉貓吃起來醋。
    花月一聽就不高興了:“你別胡說,要喜歡也是別人上趕著喜歡我家公主,公主看上誰那是他的福分。”
    良時不語,葉貓則不依不饒,說沈清一副道貌岸然,可千萬要擦亮眼睛去看,一口氣說了許多沈清的壞話。花月則生氣的與他爭論,覺得這沈大人就是公主的良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