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父子情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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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朱佑樘忍不住伸手撫摸朱厚照的脊背:“我兒能用心思,足見你最近這書沒白讀,真是長進了。嗬嗬,父皇就是現在撒手,也能放心得下!”
    小朱二話不說,趕緊跪下急道:“父皇萬壽無疆,可莫嚇煞孩兒!”
    “你起來,咱們父子,可與曆朝不同。”朱佑樘一把扶起兒子,有些傷感說道:“自古君臣猜忌,尤其帝王家裏,莫不如此。見多少蕭牆禍起,多少骨肉相殘,真是讓人想起都發冷!”頓一頓,又道:“可是父皇就你一個兒子,再不疼你,這天下又有誰會去疼你?”
    這一刹,朱佑樘想起了自己悲慘的童年,想起那位為了保住自己弱小的性命,選擇隻身赴死的偉大母親;想起自己前半生的刀光劍影,危機重重……不由得朱佑樘不眼角噙滿淚水:“我兒品質純良,天資高縱,父皇無他願,隻願你開開心心長大,願你將來當一個比父皇強過百倍的好皇帝!”
    “父皇!”朱厚照聽到這裏,也忍不住地傷感。這幾天,他的感情還隻是個半真半假,還沒有完全融入到這副軀體跟這個時代。可是剛才這一番父子對話讓他心如刀絞,深深體會到朱佑樘的父愛竟是如此深沉!
    “孩兒也願父皇長命百歲,龍體康泰,願我父子永如今日一般團聚!”
    父子倆正守候著難得的溫馨,這時守在外麵的李榮才慢慢進來:“萬歲,該進藥了。”朱佑樘點點頭,外麵奉禦才捧了托盤,上麵有錦盒茶碗和銀刀等物事。李榮接過錦盒打開,裏麵是一粒烏亮的藥丸。李榮拿起銀刀輕輕削下大概四分之一的分量,先行個禮,再彎腰把藥丸吞下。朱佑樘這才點頭接過藥丸,用溫水緩緩服下。
    朱厚照奇怪:“父皇這幾日精神健旺,還吃什麽藥?”
    “太醫院開的方子,進補的,不拘治什麽病,吃著養身體罷了。”朱佑樘笑著讓李榮他們退下。
    朱厚照心裏一動,從第一天見麵,他就發現朱佑樘腳步虛浮,麵泛潮紅,身體很弱。他記憶裏也知道這個父皇從小身體不好,一直都靠補藥養著。
    可是再是什麽補藥,能比自己鍛煉強?於是他忍不住勸道:“依孩兒看,父皇竟不必天天服用這些物事,倒不如自己鍛煉鍛煉,怕是效果要好些。”
    “嗬嗬,你父皇生來體弱,慢說鍛煉,就是多走幾步都掌不住,隻好將就著吧。好在你也大了,父皇今後慢慢可以少操許多心思。”
    “話不是這麽說啊父皇,心平氣和,動靜相宜,才是長有之道。一味服藥,孩兒聽說是藥三分毒,長久這麽下去,恐怕是沒什麽好作用。要不然我大明富有四海,什麽藥不能弄來,父皇這麽天天吃著,怕是什麽病都早該好了,何至於到今日還是如此?求父皇聽孩兒一句勸,自己動動,比什麽都強。喏,你看孩兒!”
    說完小朱衣服一解,露出一具堅實的身體來。反正這寢殿現在就他父子二人,也不用避諱。
    朱佑樘看了看兒子的身體,眼裏露出欣慰滿意的笑容,點頭微笑道:“我兒一副好架子!”
    “嘿嘿,也沒什麽就是早晚多動,動到滿身大汗,時日久了,自然就好了許多。原先那些先生們還不許孩兒鍛煉呢,說是要居移氣養移體,哼,孩兒看來,他們才是胡說八道!”
    “倒也有些道理,不過父皇是一國之君·····”朱佑樘忍不住低頭看看自己,頗有為難之意。
    “沒事的父皇,底子好有底子好的練法,差一些也有變通的法子。其實說來簡單,隻要父皇每日堅持抽出些功夫來快步走路,三兩月之內,必有效果。”
    “法子倒是不錯,可怕是不行啊!”老朱搖頭笑道。
    小朱一聽就急了,這都不信我?馬上信誓旦旦:“怎麽不行,那簡直就是一定的。孩兒常聽外麵傳進來許多言語,什麽飯後千步走,活到九十九;什麽運動好比靈芝草,何必要把仙方找?再說了,這走走路又不是什麽壞事,橫豎既不費銀子又不要人服侍,那父皇你還怕虧了?好歹試試再說唄!”一邊說話,一邊拖著朱佑樘的袖子不停地晃動央求。
    “好了好了,父皇可不是說你的法子不行,隻是父皇貴為天子,豈能像個莽漢一般橫衝直撞的,那豈不失了體統?嗯,不過你如此孝心,父皇也豁出去一次,咱們偷偷的練習,總之不讓外官知道就好。嗬嗬!”
    朱佑樘愛子心切,不願拂了兒子一片心孝心,內心深處也頗為厭煩這種天天吃藥還沒效果的日子。眼見自己身體越來越差,倒真不如豁出去一把,試著走走,看看效果如何。
    堂堂一個皇帝,要鍛煉身體還得偷偷摸摸的,小朱心說這算他媽什麽事兒啊?
    朱厚照心裏一動,湊近父親小聲說道:“其實孩兒還有一件事,一直瞞著父皇。”
    “什麽事?”朱佑樘此時心情不錯,隨口問道。
    “孩兒在後苑偷偷養了一匹馬,每日都要騎上半個時辰。”小朱一邊說,一邊留心朱佑樘的神色。
    朱佑樘臉色一沉看著他:“什麽?你竟然——”
    “父皇息怒,孩兒也知道皇子不滿十八歲不得騎馬的規矩,可是這規矩太也沒道理了,那可不隻是個代步的家夥,其實最能手眼協調,筋骨磨練。而且還能培養人的勇氣,磨練意誌。”他盡量撿好聽的說,他也知道,朱佑樘這不隻是怒氣,更多的是關心。誰叫咱是太子,大明朝獨一份兒呢?
    “忒也大膽,有多久了?”
    朱厚照本以為父親要大發雷霆,哪知道他還是這樣不溫不火的,連個脾氣都發不好。心裏鬆了一口氣,又有些奇怪,這麽大的事說出來,他這涵養功夫可真夠到家的。低著頭,嘴裏卻據實回答:“也沒多久,大概有半年了。”
    回答完父親的話,卻半天不見老爸反應。他等了幾秒,忍不住抬頭看父親的神色,迎麵看到的,卻是朱佑樘一雙深邃清澈的眼神,表情複雜地看著自己,不像生氣,也不像高興。
    “父皇!”
    “孩兒,你總算赤心仁孝,連這事都不瞞著父皇!”朱佑樘忽然一笑,點點頭。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
    “難道父皇你早就知道了?”小朱詫異問。
    “你以為這宮牆裏的事,真有瞞得過父皇的麽?”朱佑樘嘴角翹起:“第一天聽說你偷著學騎馬,父皇真是大驚失色。不過總算那些奴才們沒昏了頭,隻讓你騎馬駒,朕這顆心才慢慢平靜下來。後來,後來你騎術越來越強,也知道輕重,沒做什麽過分危險的事,這才一直由著你胡鬧。”
    朱厚照也有些怔住,這個父親貌似又懦弱糊塗,其實一點不好糊弄。關鍵是他這份慈愛和寬容的心可太重要了,簡直令人感動!
    “剛才也跟你說了,父皇小時候可沒你這般福氣,要風得風要雨得雨。正因如此,父皇才不願委屈了你。也難得你孝心可嘉,並不隱瞞,朕心甚慰!以後記住,千萬小心。千金之子坐不垂堂,況你堂堂太子?”
    朱厚照大喜,本以為要挨狠狠一頓訓斥,豈料風輕雲淡就過去了,趕緊就要磕頭謝恩,隻聽朱佑樘又道:“記住,就當父皇從不知道,你該怎麽瞞,還得怎麽瞞!”
    “是,孩兒明白。嗬嗬!”
    ······
    “太子,今日該聽講了。”正在用早飯的時候,高鳳過來奏報。
    “啊?今兒就要上課了?”小朱一陣茫然,不是說放假麽,這麽快就銷假了?
    “是,太子,今日已經五月二十了,逢五進講。”高鳳含笑回答。
    既然躲不過,那就坦然麵對唄,正好,體驗體驗皇家講課的滋味。當下笑道:“知道了。”
    辰時二刻,穿好燕居常服,發頂綰成一個髻,戴上紫金冠,頗有些顧盼神飛的樣子,興興頭頭就要去上學。高鳳見他如此興高采烈,還真是意外。帶著幾個隨身太監宮女,服侍他朝文華殿走去。
    文華殿就在清仁宮前麵不遠處,攬文堂隻是文華殿一座偏房。進到房中,小朱先朝至聖先師孔子上香,又向配享的顏孟周朱各作一個揖,這才背東朝西坐在書案前。此時高鳳才喊:“請張先生進講。”
    張先生就是張升,那天把朱厚照煩穿越了的那個老家夥,才升任不久的禮部尚書,領詹事府太子賓客銜。
    真是仇人相見,分外親熱。
    小朱看到張升進來,馬上站起上前一步抱拳拱手:“張先生好!”
    張升也是雙手抱拳,一揖到地還禮:“太子殿下千歲!”
    “賜坐,看茶。”
    “謝太子恩典。”
    一番見禮,張升才在西邊斜斜拜訪的一張書桌前坐下。若是平常人家子弟教書,最少也是東西昭穆而坐。教書先生稱為西席,正是由來於此。可這是皇家課堂,能給個座就不錯了,當然要斜斜擺放,顯得皇家尊貴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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