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太古水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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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魔述異誌!
天一大早,淮水之上也漸漸有船隻出現,有打漁的,也有運貨的,顯然走蛟一事並未引發大災,畢竟日子還是要過的,總歸有人冒險行船,隻要有人帶頭,跟隨者從來是不會少的。
昨晚烤的肉和叫花雞未吃完,兩人一大早將就著胡亂吃些烤肉幹糧的,收拾東西回到船上。
這時淮水中也有路過的船隻看到了老丁的船,還有條船刻意往老丁這邊靠了靠,放慢了速度。
船上一個破鑼般的聲音遠遠的大聲吆喝道“遮莫那不是老丁的船嗎?怎麽泊在這麽個鳥不拉屎的地方?是不是昨日聽說走蛟了在這裏躲避風浪的?”
老丁扯著嗓子喊道“躲避風浪是真,隻是昨日我卻不是聽說,我是真見著這淮水龍神了,十幾丈長的身子,一動就是風雨相隨、翻江倒海,那叫一個神通廣大,不過這龍神倒也沒為難我,讓我輕鬆把船泊到岸邊,它自往下遊去了。”
船上那破鑼般的嗓門回道“老丁你別吹牛了,你也不怕風大閃了舌頭,就照你那孬樣,遠遠的遇到走蛟都要嚇的尿褲子,要是親眼看見,隻怕連舵都把不穩了吧!還能讓你輕鬆把船泊到岸邊?”
老丁道“我呸!你以為我跟你一樣孬啊!我說顧老二你可不能亂嚷嚷,龍神可是編排不得的,我們行船的,吃的是水上這碗飯,要記得禍從口出,你回頭還是買些三牲來江邊祭拜一下吧!求這淮水龍神保佑我們行船平安無事。”
那顧老二見老丁這麽鄭重其事,也是有些猶疑,不敢再一口一個水蛟。
畢竟天天在水上討生活,這是關係到身家性命的,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萬一被那水中殺神聽到,一怒之下把他船掀翻了把人吃了也是指不定的事。
這邊顧老二還沒答話,顧老二船上卻冷不防有個聲音響起“你說你見過那蛟龍?可是親眼看見?真有十幾丈長?”
說話間,隻見對麵船上突然站起來一個長身玉立的青年,錦衣華服,隻是麵容卻甚是剛嚴冷峻,正朝著這邊問話。
兩船這時相距還頗有些距離,顧老二和老丁說話都得扯著嗓子吼。
可這青年問話的聲音並不甚大,仿佛隻是麵對麵淡淡的發問一般,也沒有向顧老二一般扯著脖子作勢,但聽在眾人耳中卻字字清晰,就如同就在跟前說話一般。
老丁被那冷峻的聲音一嚇,再見對方打扮,知道對方身份不凡,不敢再胡言亂語,呐呐的竟然有些答不上話來。
這邊燕七冷眼旁觀,他聽了對方這手“隔空傳音”的本事,顯然是功力深湛,見老丁窘迫,便高聲替老丁回了一句“那蛟隻在水下施展神通、興風作浪,片刻即往下遊去了,想必是要入海化龍,一直都未露出水麵,不曾看得真切。”
燕七自盜書之後便頗謹慎,更不敢在人前賣弄“隔空傳音”之類的手段。
那華服青年聽了燕七對答,看了燕七一眼,見燕七一副遊俠兒的模樣,神色中也是有些略有些異狀,倒是多看了燕七兩眼,嘴裏卻並未搭話。
那人隻是嘴角微微冷笑,喃喃自語道“想要入海?有那隻太古水獸在,哪有那麽容易,隻怕這淮水中又要有水患了。”
這一句卻並未用“隔空傳音”的本事,隻是自言自語,但燕七卻是耳尖,聽了個仔細。
燕七雖是好奇對方所說的“太古水獸”是什麽,但對方顯然眼高於頂,並沒有要和他攀談的意思,他也就懶得發問了。
那人不再說話,顧老二也隻略略和老丁閑話幾句,便自遠去了,他還有一家老小要養,船已經被剛才那華服青年雇了,人家的行程自是耽誤不得的。
燕七見他們逐漸遠去,想起那華服青年提到的“太古水獸”,心下好奇,便開口問老丁道“丁老丈!你可知道這淮水中還有什麽比這蛟龍更為厲害的大妖麽?”
老丁搖搖頭道“不曾聽說,這淮水水域雖廣,但供奉一條龍神已是不易,再有更厲害的,這淮水兩邊怕不要成澤國了。”
燕七聽老丁如此回答,也有些默然,老丁跑船幾十載,素來自負見多識廣,這淮水中沒有他不知道的奇事。老丁若是不知道,那尋常人多半也不知道了。
老丁卻安慰道“這龍神也是難得一見的,我們昨日那是運氣,否則哪裏見得著。這塗山上就有禹王廟,天地間的妖魔鬼怪早幾千年前就被禹王掃除了,據傳從此去四百裏水路,這淮水中還鎮著一隻大妖魔呢!隻是不知道是真是假。”
燕七頓時想了起來,心想“難道那人說的太古水獸是那隻妖猿?那麽傳說中的事是真的了。”相傳禹王治水時曾在淮水種鎮壓了一頭太古水獸,名叫巫支祁,據說“其形若猿猴,金目雪牙,輕利倏忽”。
燕七心想“這頭妖猿可是控水的行家,如若這隻妖猿還未死,隻怕那蛟龍恐怕還真入不得海。那蛟龍如不能入海,說不得要在這淮水逗留許久,隻怕這淮水流域又不得安生了。隻不過這事也輪不到我來管,我這點修為也管不了,我且顧著自己修行要緊。”
燕七和老丁也沒等多久,丁三郎帶著周掌櫃與張貨郎已經來了,看到彼此無事,也是欣慰。
老丁還熱心的跟周掌櫃提起燕七意欲在臨淮立足,探詢周掌櫃肯不肯幫忙,還說起燕七的一身本事,更是加意的誇大了幾分。
“掌櫃的你昨天可是沒留意,燕七那一身力氣,怕是比一頭水牛還要大些,那麽重的鐵錨,一隻手提著如燈草一般。昨日裏這山林裏還有虎,這少年郎是一點懼色都沒有,一個人深入老林子,還虎口奪食,打了一隻好大的麂子回來。昨夜那大蟲還在山林子裏遠遠的看著我們在吃麂子肉,愣是不敢靠近,你看連虎都躲著他,喏!這麂子肉還有沒吃完的,可香著呢!大家一起嚐嚐。”
老丁一張嘴唾沫橫飛,隻管替燕七撐場麵,燕七隻微微一笑,老丁雖然是在替他胡吹大氣,但確實也離事實不遠,倒也不必去做無謂的辯解。
因為想來也沒什麽人相信的,畢竟老丁那一張嘴啥都能誇大好幾倍,大家都是知道的。
周掌櫃也不是第一次雇老丁的船了,知道他那張嘴裏說出來的話,倒十有八九是誇大其詞的。
不過周掌櫃也看得出來,燕七能一個人出門遠行,肯定也是有些本事的。
再加之昨天一起共同經曆了一場虛驚,也算是共過患難的,更何況燕七還對他有搭救之恩,他們這種常年在外行走的人,對這種患難恩情甚是看重。
隻因出門在外,靠的就是結交朋友。所謂“在家靠父母,出外靠朋友”,他們這種四方行走的生意人,但凡在外麵有個三災兩難的,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叫父母兒女又遠在天邊,還不是得靠友人幫扶。
所以周掌櫃這等人往往於患難恩情上看的極重,但有恩義,也必當結草銜環相報,否則下次有難,誰還肯幫你,所以周掌櫃還是極肯幫忙的。
燕七這時也不失時機地跟周掌櫃套了幾句近乎,雖說少年人臉嫩,不像老丁一般能吹會捧,也不如張貨郎一般能放得下身段。
但燕七一個人在江湖上也浪蕩了兩年了,雖然說不上久曆世情,但也經曆過不少世事,對人心的把握也略略有些心得了。
尤其是燕七本人賣相極好,談吐氣質俱佳,一看便不是尋常人家出身的,雖然並不多麽會應酬,但他昨日救了周掌櫃,在周掌櫃心中已經是要仰視的對象了。
燕七隻隨便跟周掌櫃酬答幾句,周掌櫃便覺得這個少年郎是個天大的好人,能幫上忙稍稍報答一下援手之恩也是好的,當下便滿口答應下來幫燕七在臨淮找處落腳的地方。
睡了一夜,大家也都把昨日的恐懼稍稍平複了下來,當下眾人便議定,既然已經有不少船隻往下遊去了,那我們也便跟在後頭,遠遠吊著便是。
有這麽多船隻下去,就算遇到蛟便也夠吃了,總不會先輪到吃我們。
於是眾人各自收拾齊整,一同上船,老丁和丁三郎則升帆起錨,載著眾人向臨淮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