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燕家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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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魔述異誌!
鳴凰山,在淮水以南,距臨淮縣城六十餘裏,據傳曾有凰鳥在此山引亢高歌,故此叫鳴凰山。
在鳴凰山北麓的一處山坳裏,有一處村莊,總共也就七八戶人家,莊中最顯眼是一所青磚f環繞的院子,占地一畝有餘,院中屋舍俱是青磚黛瓦,顯見家境殷實。
而旁邊的幾戶農就顯得簡陋多了,多是竹籬木壁土牆之屬。
村坊周圍有籬笆圍繞,一條小溪從西麵山上蜿蜒而下,經過村坊附近時被一條顯是人工挖成的引水渠引到村坊邊旁繞村而過,把這處小村落圍成一片不太規則的半包圍環島。
遠遠看去,這片環島遍植茂林修竹,間或露出些屋簷牆角,倒也頗有些趣誌。
村子周邊是兩百餘畝農田,倒是足夠養活這片小村落了,隻是這兩百餘畝地卻不是這幾戶農家共同所有,幾乎全都是一家一姓的產業。
這裏的村民大多隻是佃農,主家是一位姓燕的郎君,據說是淮水北麵世家大族的子弟。
私下裏聽人說,這位姓燕的公子可能家族中地位也不甚高,與嫡子不合,於是偷偷使了私房錢來臨淮置辦了這點產業。
兩百畝地,在豪族眼中實是算不得什麽,但對於底層貧苦百姓來說,卻也是一份了不得的家業,尤其是如今已是盛世之後,人口眾多,可耕種的土地卻沒增多少。
雖說還可以開墾荒地,但新開的荒地怎能比得上經年的熟地。
再說即便是有荒地,也多半是世家豪族先占,畢竟占地也是要在官府衙門中登記造冊才行,自然還是有權勢的人先占為敬,輪不到普通百姓。
而且豪族占了地,也未必會拿出來給普通佃農耕種,因為豪族也不差這點租賦錢糧,所以對於普通百姓來說,可耕之地還是有些不足。
這世道,能有地種便是福份。這村莊中幾戶佃農原先便是租種這兩百餘畝田地的,如今田地轉手,仍舊由他們租種,倒也沒什麽變動,隻是村落的名稱從方家塢改成了燕家塢。
那位燕姓公子,就是燕七了,他來臨淮後,便拿出些金銀央周掌櫃幫他找個安身之所。
周掌櫃見他小小年紀隨身攜帶這麽多錢財,不由的唬了一跳,不過轉念一想倒也釋然了,大戶人家的子弟,出來獨立門戶,手中有些金銀也不稀奇,便托人給他買了兩百畝地,隻是離臨淮縣城略遠了點。
臨淮人口也算繁盛,隻是大多數人口都住在縣城周圍,離縣城遠的地方,便是好地也不是很受歡迎。
大戶人家廣置良田美宅一般都選在離城邑較近的地方,主要是是人口稠密的地方盜匪相對較少出沒,比較安全。
離城邑遠的地方,隻能靠當地的豪強宗帥組織鄉鄰互保,官府衙門是管治不到的,若有盜匪,大多也隻能結寨聚丁以自保。
是以這兩百畝離縣城有些遠的地,價格也低,正好燕七也不在乎遠近,反正現在也算是太平年月,並未有盜匪橫行,也就讓周掌櫃給他買下了。
再說了,在燕七心裏,尋常盜匪又哪裏會放在他眼中。
至於佃農田客什麽的,都是現成的,如今承平已久,人口眾多,耕地難免會有些不足,佃客是不難找的。
燕七也不是貪圖享受的人,兩百畝地雖然出產不多,但這些租賦養活他一人卻是綽綽有餘。
沒花完的錢,周掌櫃又給他在臨淮城中買了處兩進的獨門小院,又找衙門中人辦了文書,算是給燕七在臨淮落了籍。
燕七落籍時還給自己起了個名字,他爺爺給他起的小名叫樂天,是希望他一輩子都無憂無慮的意思,他就取“無憂無慮”之意,給自己取名叫燕無憂。
燕七在臨淮落腳之後,他也不事生產,整天就琢磨修煉家傳的太陽真火訣和那《內功經》。
這一日午間,燕七用過午飯不久,正在燕家塢的宅第的後院中演習武技,卻突然聽到外間有人敲門。
燕七也不去理會,這座宅院中有個姓陳的老仆替他打理一應家繁瑣事,這等應門的事也用不著他管。
這陳姓老仆五十多歲了,原是蕭地人,身世甚是可憐,十幾年前一場饑荒引發的瘟疫奪去了老妻和兒子的性命,兒媳也改嫁了。
好在兒媳還留了個孫子老陳,祖孫倆耕種著三畝薄田相依為命。
去年春,黃河泛濫,又鬧災荒,家中存糧不足,陳老漢孫兒挺孝順的,便自己出去逃荒,把存糧留給祖父以度過災年,等災年過後再回來祖孫相聚。
人族文明到禹王時已然昌大,又經曆了數千年繁衍生息,人口漸漸繁盛,光靠漁獵畜牧早已不能養活這許多人口,神農氏傳下的耕種之道雖然可以讓更多的人能吃飽肚子,但可耕種的土地也是有限的。
本朝一統天下之初,人口尚少,田地還夠分。經過數代安穩之後,人口一多,土地和糧食便珍貴起來了,於是豪族富戶開始競相兼並土地。
而貧苦人等到了災荒之年,便往往會青黃不接,隻能家中分派一部分人去逃荒,到沒鬧災荒的地方去乞食,等災荒度過之後再回家團聚。
不要說這種普通人家,便是小官宦之家,家中若是人口多,遇上動蕩的年月,也要把家族中吃閑飯的成年男丁遣出去自謀生路,據說曾經有位將門子弟出身的皇帝都被趕出家門出去求食。
當然了,一般官宦人家的女眷和孩子總要有些體麵,可以不用出去求食。
但貧苦人家就不是這樣了,不論老小,沒有糧食吃,要麽舉家外出,若有點存糧,還能留個人守家。
陳老漢家裏還有些存糧,隻是不夠吃,本想自己去逃荒,讓孫兒在家中守著那點不多的糧食熬過荒年。
可是孫兒說自己年幼,留在家中也守不住家業,說不定熬不過荒年也說不定,堅決不讓陳老漢出去逃荒。
陳老漢是左右為難,到後來實在沒辦法,隻得請托了本地一個鄉鄰,把孫兒帶出去謀生。
那鄉鄰常年在外做些活計謀生,一年也不見得能回來一次,說是可以帶陳老漢的孫兒去碼頭上找點活幹填飽肚子。
沒想到這一去就是一年未歸,也不曾托人捎話回來。這陳老漢便急了,賣了地籌集了點盤纏來這邊後尋訪了近一年,卻音信全無。
變賣家產所換來的微薄盤纏早就花完了,找孫兒已經不指望了,家也回不去了,哭過幾次後,隻能在本地碼頭做些力氣活混口飯吃。
周掌櫃常販些貨物來臨淮售賣,雇過陳老漢,見他也沒個地方安身,便把他介紹給燕七做仆人,也好有個落腳處。
燕七倒是無可無不可,隨手就收了,反正他在這裏安身也是需要個人幫忙打理日常俗務。
陳老漢自尋孫兒以來,失了田地,流落在臨淮,難得過上了安生的日子,倒是頗為勤謹。這會聽到聲響,立刻前去開門看是什麽人在敲門。
燕七在後院依舊練功,不去管這些瑣事。但過不得一會,便聽到陳老漢的腳步聲往後院走來。
燕七皺了皺眉,看來外麵有事找他。沒等陳老漢進後院門便高聲問道“外麵是什麽人在敲門?”
門虛掩著,陳老漢站在門口恭敬的回答道“小郎!是佃戶劉仲與著另外幾家一同前來拜會,看樣子恐怕有些事情。”
燕七答道“讓他們去庭院中等我,我稍後就來。”說話間便已經收了架勢,拿起旁邊架子上的棉巾擦了擦汗。
陳老漢忙應了聲,便自轉身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