臭弟弟被揍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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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宴會上觥籌交錯,衣香鬢影。
    西裝革履的餘悠悠麵無表情地頂著紅腫不堪的臉站在角落裏,看上去與眾人格格不入。
    陳一:“……”
    他被餘悠悠攥在手裏,忍不住回想起當時的場麵。
    餘悠悠堅持不願意去父親的壽宴上露麵,還一直叫嚷著陳家一窩都是混蛋,自己才不願意跟他們一起同流合汙。
    忍無可忍的餘父將他狠狠收拾了一頓。
    餘父早年便在部隊裏練過,即便是老了,身子骨也硬朗得很,大腿還沒父親胳膊粗的餘悠悠勉強垂死掙紮了一下,就被啪啪幾下打得頭昏腦漲。
    那幾巴掌是真沒留情。
    連一旁的陳一都心驚肉跳,汗毛倒立。
    餘父也不知是不是氣上頭了,專挑著臉打,打的少年的臉上是姹紫嫣紅,百花盛開。
    十分精彩。
    到底是胳膊擰不過大腿。
    少年最後還是心不甘情不願地去了。
    陳瑜一眼便看見了餘悠悠,麵上神情一愣,便又笑道:“悠悠這臉上是打了腮紅嗎?”
    “怎麽紅的像個小姑娘。”
    餘悠悠平生最恨他人說自己像個女孩子,也不理他,轉而看著一旁冷若霜雪的陳辭,忽地笑了笑:“林降呢?今日怎麽沒見你帶著他?”
    陳瑜聽到“林降”二字,掃了陳辭一眼,眉頭微不可見地皺了皺,但又很快鬆懈了,依舊是笑吟吟的。
    “悠悠,我怎麽從未聽過‘林降’此人?你是不是記錯人了?”
    餘悠悠一點也不給麵子。
    “有沒有聽過,是不是記錯了,陳叔叔您心裏應當比我清楚多了。”
    此刻不僅是陳辭,連餘父臉也沉了下來。
    他狠狠給了餘悠悠一下,差點將少年拍得砸進麵前的蛋糕裏。
    餘父對上麵不改色的陳瑜,又笑了笑:“悠悠向來不會說話,性子又不好,都是我寵壞了,往後我一定會好生管教。”
    陳瑜喝了口酒,也隻是彎起眼笑了笑:“悠悠還小,任性驕縱些也正常。”
    “年輕人嘛,總是要有些鋒芒的。”
    他保養得極好,卻還是能看出年齡,笑起來眼角有深深的笑紋,乍看起來溫柔又和藹。
    可熟知他的人都知曉這副神情已經長在他的臉上許多年,縱使看起來再如何無害,也改變不了每一條飽經風霜溝壑裏都藏著深不見底的黑暗的事實。
    此人相當會裝,而且一裝就是幾十年。
    無論什麽事情,都不能叫他放下這副如同麵具般春風和煦的笑容。
    陳一看著這個熟悉的神情,忽地生出一點厭惡來。
    他從未說過,自己其實是很討厭陳瑜這副模樣的。
    陳瑜對誰都是笑臉相迎,即便回了家也依舊是這樣的神情。
    仆人總誇他好相處,是個溫柔又大方的老板。
    但陳一卻覺得對方隻是已經習慣了這副麵具,於是麵具便長進了血肉中,最後連自己究竟是什麽模樣都不記得了。
    他依舊能很清晰地記得,在自己八歲的時候,作文破天荒拿了滿文。
    小小的陳一歡天喜地地跑去敲陳瑜的房門。
    陳瑜開了門,他的身高對尚且年幼的陳一而言,如同學校裏的梧桐樹一樣高不可攀。
    陳一竭力克製住亂跳的心髒。
    對方低頭看了陳一一眼,低垂的眼睫看起來很細密,他微微笑了,很溫柔。
    那笑容幾近讓陳一迷惑了,他十分激動,臉色紅彤彤的,就要迎上去,卻在下一秒看見了從對方身後攀上來的一隻手。
    柔若無骨,雪白粉嫩,指尖上塗了層水紅色的指甲油。
    陳一愣住了。
    陳瑜低頭在那人的手指上吻了吻,才抬頭看向陳一:“你有什麽事嗎?”
    陳一倒退了幾步。
    對方的眉尖不自覺地蹙起。
    聞聲趕來的李媽有些尷尬,她躊躇了許久措辭,然後小心翼翼開口:“老爺,這是小少爺呀。”
    陳瑜也一愣,然後他揉了揉額角,又笑道:“人老了,記不住事情。”
    “抱歉,你叫一一嗎?還是陳辭?”男子蹲下去揉了一把陳一的頭發:“爸爸現在很忙,下次給你買玩具好不好?你喜歡什麽,變形金剛……遙控飛機?”
    陳一覺得麵前此人十分陌生,他不自覺又退了退。
    在眾人詫異的目光中快步走開了。
    後來陳一撕碎了這篇作文。
    無數紙屑如同飛舞的雪白蝴蝶,洋洋灑灑地從二樓飄落,在一樓大廳的地板上四分五裂。
    小小的陳一看見陳瑜踩在了那些碎片上。
    有些紙屑落在了他的發間,如棲息的蝴蝶。
    男人眼中有厭惡一閃即逝,他抖落了身上的紙屑,聲音卻依舊是彬彬有禮:“李媽,將這些少爺撒的這些紙屑掃了。”
    他既不問陳一為何要撕碎這些紙,也不問這紙上究竟寫了什麽。
    陳一看著自己的作文被當成垃圾一樣掃進撮箕裏,然後被利落打包,扔進垃圾桶裏。
    後來去學校的時候,小薑越問陳一:“你的那篇作文呢?老師不是說要你打印出來貼在黑板上嗎?”
    陳一眨了眨眼睛。
    “什麽作文?”
    薑越便說:“就是寫你爸爸的那篇作文。”
    陳一“哦”了一聲,又笑嘻嘻說:“被人撕了。”
    “誰啊?”
    薑越驚訝。
    陳一踢了踢石子,口吻平淡:“不知道。”
    此事明明已經過去許多年,卻如同一根刺,不深不淺地紮在青年心裏,每到想起的時候還會隱約作痛。
    隻是陳一也不知道,這麽小的一件事情,他為什麽會記這麽多年。
    即便陳瑜為了這件事買了許多玩具彌補他,陳一也依舊無法接受。
    他不想用原諒兩個字,畢竟對方從未覺得自己有錯,也從未將這件事情放在心上。
    若隻是自己一味惦念著,倒顯得有些執迷不悟,斤斤計較。
    就算他的父親不喜歡他,一點也不在意他又有什麽關係。
    隻要他說一句話,討好他的人便如過江之鯽,趨之若狂,爭先恐後地將他想要的東西捧到他的麵前。
    但從那一日開始,陳一就漸漸對這張永遠都是和煦如風的笑容開始產生了厭惡。
    這厭惡剛開始隻是微茫的,在歲月的流逝間,卻逐漸長成了龐然大物,他占據了陳一對父親的所有印象與觀感,分裂出無數鋒利的情緒。
    到了後來,已經是看見陳瑜,就會倏然高漲,長出尖銳刺人的話語,擺出不可理喻的姿態。
    其實陳一與陳瑜年輕的時候長得是很像的,並非是五官,而是偶爾泄露出的神態。尤其是笑起來的模樣,眉眼彎彎,見過陳瑜的人總要忍不住感慨,這二人的笑起來簡直是如出一轍,不愧是父子。
    其實陳一並不喜歡別人這樣說,隻是他不會表露出來,而是挑眉一笑:“不敢擔不敢擔,我父親是什麽人物?隻怕我是拍馬難及,這輩子都趕不上。”
    這話聽起來奇怪,仿佛有些譏誚,又仿佛是真心誇獎。
    說這話的人看了陳一許久,也沒從那張笑意盈盈的麵容上看出一點虛情假意來。
    他隻得住了口,有些訕訕,心中卻忍不住想到,這陳一大少爺,旁的不說,在心思難以揣測,喜怒無常上,倒是青出於藍而勝於藍。
    陳一也察覺到了自己的不妥,便舉起酒杯,若無其事地掩蓋過去:“您看您,今日明明是您的好日子,怎麽說起我來了。”
    陳一總覺得自己是能夠看透自己父親那張假臉下真實的神情的。
    例如現在,他看著陳瑜滿麵春風的笑容,覺得他其實心裏已經十分不爽快了,隻是礙於餘父壽宴,不好發作罷了。
    果不其然,陳瑜笑了笑,隨便找了個借口,拽著陳辭走了。
    青年心想,陳辭要挨打了。
    雖然陳瑜自己臭名遠揚,搞得別人聽到陳家兩個字就會露出微妙的神情,但他肯定受不了有人當場讓他下不了台,他一定會找陳辭問清楚。
    以陳辭的性子,肯定說不出什麽好聽的話,又是個腦子不帶拐彎的,一定會咬死了自己跟大哥的前男友是真愛,隻不過是陳一故意插一腳,橫刀奪愛。
    陳瑜不可能眼睜睜看著陳家兩個人兒子都當基佬,還都齊刷刷看上了同一個人。
    於是他們兩個就會吵起來。
    陳瑜不想斷子絕孫,但陳辭偏要他斷子絕孫。
    於是陳瑜會給陳辭一耳光,大罵他一句“畜生,你是不是想氣死我。”
    陳辭不會管他,他會轉身就走。
    然後陳瑜會追出來。
    大概過了十五分鍾,右臉頰頂著一個偌大通紅五指印的陳辭從洗手間走了出來,沉著臉向外走。
    他身後跟著同樣麵色冰冷的陳瑜。
    陳瑜這個樣子倒比以前的職業假笑好看多了。
    “我靠,你是神算子嗎?”
    不聲不響將陳一心聲聽了個一幹二淨的餘悠悠瞠目結舌。
    陳一有些頭疼。
    他現在對上餘悠悠的心情還頗為複雜,畢竟從前陳一被迫出櫃的時候就是因為餘悠悠,沒想到陳辭出櫃也是因為餘悠悠。
    這張嘴當真是厲害。
    動動嘴皮子就能害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