叢林法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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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澤。”陳一一把推開門,他是一路跑上來的,還氣喘籲籲的,手裏緊緊攥著手機:“你到底想做什麽?”
“二十分鍾,有點慢了。”
秦澤這樣說,包廂裏除他以外還有許多人,大多是陳一沒看過的麵孔,想來都是對方的狐朋狗友。
王瑜慶被幾個人按著,坐在沙發上,戰戰兢兢、可憐兮兮的,身上還有灰塵和腳印。秦澤就站在他的身旁,似笑非笑的。
先是有人上前搜了陳一的身,然後拿走了他的手機。
陳一現在可正所謂是煩透了秦澤,麵上的神情也不遮掩著了,露出全然的陰戾與厭惡。
然而在這種情況下,陳一的憤怒與憎恨隻會愈發催生秦澤心底滋生的晦暗,大概變態就是變態,他看著陳一,就好似看著一隻愚蠢的撲棱蛾子落進了蛛網之中,見他憤恨卻無能為力,徒勞掙紮著,心裏隻會覺得有趣並痛快。
“那麽生氣做什麽,我今天可是特地是來請你喝酒的。”
秦澤一攤手,竟還露出點無辜的神情。
陳一緩緩吐出一口氣,見到對方這副道貌岸然、虛偽做作的樣子,總算知道了從前林降的感受。
不過陳一至少是做不來秦澤這樣絕的,完全不給對方留活路,利用己身權利身份往死裏折騰一個普通人的事情,實在是令人無法理解。
但這世界本就是如此,即便到了高度發達的文明世紀,弱肉強食也依舊是永恒不變的生存法則。
正如同陳一當初對餘悠悠說的:“林降不如我,所以隻能任我搓扁捏圓。”
失去了權貴身份這一層保護傘,陳一隻是一個如林降一般無二的普通人,隻能任由秦澤肆意妄為。他不是不可以去請求薑興幫忙,可那算什麽,一次、兩次、三次,隻會坐實了他就是個攀炎附勢之人的名號嗎?
或許是因為他實在沒有什麽可剩下來的,便不得不更加維護起那點脆弱的驕傲來。
有時候自尊和驕傲真是會要命的。陳一這樣想。
他盡力平複了自己的心情,然後走了過去。
桌子上擺了無數杯子,都斟滿了酒水,秦澤一抬下巴,吐出一個字:“喝。”
一個人不可能在同樣的地方栽倒兩次,所以秦澤也吸取了教訓,這次他離陳一很遠,包廂裏的人也更多了。
陳一就在眾人的注視下拿起了酒杯,他一邊喝,一邊暗自祈禱這裏頭沒有被秦澤下一些奇奇怪怪的藥。
包廂裏的氣氛相當詭異,所有人都看著陳一,但無人開口,彼此心照不宣地相互掩藏,在狀似若無其事的表麵之下,有什麽在蠢蠢欲動著。
原主不算能喝,陳一隻喝了幾杯,就有些酒意上湧,昏昏沉沉的,他感到自己有些微醺了。有些人微醺的狀態是朦朧,意識不清楚,但陳一是興奮,血液裏有什麽在莫名的躁動。
為了抑製住這種躁動,陳一舔了舔嘴唇。
有人的目光便黏了上來。
陳一沒發覺,秦澤倒是先看見了。
“待會有的是時間。”他這樣說,然後冷嗤了一聲:“急什麽。”
“秦澤。”陳一有些醉了,他並沒有聽見秦澤說了些什麽,隻覺得自己的神經很亢奮,鼓噪著,讓他不自覺露出一點本性來。
他彎唇笑了笑,但大概沒人會覺得這個笑容是友善的,是一眼能看出的惡劣,甚至有些挑釁的意味了。
“你喜歡你哥吧?”
包廂裏有一瞬間的死寂,先前雖然也很安靜,但與這不同,這是近乎凝滯的死氣沉沉。
陳一敏銳地察覺到了,卻並不意外,隻挑起眼來看秦澤。
秦澤不說話了,然而他雖不說話了,周遭有了解他的人卻暗自退了幾步。
“夏北光。”他這樣喊著,然後低低笑了幾聲:“你還真是變了很多。”
秦澤拿出了一隻注射器,從桌底下提起了一瓶透明液體。
陳一不知道那是什麽,他微微眯起了眼睛,卻聽對方說:“不用擔心,這玩意三次以上才會成癮。”
“今天隻是第一次而已。”
即便是再重的酒意,此刻都清醒了,若說先前隻是一點後悔,那現在的陳一就幾近是悔恨了。
早知如此,就應該先給薑興打個電話。
驕傲值個屁的錢。
“不會很疼的。”秦澤衝他笑了笑,那語氣甚至說的上是溫柔了:“你乖一點的,或許就不會再被我抓到第二次注射的機會。”
陳一被五六個人死死按著,那尖銳冰涼的針頭漸漸靠近他,讓他毛骨悚然。
…………
白衣青年在廁所裏打開了水龍頭,鮮紅的血被冰涼水流衝散,滴答滴答落在雪白的池子裏。秦澤洗了好一會兒,卻見身上都濺到了,如何洗不幹淨,終是沒忍住轉身狠狠給了陳一一腳。
陳一被踹得一個悶哼,他抬起臉來,白皙的麵頰有道鮮豔的傷口,然而比這更矚目的是他手臂上的傷口,鮮血都浸濕了衣袖。
然而他卻察覺不到疼痛似的,伸舌抵著破了口的口腔,竟還緩緩露出一個笑容。
“好玩嗎,秦少爺?”
可能是那一瞬間腎上激素分泌過多,又可能是被逼到極致的爆發,誰也沒想過陳一在被五六個人鉗製的情況下,還能掙紮出來,摔碎了秦澤手裏的注射器。
秦澤大怒,一夥兒狗腿子衝上去鉗製陳一,可到底是群嬌生慣養的小少爺,畏手畏腳的,哪裏拚得過紅了眼睛的陳一。
最後的結果便是陳一在掙紮之中摔碎了那藥瓶,還順帶打傷了七八個小少爺。
然而他自己也沒好到哪裏去,渾身掛了彩,鮮血淋漓的,跟剛從血池裏被撈出來似的。畢竟那樣的情況下,陳一比誰都清楚,若不是往死裏折騰,隻怕真要隨了秦澤這小畜生的願了。
在那混戰之中,陳一可真是渾身受了傷,都不敢停下一刻,然而人的氣力到底是有限的,終究還是秦澤這方人多勢眾,占了上風。
秦澤一而再再而三地在陳一身上栽跟頭,當真是惱火至極了。那目光,陰冷得像是要從陳一身上咬下塊肉來。
果然是條瘋狗。陳一這樣想。真不知道夏北光當初到底受了這瘋子多少折磨。
“夏北光。”秦澤揪住了陳一的頭發,強迫他揚起頭,一字一句說:“你是不是覺得自己特能耐?”
“嗨。”陳一抬起眼簾,斜眼望著秦澤,露出一個散漫的笑容:“您這可太抬舉我了。”
“不是秦小少爺你今日非要喊我出來喝酒嗎?”
“哐當”一聲門,裏間的被推開了。
秦澤並沒有想到廁所裏居然還有別人,頗有些意外。
那人熟視無睹,仿佛絲毫沒看見這恐怖場麵似的,徑直走到了洗手台前。
“沒想到出來上個廁所,還能遇見這種驚喜。”
他這樣不緊不慢地開口。
秦澤眼神銳利,咄咄逼人:“你一直躲在裏間?”
陳辭掏出手帕將指間的水都仔仔細細擦幹淨了,然後才開口說:“你們還有十分鍾。”
他望了秦澤一眼,淡淡說:“警察快來了。”
周遭忽地變得很寂靜,還是秦澤的那幾個狗腿子率先忍耐不住了:“小少爺,警察來了……我們先撤吧,萬一這事讓秦少知道了……”
秦澤盯著陳辭,半晌才看向陳一,忽地一笑:“你倒是好本事,次次都有男人來救你。”
陳一便笑:“抵不過你秦少,還玩禁忌之戀那一套。”
秦澤也跟著笑。
“別讓我下次再抓到你。”
直到看見那些人都離去了,陳一繃緊的神經這才徹底放鬆,他抵著牆緩緩滑落下來,微微舒出了一口氣。
陳辭走了過來,掏出一張全新的手帕,蹲下來給他手臂上的傷口做了簡單的包紮。
陳一望著他低頭認真包紮的樣子,有種仿佛踩在雲端般不真實的感覺。
當真是魔幻現實主義,活久了什麽事情都能遇見。
有朝一日,陳辭這個小子居然會給他陳一解圍。
“你好像有很多條手帕。”
陳一想起那天與對方在廁所的見麵,同一個地點,不同的手帕。
陳辭給他包紮好之後,才抬起頭:“好像我每次遇見你,你都是一副很淒慘的樣子。”
“每次?”陳一敏銳地抓到了這個關鍵詞,他腦海之中迅速閃過了什麽:“那天是你送我去醫院的?”
陳辭不置可否。
陳一這下是真的滋味莫名了,半晌,怔怔的,也說不出一句話來。
隻是陳辭見到他發愣,反而笑了。
陳一還沒見陳辭笑過呢,對方在他麵前總是一副冷若冰霜的模樣。
不對,陳一忽然意識到了,可能陳辭本就不是一個冷漠且高不可攀的人,隻是因為討厭陳一,故而在他麵前才總是一副半死不活的樣子。
他聽到對方接下來的話,神色便更驚訝了。
“你有沒有想過換一份工作?”
大概是陳辭自己也意識到了自己這一連串的示好顯得非常地圖謀不軌,不安好心,他抿緊了唇,然後解釋道:“你不要誤會,我隻是覺得你總讓我想起一個人。”
陳一隱約猜到了他說的是誰。
果不其然,陳辭接下來說——“我的伴侶,他叫林降。”
“你不願意也沒關係。”
似乎是把陳一的沉默當做了拒絕,陳辭還這樣說,他口吻溫和,一字一句無不是在顧慮著陳一的感受,像是怕嚇著他似的。
“我隻是擔心你繼續留在這裏會被剛剛那個人找麻煩。”
“警察呢?”
陳一忽然這樣問。
陳辭愣了愣,好半晌才反應過來。
“剛剛是我騙他們的,我沒有報警,怕他們把你帶走。”
陳一:“你就不怕他們要強行帶走我?”
陳辭:“我不會讓他們帶你走。”
陳一:“萬一他們連你一起打呢?”
陳辭便很自信地說:“那幾個人,是打不過我的。”
陳一望著陳辭,對方的眉眼是如此熟悉,臉上的神情卻是陌生的。
天真又赤忱。
柔軟且真誠。
他忽然能理解林降為什麽會選擇陳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