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話聽音兒,鑼鼓聽聲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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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活兒嗎?談戀愛那種!
這話好似平地驚雷,一下子把馮大業懵逼了。
“孫孫總,”他結巴道,“您這是為什麽”
“怎麽我們的事兒還要跟馮總報備?”俞寒在一旁推波助瀾,然後看了眼手表,“孫總,時間差不多了。”
孫重點頭,起身作勢就要離去,彤梓青一看這架勢,趕緊有樣學樣。
一直充當吉祥物的張海君見馮大業像是死人般毫無反應,火燒屁股般坐不住了,趕緊站起來快步走到孫重麵前。
他到底混跡於職場上的老油條,說話好比打太極“孫總,雖然此刻陳漫心不在,但隻要提案您覺得滿意,我們團隊依舊可以為zu專業的服務。”
“張總,”孫重開門見山道“你們應該知道zu之前經曆的一些風波吧?”
張海君拿出平時和稀泥那套本事來避重就輕,“知道,但那都是些鍵盤俠無理取鬧罷了,市麵上哪個企業沒被他們罵過?孫總大可不必放在心上。”
“我不這麽覺得,”孫重看著他,一字一句道,“我承認zu之前在傳遞企業文化和形象上確實出現過不小的偏差,這讓我們對市場有了更清晰深刻的認識。從現在開始,我們的願景是要做一家引領時尚趨勢的公司以及業界的標杆,而不是做評判消費者審美取向的法官。我們的品牌形象要體現出足夠的包容度,我們的服裝製造從xx到xxxl,旨在為任何體型、任何性別的消費者更寬泛豐富的選擇。我們主張在私人領域,不冒犯他人的情況下,穿衣著裝作為個人自由能夠有不被指責的權利。”
孫重看著對麵馮大業和張海君越來越精彩的表情,繼續道,“本來我考慮陳漫心這個事情作為一個契機,可以讓大眾通過我們對廣告合作夥伴的選擇,了解到zu想要做出改變的決心。沒想到”
“孫總,您誤會了!誤會了!”張海君此刻終於納過悶來,他當即就拉住孫重決定棄車保帥,“馮大業隻是我們的客戶總監,又不是hr,他剛才說什麽公司已經跟陳漫心做了切割根本就是信口開河胡言亂語,您千萬別當真!”
馮大業聽了這話張大了嘴,一時間似乎丟了舌頭般不知該如何應對。
“我看馮總可不像是在開玩笑,”俞寒說完,對一旁的孫重道,“孫總,我會盡快聯係陳漫心,如果他可以為zu服務,負責起市場部目前所有提案的比稿,想必效率會更高。”
這話無異於敲山震虎。剛被辭退的員工搖身一變成了甲方爸爸?張海君覺得一下子被人扼住了命運的後脖頸。可惜他此刻無論再說什麽,都於事無補。
張海君眼睜睜地看著對方三人徑直離開了會議室,然後立馬把矛頭對準了一旁尚未從震驚中緩過來的馮大業。
“你!現在!立刻!馬上!把陳漫心給我請回來!”張海君咬牙切齒地發號施令。
“張總,”馮大業一腦門子汗,欲哭無淚道,“辭退協議都簽了,30萬賠償金都打到他賬上了,怎麽請他回來?”
“你寫千字長郵件投訴陳漫心的時候,怎麽沒想著今天的局麵!?”張海君開始事後諸葛亮,“穿女裝,穿女裝怎麽了!?自己私人時間,光屁股你都管不著人家!”
“您不是也沒想到嗎?”馮大業也顧不上舔老板了,“不是您讓我盡快做切割,別影響跟zu的提案嗎?我覺得咱們的做法沒問題啊。”
“我不要你覺得!你覺得沒用!我要甲方覺得!”張海君氣絕咆哮道,“這是你的問題!你必須要解決!zu這個客戶我跟老板已經立下了軍令狀必須拿下來,我不管你用什麽手段。就是跪在地上求,趴在泥裏滾,躺在床上嚎,也得把陳漫心和zu搞定!聽懂了嗎?全部搞定!”
這廂三人乘電梯已經到了大堂,孫重笑著對俞寒說,“怎麽樣,我笨嘴拙舌的,不知道有沒有把意思表達清楚?”
“孫總的口才我從來都是放心的,”俞寒道,“多謝你能親自來幫這個忙。”
“你這麽客氣我可不習慣,”孫重拍了拍俞寒的肩,“這本就是我的工作,陳漫心的方案又極為出色。更何況他這風口浪尖兒上的事兒確實是幫zu逆轉輿論的一個轉折點。於公於私,我才應該謝你及時通風報信。”
“那就別相互謝來謝去了,”俞寒笑著說,“改天咱們吃飯細聊。”
彤梓青憋了一肚子的問題都快要炸了,又不想隨意插嘴給俞寒搗亂,隻能睜著眼睛看著倆人雲山霧罩的你一言我一語。好不容易挨到孫重與二人揮手道別,趕緊拉著俞寒找了個附近的咖啡廳坐下刑訊逼供。
“zu就是陳漫心上次說過的客戶?你怎麽會認識他們的人?”
“嘴巴好幹啊,”俞寒望天兒,“我給青兒少爺大早上起來買咖啡,怎麽到我這兒,水都撈不著一口?”
彤梓青自覺理虧,趕緊問他喝什麽。
“大杯低因拿鐵,全脂牛奶換豆奶加兩泵香草糖漿,加攪打奶油,然後用摩卡醬畫個光屁股小天使出來。”俞寒吩咐道。
彤梓青露出和馮大業同款的癡傻表情,覺得自己要是就這麽去櫃台點,鐵定會被店員在微博上掛出來罵。
俞寒見他一臉呆像,感覺自己的惡趣味瞬間被滿足了。“行了,美式就好。”他笑著衝彤梓青擺手,“快去吧。”
彤梓青長籲了一口氣,顛顛兒地跑去買咖啡,拿著回來以後不忘囑咐道,“小心燙。”
“乖。”俞寒心情明媚地接過咖啡。
“告訴我嘛,哥。”彤梓青欠起身子抬著椅子往俞寒身邊湊了湊,“怎麽回事兒?”
“你也知道我們這行每天都能接觸到各種各樣的人,有的萍水相逢雪落無痕;有的機緣巧合成了朋友,有的”俞寒把紙杯握在手裏,讓咖啡的餘溫在掌心漫延,他笑看著彤梓青,“有的我也不知道應該怎麽歸類。”
“所以孫總來之前其實就知道陳漫心被公司辭退了,特意配合你演了這場戲?”
“可以這麽說,”俞寒點頭,“上周日我聯係了陳漫心,說了一下我的想法,周一上午兩邊兒就已經商量好了接下來的計劃。”
“那我明白了,”彤梓青恍然大悟道,“你們先讓陳漫心順水推舟跟公司簽了辭退協議,然後又故意選在馮大業老板麵前把矛盾激化。馮大業自己挖坑給自己埋了進去,現在騎虎難下,裏外不是人。”
“對,”俞寒道,“何況陳漫心的賠償金已經落袋為安,如果他願意回去,職位薪水隻會更上一層樓,怎麽算是一筆不賠本的買賣。”
“太好了,”彤梓青癱在椅子上,“我這懸著的心終於落回小肚腩裏了。”
俞寒默默地把手貼在了彤梓青的小腹上,“我怎麽記得還是有腹肌的啊?就是有點拔苗助長的意思。”
“別,癢癢…”彤梓青趕緊坐好,“我這是急功近利的產物,經不起細打量。”
“那還好意思拍著胸脯說自己柏拉圖?”俞寒口氣酸不拉幾的,“其實滿腦子都是馬賽克吧?”
彤梓青想起唐致遠,嘴裏立刻泛起春夢中那酸甜撩人的滋味,他笑嘻嘻地看俞寒,“等我把馬賽克給扣下來那天,一定請你喝喜酒。”
“聽著這是提上日程了?”俞寒挑眉,“他什麽時候回來?”
“周六晚上的航班,正好你不用幫我把車還給我哥了,我去接機,然後”一抹緋色蔫不出溜地爬上了彤梓青的臉,“他說讓我去他公寓看看。”
看完以後做些什麽,不言而喻。
彤梓青看俞寒半晌沒說話,便又把話題拉了回來,“那陳漫心要回去嗎?”
“看馮大業的誠意吧,”俞寒道,“戲台已經架好了,唱了半出兒,還剩半出兒,就看這位大爺賞不賞臉了。”
第二天上午,彤梓青如約抵達xx漫展,剛進門就在五彩斑斕的人潮中看見了俞寒和陳漫心。
可能他倆也想低調,但是外形實力不允許。彤梓青覺得,陳漫心這種雌雄莫辨的傲嬌美人兒和俞寒站在一起的畫麵實在是養眼極了,簡直有種琴瑟和鳴的感覺。
不知道為什麽,這莫名讓他記起有一次撞見唐致遠跟學生會的漂亮學姐在禮堂略顯親密地對稿。他當時掉頭就跑了,自己跟自己生了半天的悶氣,最後還是唐致遠見他心情低落,陪他去遊樂園接連玩了三次跳樓機才把人哄好。
現在想來,那時候的自己真是中二到爆表,居然天真地認定心照不宣的默契才矜貴,不請自來的理解才感人。
“青兒!”俞寒眼風兒掃到了他,衝他招手,“這邊兒。”
彤梓青趕緊把這亂七八糟的心思整理好,跑了過去。
“小卷毛兒,”陳漫心見他來了,笑道“聽俞寒說你昨天也去我公司了?辛苦你了。”
“我沒出什麽力,”彤梓青撓頭,“知道你沒事兒就放心了,俞寒說今天馮大業也會來?人呢?”
“正挨裏麵兒扮著呢,”陳漫心衝一邊兒努嘴兒道,“估計快出來了吧。”
正說著,彤梓青就看見一個人高馬大的筋肉蕾姆,一手擋著臉,一手捂著胸,跟受氣小媳婦似的一路溜著牆邊兒蹭了出來。
“大爺這塊兒還可以啊!”彤梓青的眼睛在馮大業身上見縫插針,然後給出了高度評價,“穿衣顯瘦,脫衣有肉!”
“我也覺得他身材說得過去,”陳漫心笑著附和,“自要別張嘴,萬事好商量。”
“就看不慣你們這種沒見過世麵的樣子,”俞寒把胳膊遞給彤梓青,“戳戳?”
彤梓青專注看戲,走過場兒似的伸出食指來在俞寒的肱二頭肌上按了按,然後敷衍道“硬硬硬。對了,他怎麽會同意來漫展穿女裝啊?”
“我開出的價碼兒啊,”陳漫心道,“剛開始他不同意,梗著脖子說什麽士可殺而不可辱也。後來陳海君直接出麵,說要麽聽我的,要麽簽辭退協議,二選一,他就慫了。”
正說著,眼瞅著蕾姆那邊兒的人氣蹭蹭的暴漲。大家夥兒們在漫展上什麽沒見過?可愛蘿莉高冷禦姐多如過江之鯽,可金剛芭比還是個稀罕物兒,於是紛紛跑去集郵合照。馮大業剛一亮相被裏三層外三層地圍住,端的是哭不得、跑不得、打不得、鬧不得,隻好任憑鎂光燈閃爍,外加被迫和廣大群眾親密接觸。
“你也要把馮大業的照片發到公司群嗎?”彤梓青問道。
“那就算了,”陳漫心看著遠處手腳無處安放,自信流離失所的馮大業,笑道,“總不能把自己活成討厭的樣子。”
“何況”陳漫心側頭看著俞寒,“他哪有我好看?發了也砸不出我這樣兒的水花兒。”
“那是,”俞寒非常捧場,“陳總風華絕代,可甜可鹽。馮大業這回長了記性,以後在公司怕是不敢再隨意揮斥方遒,指點江山了。”
“還要多謝你,”陳漫心若有若無的情意落在他漆黑的眼珠兒上,一眨就帶出了些罕見的嗔昵,“我剛開始以為你說幫忙隻是安慰我。說實話,口兒販子我見的多了,卻沒想到你著實為這事兒花了心思,動了人脈,果然是言出必行,一諾千金。俞寒,這份人情算我欠你的。”
聽話聽音兒,鑼鼓聽聲兒,彤梓青覺得自己此刻有點多餘。誰知他剛悄無聲息地抬腳兒往外邁了一步就被人一把抓了回來。
“什麽欠不欠的,”俞寒雙手放在彤梓青的肩上,把人拘在身前,“還不是因為他?你別看小孩兒現在跟向陽花兒似的,可前些日子老是因為這事兒蔫頭耷腦,我不得費心澆澆水?”
這插科打諢的話瞬間把陳漫心冷回了平日裏的樣子,他雙手抱肩斜眼冷覷道,“哦?可我怎麽聽說這花兒開的另有緣故,你隻是碰巧兒路過呢?”
彤梓青覺得自己被此刻曖昧詭異打啞謎的氣氛渲染成了一顆脆弱的蛋,前無去路,後有追兵。隻要他們稍微一使勁,自己就得哢嚓碎一地。
半晌誰都沒有再說話,最後還是陳漫心打破了這一刻三人師出無名的沉默。
“算了,不說了,”他擺擺手,“大喜的日子,來都來了,咱們也去跟蕾姆合影留念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