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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於小鬆住的公寓附近有一條貫穿整個城市的河，無論是雨天還是晴天，站在窗邊望出去，總能看見河麵上緩緩地行駛著許多駁船和小汽船。
    遇上細雨綿綿的夜晚，小船發出的點點星光可以穿透彌漫的霧氣，劃開低沉的烏雲，在月光浮動的水麵上逆流前行。
    很長一段時間，於小鬆覺得自己就像那條河裏的一尾魚，在微風細雨下波瀾不驚，隨著暗流潛遊在河底，將心事都埋藏在泥沙之中。人生變得漫長又平緩，終日被陰霾籠罩，雨水也澆灌不出一絲生機。
    如果他是魚，那個人是什麽？程溯又是什麽呢？
    於小鬆趴在窗前，一邊用毛巾擦拭著剛洗過的頭發一邊胡思亂想。
    桌上的筆記本電腦發出了聲響，於小鬆回過神看了看表，不用猜就知道那是視頻請求的提示音。他頂著毛巾坐回桌前，按住鼠標點擊了接受，一陣短暫的延遲之後，程溯的臉出現在了屏幕上。
    隻看了三秒，於小鬆就忍不住感歎，這種自殺式的見麵方式，真的隻有360度無死角的顏值才能經得考驗。
    程溯看起來剛睡醒，身上的純棉的白t恤襯得他膚色均勻健康，頭發比於小鬆上一次見到他時又短了許多，兩側剃得幾乎露出了頭皮，其餘部分則清爽蓬鬆地垂在額前，絲毫看不出是個武力值爆表的警察，卻像是大學體育係某個陽光帥氣的學長。
    視頻裏的他有些慵懶地抱著ipad靠在床頭，網絡延遲讓他眨眼的頻率變慢了，眼裏的溫柔便一絲不漏地傳遞了出來。
    於小鬆在電腦的另一邊看著，心跳也跟著變得強烈而遲緩。
    程溯見於小鬆半天不說話，不解地問道：“在幹什麽？”
    於小鬆以為程溯是問自己為什麽盯著他看，於是答道：“在想你高中的時候是什麽樣子，有沒有現在帥。”
    程溯笑了，伸出一根手指戳了戳自己的腦袋示意道：“我是問你頂著條毛巾幹什麽？”
    於小鬆這才發覺自己的樣子有點傻，於是趕緊又馬馬虎虎地擦了幾下，把毛巾扔在一邊，撥弄著沒幹的頭發說：“…剛洗完澡啊…”
    程溯微笑著看他，過了片刻才說：“你臉很紅。”
    於小鬆把臉一偏不給他看了，心想，何止紅，還很燙呢，你有本事趕緊來當麵再說一遍。
    程溯不忍心逗他了，收起笑容對他說：“昨天延誤太久，半夜才到家，今天起來晚了。你困了沒？是不是準備睡覺了？”
    於小鬆把臉轉了回來說：“還沒，現在不困，準備把圖畫完再睡。”
    “我手上有個指示係統的設計項目，是總監分撥給我的，我想盡力做得完美一點，也許以後就能有更多這樣的機會了。”
    程溯聽了便說：“那你快去做，我不打擾你了，早點做完早點睡。”
    於小鬆往桌上一趴，一臉鬱悶地說：“沒靈感，做不出來。”
    程溯很認真地問：“那怎麽辦？”
    於小鬆想了想說：“想吃甜點。”
    程溯一聽笑了，也搞不清他這到底是沒靈感還是餓了，隻好問他：“有外送服務嗎？”
    “沒有，”於小鬆搖了搖頭，“這裏跟中國比差太多了。”
    “那忍一忍，明天出去吃吧。”
    於小鬆又搖搖頭說：“不要，我不喜歡一個人下午茶，不喜歡一個人走路，也不喜歡一個人吃飯。”
    程溯正想著該怎麽回應，又聽見於小鬆接著說：“我挺羨慕那種一個人也能過得很精彩的人，他們的內心一定很強大，我就不行，我需要分享，需要陪伴，不過…這種需要對很多人來說是種負擔…”
    隔著屏幕也能感受到他的失落，程溯在心裏輕歎一聲，盡可能地安慰道：“別這麽說，每個人都需要分享和被分享，不是負擔。”
    於小鬆覺得自己一定是剛才對著窗外的河看得太久，所以才矯情得像河裏那些需要被人類悉心嗬護的天鵝一樣。他主動岔開話題，笑了笑說：“我得去畫圖了，但是我不想關視頻，我可以把窗口最小化，不影響其他程序運行，這樣可以邊畫圖邊跟你說話。”
    “好，”程溯掀開被子下了床，拿著ipad往洗手間走去。
    “我陪著你，你畫吧，我去洗臉刷牙。”
    說要聊天，但打開軟件後於小鬆還是認真地畫起了圖，很快就忘記了還開著視頻的事。程溯洗漱完就拿了本書回到床上翻著看，時不時看一眼屏幕裏的於小鬆，就這樣安安靜靜地陪著他畫完了圖。
    存好圖稿，於小鬆美美地伸了個懶腰，正打算關電腦時突然看見攝像頭還亮著燈，趕緊點開一看，程溯還是像之前那樣靠坐在床頭，隻是手裏多了一本書，但畫麵打開的一瞬間，他的視線並沒有放在書上。
    “畫好了？”程溯把書放下，專心對著屏幕說：“挺快的，我還以為會很久。”
    於小鬆瞥了眼右下角的時間，發現自己這一畫就畫了兩個多小時，頓時覺得十分內疚，趕緊問道：“你起來到現在還沒吃飯吧？你你你快去吃，不用理我了，我去睡覺。”
    程溯說：“不要緊，等你睡了我再去吃。”
    “小鬆，”程溯認真地看著屏幕說：“明天飛完我會休個假，我想去看看你。”
    “好啊！”於小鬆開心地笑了起來，“哪天來？提前告訴我，我去接你。”
    “20號，”程溯似乎也跟著開心了起來，嘴角微微上揚著說：“不用接，我記得你家的地址。”
    還有4天，離20號還有4天，於小鬆躺在床上默默數著日子，反複確認了幾遍，忽然想起自己已經很久沒有像這樣去期盼某一天的到來了。
    上一次的見麵是機緣巧合，這一次於小鬆決定好好做一番準備。
    最近忙著準備設計稿他總是加班，幸好20號是個周六，周五下班後還有時間去買一束鮮花，訂一個蛋糕，來得及的話也許還能整理一下房間，再去理個發。
    設計圖順利在周五下班前完成交稿，眼看著又要下雨了，於小鬆決定先回家放東西，拿了傘再出門，可從地鐵出來的時候雨已經開始下了，他一路小跑著穿過公園回到公寓樓下，正低頭掏鑰匙，忽然感覺雨在瞬間停了，抬頭一看，頭頂上方不知什麽時候撐起了一把黑色的雨傘。
    於小鬆慌忙轉身，陡然看見一手撐傘一手捧花的程溯正皺著眉頭望著他。
    “怎麽又不記得帶傘啊？”
    於小鬆瞪大了眼睛，結結巴巴地說：“你…怎麽來了…”
    程溯走近一步，把花放在他懷裏說：“來追你。”
    “不是，我是說…你不是20號來嗎？今天才19號啊…”
    程溯眉頭皺得更緊了，嘴角卻微微露出了笑。
    “國內的時間比你這裏早一天，笨。”
    見鬼，把時差這回事忘了，於小鬆深吸了一口氣，在心裏為自己下了線的智商點了三炷香。
    “小鬆，”程溯終於空出手來拉起被雨打濕了的行李箱，再走近一步看著呆若木雞的於小鬆說：“你臉很紅。”
    見鬼，於小鬆聞著撲鼻的花香又想，程隊長，你可真是太有本事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