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素衣少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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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帶著滿腹疑慮,祁循也回房睡了。
    次日,成玖早早起床,收拾好東西,他們須趕在散早朝之前進宮。祁循命成玖拿行李,他親自去牽馬。
    寺院中並不養馬,那個馬棚是給留宿的香客臨時拴馬用的,隻是個簡陋的席棚,在寺院最後麵,就在庵堂那道門旁邊。
    祁循到馬棚的時候,一眼看見有人正站在他的寶馬前麵,還伸手摸馬的額頭。
    祁循大喝一聲“住手”,他的寶馬,平日除了成玖,可是誰也碰不得。
    那站在馬前麵的人聞聲回首,不怒反笑:“這是你的馬?”
    祁循這才看清楚,那是位相貌俊秀的姑娘。墨色長發半披半挽,頭上隻插了支白玉簪,身上穿的也盡是素白,連衣襟袖口的刺繡也都是白色。
    祁循點點頭,那姑娘又問:“它可有名字?”
    “踏焰”
    祁循不知道為什麽要如實回答,就是順口答了。
    那姑娘又問:“可是火焰的焰?踏著火焰而來,才有這一身難得的亮金顏色”。
    祁循又點點頭,唇角不自覺地上揚了。那姑娘繼續伸手撫摸踏焰的額頭,口中喃喃自語:“你叫踏焰是嗎?名字真好聽,看來你的主人還是個讀過書的人”。
    那姑娘回頭看看祁循,一身細布素衣,全身上下除了腰上那塊雙魚佩,沒有其他任何裝飾,頭上連冠都沒有,隻有一根木簪。縱是他氣質儒雅,卻完全看不出半點貴氣,可是這金色的汗血寶馬,世上罕見,別說汴京,整個雲周國大概也隻有這一匹,他怎麽會有?
    “這馬你是從哪裏得來的?”
    “北疆”
    這時候一位丫鬟打扮的姑娘從庵堂出來:“姑娘,您怎麽又跑到前麵來了?一會兒該有香客來寺裏進香了,多有不便,快進去”。
    丫鬟拉著那姑娘進了小門,姑娘的裙裾如流雲般飄了進去,丫鬟回身來關門,那姑娘也回過頭來想再看一眼踏焰,看到的卻是祁循癡癡的眼神。
    小門關閉,隻聽見那姑娘在裏麵說:“子佩你好囉嗦,那裏隻有兩匹馬,又沒有什麽人”。
    “沒有人,站在那裏的活生生的,不是人難道是魂嗎?”
    “我要吃酸杏,你去買”
    “姑娘,時日尚早,杏子還沒熟呢?”
    “就是沒熟才好吃,熟透了軟趴趴的,一點都不好吃”
    成玖大概是等急了,來後麵找祁循:“主人,時辰不早了,我們還得趕路呢!”
    “成玖,你牽馬到寺門外等我,我要親自去向方丈辭行”
    此時,方丈與眾僧正在做早課,祁循在經堂門口輕輕咳嗽一聲。方丈聽見了聲音,睜開微閉的雙眼,知道祁循一定是有什麽事情,才起身出來相見。
    祁循雙手合十道:“多謝方丈留宿,我們自北疆戰場歸來,身上沒有帶銀兩,改日再來布施”。
    方丈回禮:“阿彌陀佛,施主客氣了,你們保疆守土,令天下黎民百姓安居樂業,理應受萬民敬仰”。
    “該受萬民敬仰的是當今皇上,我隻是盡臣子之責”
    “施主不必客套,盡早趕路吧!”
    方丈轉身要回經堂,又被祁循叫住:“方丈,這寺院後麵住的都是些什麽人?”
    “後麵是庵堂,住的都是尼僧,出入也隻走後門,與前殿少有往來”
    “那……”
    方丈似乎明白了祁循問的是什麽:“哦!施主是說那位姑娘,她因身患異症,一進五月,便被家人送來寺裏避瘴”。
    避瘴,這麽說她會在寺中住些日子。
    祁循再次施禮:“哦,在下告辭,過兩日要陪家母來貴寺祈福,必會多布施些香油錢”。
    說罷祁循闊步出了寶珠寺,翻身上馬,往汴京疾馳而去。進了城門,成玖問:“王爺,用不用我先回府取了朝服來,換了再上殿”。
    “不必了,伯父在意的不是這些”
    馬蹄敲打在禦街的石板上,聲音清脆悅耳,引來路人紛紛側首。看見是一匹閃著金光的寶馬,都紛紛訝異,似見到天外來物。馬上的祁循樣貌不俗,一身素白,不染纖塵,亦有人說是有神仙下凡了。
    主仆二人在宮門外下了馬,成玖牽馬等候,祁循一人向大殿走去。守殿的將軍看看祁循,並不認識,但是他認識祁循手上的兵符,躬身行禮道:“平郡王殿下,皇上吩咐過,您隨時可以上殿”。
    隨著守殿將軍一聲高唱:“平郡王上殿”,祁循將兵符雙手捧著,昂首闊步,走進大殿。
    大殿上,紅綠分明,隻有祁循是一身素白,尤為乍眼。百官紛紛側首,暗自誇讚平郡王好風采。亦有人依稀記得祁循當年的模樣,那時他不過是個青蔥少年,與如今天壤之別。
    祁循目不斜視,直至走到品級台前才止步,未及下拜便被龍椅上的皇帝攔住:“循兒一路征塵,不必多禮”。
    祁循將手中的兵符高高舉起,皇帝身邊的常侍走下品級台接了過去,放在龍案之上,皇帝垂眸瞥了一眼,唇角微揚。
    “循兒為我雲周國戍邊多年,功高勞苦,朕欲加封賞,還請諸卿出言獻策”
    祁循為國戍邊辛苦了,皇帝想要封賞他,又不知道該如何封賞,請百官幫忙出主意。有人出班奏道:“萬歲,平郡王本是您的嫡親侄兒,不如將郡字去掉,直接封平王即可”。
    不等那官員歸班,祁循搶先跪倒:“萬歲,臣今已二十六歲,隻因離家多年,至今尚未行冠禮,封賞之事,待臣行了冠禮之後再論也不遲”。
    百官紛紛交頭接耳,平郡王都二十六歲了,還沒有行冠禮。莫說是王公貴族,就算是平民百姓,也會在雙十之年為兒子行冠禮的。
    皇帝命欽天監即刻去擇個吉日,他要親自為祁循主持冠禮,屆時百官亦可觀禮,與皇子冠禮無異。
    欽天監的官員出班領旨,祁循叩拜謝恩後出了大殿,與成玖飛馳回了淮王府。
    淮王妃因憂思已臥床多日,聽說兒子回來了,身上的病便自行去了大半。王妃命侍俾幫她梳洗更衣,吩咐廚房準備祁循愛吃的飯菜。
    王府的大門早就打開,恭候少主回家。家丁還沒有反應過來,一道金光從大門穿過,待它放慢腳步眾人才看清楚,那是一匹罕見的金色寶馬。
    是誰敢公然在王府馳馬,當然隻有他們的少主平郡王祁循。祁循下了馬,把馬韁繩往踏焰脖子上一扔就向王妃住的正房跑去。跑幾步又回過頭來指著踏焰說:“都不許碰它,成玖自會管它”。
    王妃聽見兒子的聲音,已經從房裏迎了出來,母子相擁而泣。一家人團聚,飯桌上,王妃不停地給祁循夾菜,隻看著他吃,自己都忘了吃。
    淮王祁哲見到兒子問的第一句話就是:“兵符交了嗎?”
    祁循把在寶珠寺借宿的事簡單說了一下,淮王點頭“嗯”了一聲,表示對他的做法讚同。
    飯後,王妃仍拉著祁循的手問長問短,舍不得分開。淮王咳嗽一聲說:“冠禮之後就該議婚了,理應分府別住,盡快選處宅邸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