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燒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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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為兄給你整個世界!
    姑娘去過少爺的屋裏送了一趟吃食之後,少爺整個人都變了。胡話也不說了,人也都認得了,舉止也穩當了,梳洗過後,又是一個風姿綽約的翩翩少年。
    姑娘說,少爺之前確實被遊魂附了身,可那遊魂已經被狗血驅走了,奶媽功過相抵,不計較了。
    “真的……就這樣放過我了?不會燒死我?”
    聽柳含煙如此這般將他安排了個明明白白,柳含章心中不踏實,想起小說裏炮灰配角穿越後張牙舞爪一番之後的可悲下場,總覺得柳含煙沒那麽容易放過占領了親哥哥身體的自己。
    柳含煙聞聽此言,心中好笑“哥哥,父親臥病在床,你便是家中唯一立得住的男丁,沒有你,我們幾個婦孺未來如何生活?便是有外人要對你不利,我們幾人也會拚死護你周全,燒死你?你到底在想些什麽?”
    柳含章愣住了,好半天,才緩緩點了點頭。
    他雖然接收了原主的記憶,可也需要好好消化,腦回路還沒有調整過來,仍然是現代人思維,對自己麵前的一切依然缺乏真實感。
    真的這樣輕易的放過了他?
    柳含煙也覺得沒有這樣的道理。畢竟,重活一世,她最該補償的,便是前生為救她出火坑搭上前程,以至於後來戰死沙場、孤老終生的哥哥。她帶著記憶回來了,她再也不會做那些傻事了,再也不會體味不出哥哥所做所為的種種苦衷了,而哥哥,卻已經換了個瓤子,這讓她怎能甘心?
    可心中那種鬆了一口氣的感覺……騙不了人。
    她愛哥哥嗎?
    自然是愛的,骨血親情,打斷骨頭連著筋,更何況哥哥為她付出了那麽多。
    可她喜歡哥哥嗎?
    她好像很難昧著良心說出肯定的答案。
    哥哥這個人……讓人很累。有事永遠憋在心裏,永遠按照自己認為為她好的方式對待她,一想到他,她便滿腦子的親情債,心中沉重。前世他一片好心自己卻並未領情,自然有自己不懂事的因素作祟,可也何嚐不是因為他一直以來的行事方式太容易讓人誤解?
    可眼前這個“哥哥”呢?
    雖然來曆存疑,但性格單純到近乎透明,雖然滿嘴胡話,但現在也明白過來了,為人開朗又活潑,實在是很好相處。
    柳含煙驚異地發現,自己拋棄虧欠良多的親哥哥,接受這個“哥哥”,簡直隻用了一眨眼的時間。
    人啊……
    而柳含章得到妹妹的提點,糾正了許多自己全然沒注意到的現代習慣,終於有了一點踏實的感覺。
    對於柳含章在這麽短的時間內恢複正常,柳含煙又像是變了一個人一樣難以掌控,最失望的,莫過於奶媽王氏了。
    但她畢竟是簽了賣身契的奴仆,仗著資曆將主子當小孩糊弄,必須有對方配合才行,雖心有不甘,倒也不敢再胡亂置喙。
    ………………
    大清早,全家人再次坐上了回鄉的牛車。
    繼母揉著眉心,強忍著嗬欠。小薰正是覺大的年紀,困得頭一點一點,左右見沒人盯著她,便靠著車壁,悄悄閉上了眼。柳含煙也困乏得緊,卻還是等所有人都上了車,才微闔雙目,靜靜養神。結果她剛合上眼沒兩下子,耳邊就傳來了奶媽震天的一聲吼“少爺可算是好了!”
    繼母皺了皺眉,斥道“喊什麽喊!”
    小薰被嚇的一激靈,差點就地竄起來,看清發聲的是素來咋呼的奶媽,撅了撅嘴,又縮了回去。
    柳含煙也被嚇了一跳,心跳都漏了半拍,不過麵上不顯,隻涼涼地看了看奶媽,將她剛準備好的下文都卡在了嗓子裏。
    奶媽心中雖然亂跳,卻還是強忍著說了下去“一看少爺中了邪,我就想起小姐了。小時候小姐身子骨弱,動不動就嚇掉魂,每次都是我給叫的。一眨眼,小姐都這麽大了,我這心裏啊,真是……”
    她不說柳含煙還沒想起來。
    母親剛去世的時候,她確實經常驚到,總是哭。那時候奶媽也是揮舞著一把菜刀,一邊揮舞,一邊剁案板,一邊給她叫魂,魂叫沒叫回來她不知道,看著那把明晃晃的個大菜刀再也不敢哭是真的。
    這人沒有蠢透,看出自己對她已經與從前不同,這是想提提往事,套套近乎,扯扯情分,就是提的這件事嘛……
    真是讓人不知說她點什麽好。
    奶媽看柳含煙睜著一雙大眼靜靜的看著她,仿佛看猴戲,也不應答,隻將她晾了起來,自說自話終於是說不下去了,嘴巴張合了半天,最終還是訕訕閉上了嘴。
    ………………
    另一邊,柳含章正在父親身邊侍奉。
    聽大夫說他得了肺癆之後,繼母就躲出了老遠,但那個大夫看得不對,他根本不是肺癆,人前腳走,後腳他的咳嗽就好了,藥吃下去病越吃越重,又找了個大夫看了,才知道看錯了,可是已經有些晚了。
    新大夫開的藥,他吃了就睡,說是養精蓄銳,一臉連半個月,就沒清醒過多一會兒。一整天下來,他也就吃飯的時候清醒了一小會兒,這功夫又迷糊上了,柳含煙這才敢讓柳含章和他同車。
    柳含章看著車上迷糊著的臉色蠟黃的男人,心有戚戚。他畢竟有著原主的全部記憶,多少也繼承了原主對父親的感情,眼看這個曾在他眼裏永遠不會倒下的頂梁柱,怎麽就成了這個樣子呢?看看這頭發,油膩膩的,亂成什麽樣了?
    柳含章翻了翻包袱,結果還真給他翻出一把梳子,默默把父親的發髻打散,打算幫他好生整理一下,結果就見那發髻一散開,看似嚴絲合縫的頭發垂了下去,頭頂,就露出了油亮亮一塊地中海。
    噗。
    廣坤叔啊,你要是早學會我爹這一招,把頭發留起來紮上,誰能知道你是鄉村愛情第一禿瓢啊。
    柳含章憋了半天才把笑憋回去,抖著手提起一縷頭發,一梳子下去,居然又梳下來老大一把。
    這一把頭發薅下來,就給柳維文硬生生薅醒了。
    柳維文隻覺頭皮一痛,可剛剛醒過來就看見兒子手裏抓著把梳子,梳子上留著好大一把頭發,登時心痛得整個人都精神了過來。
    看著這個沒眼力見的悶葫蘆兒子,他更是氣不打一處來。你爹我才高八鬥,若不是不通人情、不懂鑽營,怎會混到如今這個地步?結果你好的不像我,壞的像了個十成十,平時連句中聽的話都沒和你父親說過,好不容易表表孝心,居然薅掉我一把頭發?以後到了官場上,還不是個點炮的貨!
    柳維文生生被氣得越來越精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