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一章 治得了病,治不了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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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張姐扶著我在屋子裏轉了一圈,沒有走出幾步,多天沒有進食的我就有點氣喘籲籲了。
    我讓她扶我在客廳的落地窗前坐下,讓她去廚房倒杯溫水給我。
    此刻已經進入了仲春,窗外早已經是一片綠意盎然,即使是在十二樓的高度,望下去也能夠感受到那種勃勃的生氣。
    隻是,我的心卻依然還停留在寒冬。
    坐在窗前的圈椅上,我望著窗外默默的發呆。
    ——
    等等,我看到了什麽?
    我忽然坐直了身子。
    即使是在十二樓,即使隔著玻璃,我依然能夠看清不遠處,就在樓下小區門外,隔著一條馬路的位置站著的那個穿著磚紅色毛衣的女孩是夏瀅!
    那件毛衣還是之前我和她一起去選的。
    我倏然站起了身子,想也沒想的打開了落地窗上方那唯一一塊可以打開,用來透風的玻璃。
    許是夏瀅一直關注著我這邊的動靜,看到窗戶打開,她激動的一下子就跳了起來!
    她伸出手臂朝我用力的揮動著,生怕我看不清楚一般,幅度大的甚至連身子也跟著擺動了起來。
    我原本已經幹涸了的眼眶再一次濕潤了,眼淚控製不住的流了出來。
    我朝外探出了身子,朝著她同樣努力揮舞著手臂。
    夏瀅似乎是在呼喊,可是相隔的距離太遠,我隻能隱隱的看到她的口型在動,耳朵裏聽到的卻隻有呼呼的風聲。
    此刻張姐已經走到了我的跟前,一臉焦急和擔心的看著我,卻並沒有上前試圖阻攔。
    夏瀅應該感覺到我聽不到她說話,忽然用力的在臉上擦了擦,然後撒腿就跑。望著她越跑越遠的身影,我悵然若失的站在窗前,心裏難過極了,卻根本無法出聲挽留。
    張姐側身抹了一下眼角,走過來輕輕的扶住了我:“安小姐,你坐下來歇歇吧,外麵風太大,你身體弱,別吹的頭疼。”
    我隨著她的動作重新坐回了圈椅處,眼睛卻一眨不眨的依然盯著夏瀅曾經站過的地方。
    “她在這兒站了多久了?”我輕聲問道。
    張姐沉默了一下:“好幾天了。我每天上班來的時候都能看到她過來,下班的時候也差不多會看到她正準備離開。她應該每天都會在這裏從天亮站到天黑。”
    我的眼淚衝刷著臉頰,心似乎又一次被人給撕成碎片。
    張姐每天的上班時間是早上七點到晚上七點,也就是說,夏瀅,我最好的朋友,就這麽每天守在樓下一待就是十幾個小時,僅僅是為了試圖想見我一麵……
    而我,卻連想跟她說一聲:“別擔心”的能力都沒有。
    我望著窗外,淚流滿麵,渾身無力到連站也站不起來。
    “安小姐,我扶你回床上躺會兒吧。”張姐開始擔心了,伸手放在我的腋下就想要扶我起來。
    就在這個時候,夏瀅忽然從遠處跑來,手裏拿著一束鮮紅鮮紅的玫瑰花,站在原來的地方,對著我使勁的揮舞著。
    我頓覺一愣,連忙用力的支撐起身子,重新站了起來。張姐也忙把窗戶打開,扶起我,幾乎是用架的,讓我再一次站回了窗口處。
    看到開窗,夏瀅揮舞的動作停了下來。忽然,她將花束收回,就站在那個地方,一朵一朵的將花全部從花梗處折斷,然後慢慢的,重新
    再次將它們舉了起來,一動不動的就那麽直直的舉著。
    我愣愣的看著她的動作,一時間有點不能理解她的意思。
    可是,再仔細的看一眼那和網絡表情符號裏簡直一模一樣的花束,腦子裏轟的一聲,瞬間全明白了。
    失敗了。
    房子沒有要回來。
    還是被那家抵押公司給占為己有了。
    我知道,夏瀅現在想要告訴我的,就是房子沒有收回來的意思。
    那天從寫字樓出來,我將自己所有的證件都留給了她,同時還給了她之前寫好的委托書。就是怕自己萬一第二天出不來,她可以替我去那家公司把房款交了,把手續辦了。
    我什麽都想到了,什麽都事先準備好了,但最後……還是以失敗告終。
    我低下了頭,輕輕的笑出聲來。
    所以,這是上帝和我開的又一次玩笑嗎?
    一次次給我希望,再一次次讓我陷入更深層次的失望?
    他用一個又一個慘痛的教訓來告誡我——
    你就是那個被我憎惡的人,所以永遠不要心存妄想,不然隻會摔得更疼。
    哈哈哈哈……
    我越想越好笑,越笑越大聲,隻覺得之前自己所有的自信,所有的努力,此刻再想起,簡直就像是要憾山的螻蟻一般,無知而又可笑。
    ——
    果然是身體太差,連人都變得這麽矯情,這麽一點小事都經受不住了。
    在張姐的驚呼聲中,我又一次暈倒了,暈倒前最後的記憶,還停留在對自己的嘲諷中。
    這一次我暈的時間有點長,身體猶如被一個黑洞吸引一般,拚命的想要跟著往下墜。
    那種忽冷忽熱的感覺,讓我遲遲不能思考,迷迷糊糊中,隻覺得自己這一次可能真的快要死了。
    可是,在想明白這個的瞬間,我隻覺得自己的心裏好像就忽然鬆了一口氣,整個人都變得釋然了起來。
    其實死了也挺好的啊,死了就可以再也不用忍受這些痛苦和羞辱了。
    我的神誌慢慢的開始渙散,恍惚間就看到已經在天堂的爸爸媽媽還有寶貝在朝我招手。
    在那一刻,我的臉上終於露出了一抹笑容,下意識的朝他們伸出手去……
    ——
    “我不管你們用什麽辦法,必須把她救活,不然我現在就去把你們醫院燒掉!”
    “賀先生,我們已經盡力了,安小姐一直不吃東西,體質太差,現在高燒又引發了心肌炎,她自身連一點抵抗力都沒有。不過這些還不是最重要的,這些我們可以想辦法解決。但是如果你沒有辦法讓她恢複生存意誌,我們就沒有辦法了。我治得了她的病,治不了她的命!”
    一個熟悉的聲音冷硬的回答,我依稀記得這應該是之前給賀北驍看過病的那個醫生。
    “我不管,我現在就要她的命,你們把她的命給我救回來!”
    “可是……”
    “沒有可是!”
    疼,渾身上下火燒火燎的疼,可是糊裏糊塗中,我還是聽見了身邊人的對話。
    這讓我忍不住又一次的苦笑——原來,上帝已經厭惡我到如此,連我的命都不願意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