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救了個人,長得賊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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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
    章小魚一聽,腦補了一下,忽然覺得整個人都不好了。雖然已經路過海草原很多回,但她還是很緊張:“死、死人活人?”
    “我怎麽知道!”宓楓兒揉揉太陽穴,“我就是看到那個人的時候才出了問題,差點把避水珠噴出來。後來光顧著跑了,哪裏管他是死是活。”
    章小魚恍然大悟,聲音虛浮:“這麽說你是被嚇了一跳才溺水的?那我可得做好心理準備……”
    “也不算啦。”宓楓兒突然眉頭皺得特別緊,回想著之前的遭遇,“怎麽說呢,剛開始是有點驚嚇,但也沒有特別厲害。我隻是忽然渾身難受,難受你知道嗎?感覺真氣在體內上竄下跳,耳朵嗡嗡響,總感覺有什麽要把我吸過去似的……”
    章小魚聽她詳細又含糊地描述著自己的感覺,隻覺茫然:“嚇一跳不都是這些反應嗎?”
    宓楓兒摸摸額頭,似乎對這個隊友很失望:“算了,跟你說不清,等你遇到你就知道了。”
    等你遇到就知道了……章小魚寒毛在慢慢豎起。
    海畢竟廣闊,兩人摸清了路,也不可能毫無偏差地每次經過同一個地方。因此章小魚接下來下水的時候,打了十二分的精神祈求不要在海草原看到什麽奇奇怪怪的東西,也確實如她所願,真的沒有看到。但老天也不是每次都毫無偏差地把好運落在章小魚頭上,於是當她有一次帶著三株凝木上來的時候,很不巧地碰上了。
    黑暗的海草原上,的確有個人。
    披散的長發隨著水波柔順飄逸,遮住了正臉。那人一身有點染紅的白衣,一動不動,身體被些許海草纏住,隨著水流起起伏伏。幽暗的避水珠光芒下,骨感的手與細長的手指顯得尤為慘白,成功嚇住了毫無防備的章小魚。
    章小魚成功地把三條凝木嚇脫手了。
    “啊啊啊——”
    她欲哭無淚。眼見頭一次嚐試抱三株要成功,一晃兒又回到起點,章小魚急得七手八腳去追。得虧不安分的海草們把它們纏住,她好歹砍斷海草得以追回,這麽一來,力氣花掉不少,章小魚隻得繼續挑戰自己的極限。
    最後一株凝木旁的海草已經清除完畢,章小魚把它抱起來,卻發現抱不動。
    她又用力了幾下,還是不動。有一個虛弱又執著的力量在阻礙她。
    “怎麽回事?”
    章小魚在粗壯的凝木旁探了一下腦袋,正好對上那顆頭發飄逸的頭顱。
    “我草!”她尖叫一聲,跌坐在地上。這回她牢牢抱緊了凝木,絕對不讓它們跑了。
    “你……你……”章小魚努力平複心情。眼下她可以確認,這是個活人,因為他修長慘白的手指正扒著她凝木的另一頭。指尖微微發紅,說明在用力。
    既然是個活的……應該能好說話。
    “你、你要幹什麽……”章小魚微微動了下凝木,“那、那個,這是我的東西……”
    那顆頭順水低下來:“救我……”
    “什麽?”
    “救我……”
    那人幾乎趴在了凝木上,身上似有什麽掉落,很快順著水流漂走了。章小魚再次探頭,才發現那人膝蓋半跪著,水流過時微鼓起他的衣裳,但還是看得出他在微微發抖。
    “我是人……求你,救救我……”
    “你……你怎麽會在這兒啊?”章小魚問完才發現多餘,因為那人著實沒有力氣回答。她又平複了一下心情,鬥膽用笛子掀了點那人的長發——果真露出一張蒼白的麵龐,眼睛微盍,虛弱得都睜不開了,隻剩一張破皮血跡的嘴唇半張著:“拜托……”
    海底遇同類,大抵還是受難同類,章小魚起了惻隱之心。她把三株凝木抱了抱,想了想道:“那我帶你上去啊。不過我騰不出手拉你,你要不就抓緊木頭後麵吧,不要鬆手啊!要是鬆手我也沒辦法了。”
    那人好像在點頭。章小魚也管不了他聽進去沒有,卯足真氣,緩緩向上浮去。
    這速度自然是拖慢了的,不過還好最近淺海裏鬧騰的妖越來越少,連那條每天要遊行示威一遍的白鯨妖也好些天沒蹤影,她尋思著是不是被哪個修士幹掉了。總之,本就累極的她沒怎麽受幹擾,等爬上雲舟,直接把凝木上的人丟給了宓楓兒。
    宓楓兒“哇”一聲往後一蹦:“章小魚,你咋還拖了個白不白紅不紅的尾巴上來!”
    “尾巴你個頭!”章小魚隻想喝水,氣喘籲籲到處找水壺。“死亡草原裏的!你認認,你說的‘人’是不是這麽個東……”
    “人?”宓楓兒這才正眼去瞧,果然是熟悉的感覺。章小魚累得隻想睡一會兒,喝飽了水喃喃道:“他還活著,求我救他上來,我就帶上來了。你先幫他瞧瞧吧,我是沒力氣了。”
    宓楓兒猶豫了一下,也是去弄那人的頭發。但還沒碰到她就放棄了:“弄得跟鬼似的!我們還是先回岸邊吧……你竟然一次性帶了三株凝木上來!”
    “隨你……”
    章小魚小睡了一會兒,起來時宓楓兒已把雲舟駕駛回海岸,原本晴朗的天也轉了陰,多了幾陣沉悶粘濕的風。章小魚見宓楓兒抱著凝木回客棧時皺著眉頭的樣子,奇怪道:“你怎麽了?好像走路也不太穩。”
    “我也不知道,感覺又有點難受,頭也發脹。”
    “啊?”章小魚看了看天,又見還躺在雲舟上的那人,苦笑道,“你不會是有陰影,見到這人又嚇了一跳吧?我都沒有這麽誇張。”
    “哎,不清楚,看天又有雨,我等會兒調息一下就好了吧。”宓楓兒搶先抱了木頭,把那個鬼一樣的人留給章小魚,抬了下下巴:“這個人你來搬哦。”
    見她逃也似的跑了,章小魚撅了撅嘴:“我搬就我搬!”那人一股海草味,扶起來時頭發垂到她肩上。章小魚隻覺渾身汗毛倒豎,忍著不適把他拖進了柴房。
    別說,小小的柴房快被凝木塞滿了,兩人也才發現沒有容身之處。章小魚問掌櫃的,卻也沒有空房,無奈,於是暫時在柴房外頭臨時搭了一個棚子,把一些凝木搬到棚子裏去,就當等天晴去海灘上曬凝木圖方便了。等章小魚把凝木搬運完畢,宓楓兒也已經運氣了一個大周天,看上去好了些。眼下她正查看那人的傷勢。
    章小魚抱著手倚在柴房門口,好笑地看著她的樣子。這個宓姑娘已經不是之前那樣見此人如見鬼了,而是冒著星星眼對門口的章小魚招手:“小魚,快過來看這個人!”
    “這人怎麽了?傷重嗎?”那人靜靜地躺在草席上,可怖的長發已經被宓楓兒梳理幹淨,如今完整地露出一張俊美的臉蛋來。章小魚靠近就是一愣,也忍不住多看了幾眼。盡管他臉色還十分蒼白,雙目緊閉,但還是一眼可見的容貌不凡,恍若青竹美玉,該硬朗處硬朗,該柔美處柔美。這麽一看,連頭發和手也順眼了很多。在章小魚認識的男修加凡人裏,還真沒有比這個更俊美的,即便是天人一樣的邵洪卓,也是氣質為上,容貌仍要稍遜一籌。
    “咳咳。”意識到自己看太久了,章小魚下意識地輕咳幾聲,然後看到宓楓兒微紅著臉還在冒星星眼:“小魚,他怎麽那麽好看啊!”
    “是挺好看的……行了花癡,他怎麽樣了?又昏了?”章小魚拍了拍自己臉,也總算查看起這人傷勢來,隻看到他腰腹間已經纏了一圈厚厚的繃帶。宓楓兒嘴巴說著,眼睛還盯著人家看:“我剛剛看過了,就這裏拉了很深很長一道口子,我已經上過藥了。”
    章小魚見宓楓兒魂都要看沒了,搖搖頭給他把起脈來。宓楓兒又說了:“脈象很虛,應該還受了內傷。”
    “那得馬上找個醫修來療傷啊!”
    “我剛剛出去找過了,又遇到了胡景昭,他說很快就來。”
    “哦,也好。”章小魚見宓楓兒基本什麽都做了,那她也沒啥好擔心的了。這時她又想了想,忽然起身去撬那人的嘴巴,取出一顆有裂縫的避水珠來。
    “原來是這樣。”
    宓楓兒這下也從犯花癡中回過神:“怪不得,我探了探他的修為,明明是個金丹期修士,鬥法能力也低,怎麽會中了招,原來避水珠破裂了啊。”
    避水珠破裂在十幾裏的深海中是尤其可怕的事。如果完全損毀,仙人也有粉身碎骨的危險,更不要說凡人界的修士了。這顆避水珠雖然沒有完全毀壞,但出現裂縫,功效自然是大打折扣,修為較高者能調節真氣有所防禦,但處境也不會好到哪裏去,更不要說此人身上還帶重傷,明顯打鬥過。
    章小魚不禁想到,此人留著模糊的意識,好容易看見有人從海草原經過,自然是拚命求救,誰料嚇跑了宓楓兒,應該也蠻絕望的。如果今天沒有救他,他估計也撐不了多久了。也是不容易啊。
    章小魚把破裂的避水珠放回他身邊,外麵開始下起雨來。沒一會兒胡景昭過來了,見過了兩人,而後一眼就認出了那人的身份:“祥雲紋白袍?此人是照陽山的弟子!”
    “照陽山?”章小魚和宓楓兒互看一眼。兩人光顧著看臉了,都沒在意這身照陽山特有的袍子。胡景昭望其麵色,即刻凝重地俯身察看。章小魚半晌想起來:“既然是門派中的弟子,應當也是組隊出行的吧?”
    “門派中常常是這樣,但也不外乎單獨行動的。兩位道友發現他時他是一個人?”
    “對。”章小魚回想著,總不見得他的隊友也受傷在那片死亡草原了?那可不好辦!章小魚琢磨了一下:“我出去島上看看吧,要是有其他照陽山弟子就方便多了。”
    “也好,有勞章道友。”
    宓楓兒也跟她一起去了。中心島不大,幾個客棧都問了問,確實找到兩個照陽山弟子。然而那兩人才是結伴同行的,跟著章小魚來到柴房隻是看了一眼,便說不認得躺在草席上的人,甚至帶了輕蔑的笑意,而後居然走了。
    章小魚眨眨眼,看著同樣不可思議的宓楓兒:“什麽情況?照陽山那麽大,不認得也很正常,可就這麽不管同門走啦?”
    胡景昭歎了口氣,又很淡然:“罷了,還是讓這位道友歇在此處吧。他的確受了很重的內傷,髒腑有好幾個破裂,應該獨自跟大妖纏鬥過。他恐怕還要昏個好幾天,兩位道友放心,我每日都會來給他查看的。”
    “你們還要找大鼇,這方便嗎?”宓楓兒問。
    “無妨。”胡景昭收起治療網,從儲物袋取出幾味藥,寫起藥方來,平和的眼神中出現了幾分挑戰的意味。“且不說這幾日都是雨,我等無法下海,更何況我既然救治了這位道友,那就要救到底。”
    他這麽有決心,為一個沒什麽關係的陌生人,從一個普通修士給逼成了醫修。章小魚和宓楓兒受到鼓舞,也決心承擔起照看這個照陽山弟子的任務來。
    ————————
    如胡景昭所說,接下去幾天那人確實都未醒,接連高燒不斷,間或說幾句胡話。與其說章小魚和宓楓兒輪流照看,不如說章小魚做得更多一點,因為宓楓兒仍然偶發不適,常常打坐。胡景昭雖幫她看看,卻也隻是皺眉,說不出個所以然來。不過又過了幾天,宓楓兒的這個毛病漸漸好了,已然活躍了很多。
    接連雨過,天自然晴。悶熱不見,爽朗海風吹來,令人心曠神怡。
    那照陽山弟子已經情況改善,燒也退了,隻是還睡著。胡景昭留下幾服藥,說此人已經穩定,接下來他也得繼續下海找大鼇了,應當不會再過來。章小魚也要繼續任務了,為保險起見,她還是讓宓楓兒再歇幾天,由自己下水——這次她準備挑戰一次性抱四株凝木!
    看著宓楓兒慢慢地給那人喂藥,章小魚放心地出發了。
    客棧外又遇到了胡景昭,像是在等誰。一見到章小魚,他就道:“章道友,我有話跟你說。”
    這些天來,章小魚對胡景昭已經沒那麽見外,有時候也能聊上幾句。不過他這番略帶鄭重的樣子,她還是有點不自在:“是那個照陽山弟子還有什麽問題嗎?”
    胡景昭搖搖頭,隻問:“章道友在照看他時,有否看到他身上攜帶了什麽法寶?”
    章小魚回憶了一下:“沒有,隻有儲物袋,有也在儲物袋中吧?哦對了!避水珠還在他嘴裏,已經裂了。”
    聽到避水珠,胡景昭沒什麽動容。他又想了想:“那你可看過他儲物袋中有何物?”
    “儲物袋裏麵?”章小魚更覺奇怪。私自動別人東西是不對的,不過胡景昭的幾味藥中有照陽山所製的丹藥,因此章小魚和宓楓兒也確實翻過了人家的儲物袋,裏麵確實寶貝滿滿,有好些法寶稀有得很。
    胡景昭見她猶疑地看著自己,更加認真地說:“章道友別誤會,我不是覬覦,隻想知道裏麵是否有直接針對妖的法寶?”
    直接針對妖的法寶,換言之,就是一對著妖亮出來就能起作用,而不像符籙或者法術一樣,還得先掐訣。
    章小魚回憶了一下:“沒有吧?有我也不一定認得。”這幾天下來,其實她蠻相信胡景昭的品性,隻是這些問話實在奇怪:“胡道友,你問這些是做什麽?”
    胡景昭在沉思。欲言又止後,他稍微走近幾步壓低聲音:“章道友,你我也算萍水之交,我隻提醒你一句,最好注意一下你身邊的人,有點防備之心總不會錯。”
    “嗯?”章小魚皺了皺眉,一下子沒領會他的意思。胡家另兩人已在遠處等候,胡景昭衝她點了下頭,便走了。
    “有點防備之心總不會錯,嗯。”章小魚一邊駕著雲舟去老地方,一邊思索著。這個話自然是很有道理的,但他前麵問什麽法寶,卻令人百思不得其解。
    章小魚隻有茫然猜測,難道說那個照陽山的弟子,來這裏除了找大鼇,還有別的目的?
    誰知道呢。
    這一天,章小魚成功挑戰了自己的極限,在日落之前抱上來了四株凝木。
    今日目標達成!她回去後開心地牽著老牛到外麵逛了一圈,決定把自個兒的成就告訴宓楓兒,稍微“刺激”她一下。
    好像應和這樁樂事似的,當章小魚回到客棧柴房,兩雙眼睛齊刷刷地向她看來。從那個陌生人的目光處轉移,章小魚見宓楓兒滿麵紅光,比她還高興:“小魚,徐道友已經沒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