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秦淮河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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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重生之南明挽歌!
    “晚涼天淨月華開。想得玉樓瑤殿影,空照秦淮。”徜徉在這充滿著風雅氣息的秦淮河畔,朱由崧不由得放慢了腳步,不忍破壞了這一份唯美的詩意。
    放眼望去,星星點點的紅燭將河麵溫柔的覆蓋著,水麵的倒影輕泛著絲絲的漣漪,揉碎了寸寸的星光,也模糊了船頭上風影綽約的吹蕭佳人。
    皎潔的月光下,朱由崧手持帶有一抹桃花名畫的折扇,身著夜色泛光的華貴錦衣,腳踩禦貢犀皮的黑靴,倒是別有一番翩翩少年郎的風雅。
    走進一艘燭火通明的精致花船,找了個較為偏僻的位置坐下。放眼望去,裏麵正是一群羽扇綸巾的公子,一部分還是這次進京趕考的舉人。
    “兄台,你聽說了嗎?這次可能亮相的,是秦淮八豔之一的卞玉京!”一個身材偏瘦的,體相猥瑣的士子略帶神秘的向旁邊的人搭訕道。“哈哈哈,且不說我仰慕了卞小姐多久,就說在座的那麽多人,至少有九成都是衝著她去的。”一位富態的監生酌著小酒,眯著眼睛看了一眼那卞玉京可能會出現的閣樓,笑著的回道。“是呀是呀,我對那卞玉京早有耳聞,聽人說她聲嬌若黃鶯,貌美如天仙,若是能一親芳澤,馬上死了也值啊。”又一士子閉著眼傻笑著,仿佛在想象中卞玉京已對他一見傾心了。
    花船的每一個角落,好像都在進行著類似這樣關於卞玉京的談論。
    然而,與四周喧囂的環境不同的是,朱由崧不遠處的兩位公子哥既不主動搭訕,也不加入他人的討論。隻自顧自地說著小話。
    “小姐,這裏人那麽多,您來這可要小心,不要被發現了。”一位眉清目秀的“公子”小聲的勸道。“沒事,從童試到鄉試,那麽多號稱火眼金睛的主考官都沒發現我們,這裏的人又怎會注意?”旁邊那位唇紅齒白的“舉子”對著她俏皮的眨了眨眼,毫不在意的笑道。
    原來,這兩位“公子”都是從江南一家頗有勢力的士家大族中偷跑出來的,為首的是鍾家的嫡係長女鍾綰妤,還有一個貼身的大丫鬟鍾可兒。鍾綰妤自幼飽讀詩書,如今年方十七,才藝雙通,舉手投足皆是一番貴族的氣息。
    但她的父母卻還是盼著她能早日嫁人,過上相夫教子的生活,早早的給她安排好了婚事。卻不料一向叛逆的鍾綰妤在婚禮當天,便拿著早已偽造好的戶籍,帶著貼身大丫鬟,與聯係好的保舉人孫秀才串通好,去參加朱由崧開辦的恩科去了。
    更令人沒想到的是,鍾綰妤竟是一路過五關斬六將,一連拿下了童試榜首,府試榜首,和應天府解元!一時春風得意,風頭無兩。鍾家既驚訝於鍾綰妤的才華,又為之擔憂,各府解元的名聲,都是會傳到宮裏,被陛下聽聞,如今鍾綰妤男扮女裝,已是犯了欺君之罪。
    鍾家想著既然事情已無法挽回,幹脆牙一咬,心一橫,索性將錯就錯,封鎖了消息,還為鍾綰妤打點上下,以備南京會試。如今的鍾綰妤盡管不與他人交談,但還是不少人紛紛為之側目,眼神中既有羨慕,嫉妒,卻又有些無可奈何。
    是的,十年寒窗無人問,一朝成名天下知。大明一向以科名論高下,哪怕鍾綰妤對所有人都不屑一顧,不加以理睬,眾人也隻能當做她是有資本的年少輕狂,恃才傲物。
    朱由崧自然也是發現了鍾綰妤這一特殊的存在,驀見麵前一張芙蓉秀臉,雙頰暈紅,星眼如波,眼光中又是憐惜,又是羞澀的美人,任誰都會發現吧。不過朱由崧不知鍾綰妤的女子之身,隻能拚命的將腦中的想法甩開,微歎一句“可惜了……”
    “誒誒誒!快看!那閣樓上,好像是卞玉京姑娘要出來了。”“是啊,是啊,不過……怎麽隔著一層紗啊!”卞玉京的出現,立刻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大家都想好好瞧瞧,這名冠天下的秦淮八豔之一,到底生得什麽模樣。
    可卞玉京走至那層一幕薄薄的輕紗前,便就此止步了。望著輕紗外的追捧與喧囂,卞玉京卻沒有半點的喜色,回想自己的小半生,可能也就早年剛剛成名的時候還會貪戀一下這秦淮的紙醉金迷吧。
    待到遇見吳梅村後,她坎坷的命運便開始了。原本自己與吳梅春倒也算一見如故,卻不曾想到吳梅村竟是一個軟弱無能的男人,她有過暗示,但他根本就不敢娶她,這讓她大為失望。
    直到後來嫁給了一名權貴,不曾想那權貴被酒色掏空了身體,早已是不行了。於是後來便離開了他,到那蘇州出家了些許時日。
    如今幾經輾轉,卞玉京又回到了她熟悉的煙花之地。命運如此坎坷,對這虛幻的繁華,卞玉京又有多少眷戀呢?念及由此,她不禁秀眉微顰,一股淡淡的憂愁散發在空氣中。
    待紗外的眾人快要有些等不及了的時候,一個清秀的丫鬟才緩緩出來,對著眾人說道“我們小姐說,她早已飽嚐人生了人生的種種滄桑,閱盡了世間的繁華,如今對那些濃詞豔賦已是沒有了多少興趣。不過,如今若是哪位公子能做出一首逍遙中又能藏有蕭瑟與孤寂的詩詞,打動小姐的心,我們小姐便願意在今日被哪位公子梳攏。”
    靜,先是一片死一般的寂靜,大家聽到梳攏這個詞,都不由得一愣,呼吸也隨之一屏。然後便是如一顆重磅炸彈炸向了水麵,掀起了層層的驚濤駭浪。眾人好像打了興奮劑一般,激烈的討論著。
    “不知哪位公子願意先來?”卞玉京朱唇微動,一道如娟娟泉水般美妙空靈的聲音便馬上沁入了在場每個人的心扉。不禁讓眾人心猿意馬,春心乍起。大家也不再討論,轉而都絞盡腦汁的思索起來。
    忽然,一個衣著華麗,但絲毫不掩土氣的富家公子站了起來,仰著頭,用鼻孔瞪了一眼眾人,不屑道“就你們?一個個的,還敢在我肖華麵前還想博得頭籌?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一群飯桶。”
    眾人本在深思的文路被打斷,不由得都有些惱怒的瞪著他。“這人是誰呀,竟然這麽囂張。”“就是啊,在座的各位哪個不是溫文儒雅的君子,怎麽混進來了這號人。”“哼,我倒要看看這個狂生能能做出什麽樣的詩詞。”
    那人也豪不在意下麵的議論紛紛,自以為很瀟灑的一甩頭,一邊緩緩走著,一邊口中大聲念道“門前一條狗,是條逍遙狗。問它蕭瑟否?寂寞狗中狗。”
    “噗哈哈哈哈哈……”話音剛落,臉上本是帶著惱怒的士子們瞬間笑的前仰後合,那人看著眾人,漲紅了臉,嘴硬了一句“一群讀不懂我詩的家夥。哼。”便悻悻的下了船。
    經過這麽一番笑劇之後,眾人都覺得自己所做的詩頗為順耳,便不再猶豫,一個個踴躍的報出了自己的詩作,可惜卻被卞玉京一一否決了。
    望著那道曼妙的身姿,在輕紗的遮掩下若隱若現的雪白肌膚,朱由崧也不由得大為意動,兩手托腮,正要思考,轉眼卻見到吳瑾那太監也那在撓著頭,冥思苦想的樣子,不由得“噗——”的一聲,笑了出來。
    這一笑不要緊,剛剛作完詩的一個士子不由得大怒的回頭望向毛蕭塵,眾人的目光也隨之齊刷刷的望過來,看的朱由崧心裏發毛。
    “這位兄台發笑,想必是胸懷大才,認為自己作的詩能勝過在場的所有人吧?不如讓我們長長眼,拜讀一下您的詩作如何?”那士子陰冷的笑道,一下子將朱由崧拉到了花船內所有士人的對立麵,盡管大家知道這是有意,但望向朱由崧的目光卻都紛紛有些不善起來。
    經這麽一鬧,卞玉京也將目光望了朱由崧,見他生得眉如墨畫,麵如桃瓣,目若秋波的一副俊俏模樣,不由得心生好感,繁星秋水般的雙眸中閃爍著一絲期望。
    朱由崧卻是一臉無辜的望著場內的眾人,不由得心裏大喊冤枉,“我剛剛吃瓜吃的好好的,不就是笑了笑吳瑾那狗東西嗎?怎麽就得罪你了?”
    那士子見朱由崧不說話,以為他膽怯了,頗為得意的說道“我可說好了,別說我當著卞姑娘的麵為難你,你今天要麽就做出一首讓卞姑娘都能滿意的詩,比過我,要麽……”說著,往自己襠下一指,“從這鑽下去!”
    “大膽!”旁邊裝作士子的侍衛和吳瑾怒目圓睜的拍案而起,異口同聲的吼道。朱由崧壓了壓手,示意他們坐下,臉上逐漸變得陰沉起來。
    “這位兄台,這位可是錢閣老家的大公子錢孫愛,如今錢閣老權勢熏天,幾乎與馬閣老分庭抗禮,兄台你還是服個軟,算了吧。”一個有些年老的士子小聲勸道。
    “啪——”不料朱由崧卻是重重的一拍桌子,怒極反笑道“哈哈哈,好!好一個權勢熏天的錢閣老!這個詩,我今天還就非要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