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3) 穆錫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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圓月清霜!
晏琬懶得和他閑扯,直接問道“寒山受了傷,替他送藥的那個人是你?”
“你怎麽知道?”穆至明知這並不難猜,卻故意裝作一副吃了驚的樣子,見晏琬毫無反應,於是又換了一種態度,委委屈屈道,“小琬,你知道的嘛,好差事從來都輪不到我的,隻有這種馬不停蹄連跑兩天兩夜,途中還有刺客截殺的苦差事他們才會想到我咯……”
事實上,這個屋子裏被蒙在鼓裏的人隻有石杳落一個,晏琬從始至終都是一副悠然自得的模樣,多半早就知情,卻不開口點破,石杳落終於意識到自己被人捉弄了,而且晏琬還有幫凶的嫌疑,不禁氣道“小琬,你早就知道他是穆錫清了對吧!隻有我一個人不知道,你們兩個是串通好的,你們聯起夥來騙我!”
“你可別冤枉我們,我們哪有那麽壞?”穆至嬉皮笑臉地朝著晏琬道,“師妹,你說呢?”
“其實,我也隻是猜的。從送藥開始,我就起了疑心,魏大夫是何等穩重的人,這種事情絕不會隨意交托給生人,何況母親的態度十分篤定,想必一早就知道是你。此外,還有幾處零星的細節,一直沒有確鑿的證據,直到方才,在門口聽到你的聲音,我才確定是你。”
穆至邊聽朝著石杳落得意而狹促地挑著眉,意思大概是,“瞧吧,我可沒有騙你,都是你自己笨,才沒有發現的……”
晏琬瞥了穆至一眼,轉換了言語,開口道,“聽說你受傷了?”
“你的消息倒是靈通。小傷而已,我故意的,他們的身手確實不錯,但要傷到我卻還差點火候,我隻不過是演了場戲,讓這些小蝦米放鬆警惕,回去找他們的正主,否則輕易把人嚇跑了,我豈不是白受罪?”
“順藤摸瓜,也算不上多妙的招,對付他們倒也足夠了。這麽說,你已經釣到背後的大魚了?”
穆至得意道,“那幾個刺客都是季榷陽的護衛。”
“季榷陽那個草包?他怎麽可能?”石杳落一臉的不可置信。
“怎麽不可能?”穆至故意氣她,“石杳落,我從不認為,這個世界上除了你還有誰能稱得上是真正的草包……”
“好了,你少招惹她。”晏琬不耐煩地打斷穆至的話,見石杳落氣得幾乎就快要提起劍衝上去同穆至大打一架,將她拉到身邊坐下,接著道,“杳落說得也不是毫無道理,季昀不像是謀事之人,更何況,他的護衛也不一定事事都聽他的派遣。”
穆至高興道,“你與我想到了一處,這件事雖然不一定是季昀做的,但季家絕對脫不了幹係。季斂舟天天做出一副恭敬友善的樣子,但他心裏真正打得是什麽算盤,誰也不知道。因此,我使了些法子,最近就住在季府,朝夕相對,日久天長,定能抓到他們的馬腳。”
晏琬不置可否,既不關心穆至口中所說的“使了些法子”,究竟是什麽法子,也不再繼續追問關於刺客和季昀的事,低頭略想了想,說出她的第二個猜測,
“綺霞館是你的地盤?”
“沒錯,你們在霖州勢單力薄,我不放心嘛……總得找點人手幫我看顧著你們……”
石杳落幾乎要笑出聲來,“找妓館的人看顧我們?真虧你想得出來……”
“小杳落,所以我總說你天真可愛嘛,綺霞館裏的人用處可大著呢,要不是她們……”穆至正預備滔滔不絕地講述他的“妓館用處論”,卻不料被晏琬瞪了一眼,瞬間停住,把滿肚子的話都咽了回去,揮了揮手故作灑脫模樣,“算了……說了你也不懂……不說了……”
石杳落雖然還是好奇,但也隻好忍著暫時先不發問,晏琬便接著開口
“所以,今天晚上出現在亂葬崗,又一路把我和杳落引來此處的人,也必定是你的人。他是誰?是那位香香姑娘,還是那位盈依姑娘?”
“這你可猜錯了,綺霞館雖然是我的地盤,綺霞館裏的人卻未必都是我的人。古往今來,人心思變一事,最難把握。”
“你的意思是……難怪……”晏琬微微沉吟,瞬間想通了許多事,“今天你大費周章,原來是巧布棋局,我和杳落都成了你的棋子了。”
“不試他們一試,怎麽知道哪個是人,哪個是鬼?”
石杳落在一旁聽得雲裏霧裏,越來越糊塗,插口道,“什麽人啊鬼的,兩位大聰明,我求求你們說些人話吧!”
穆至罵道,“真夠笨的!都講得這麽清楚了還聽不懂,說說看吧,你有哪裏聽不明白的?”
石杳落氣道,“我哪裏都聽不明白!”
見晏琬坐在一旁無甚反應,穆至便耐著性子和杳落解釋起來,“近來朝中爭鬥日趨激烈,局勢一觸即發,有人又動起了霖州的主意。不隻是綺霞館,就連師父的鴻樓,晏府,甚至魏醫師處,都混入了他們的奸細,單你知道的兩件事,一是寒山遇刺,二是白水冤死,都不像表麵上看起來那麽簡單。他們暗中蓄謀已久,如今,我們在明,敵在暗,防不勝防,若要扭轉局勢,應當如何做?”
石杳落將一雙眼珠子上下左右轉了一圈,坦白道,“我不知道啊……霖州遠離京都,朝中的事情和我們有什麽關係,他們為什麽要害我們?而且寒山不是在路上遇見了劫匪嗎?白水姐姐更加和京都風馬牛不相及……”
穆至氣結,“什麽風馬牛不相及,我才是對牛彈琴!我就不該理你,再和你動腦子我也是牛!”
“我真不知道啊……而且你越說我越糊塗了……”石杳落哭喪著一張臉,自覺十分無辜。
晏琬心中暗自好笑,狹促地覷了穆至一眼,仿佛在說,“我早就同你說過了,不要試圖和石杳落講過於深奧的問題,小孩子要靠哄的……”
穆至心悅誠服,連作了六、七個揖,又仿佛在回她,“受教!受教!以後再也不敢了……”
此情此景,與五年前他們在京都時一般無二,晏琬一時之間竟有些恍惚起來,仿佛這五年的遠遁無依,都隻不過是白駒過隙,並不曾真正存在過,大概人隻要還活著,無論遭遇了什麽樣的事情,總還是有機會可以再相聚,可要是死了,就真的連一絲希望也沒有了,譬如今夜埋在土中的白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