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國變家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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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明英宗正統三年……
    仲秋之夜,盤月掛梢頭。杏黃色滿月高懸於烏黑天幕,晶瑩月光傾瀉而下,充盈整個京城。京城澄澈如水,街上朱紅燈籠高高掛起,沿街商鋪燈火通明。家戶庭院裏貢桌上滲出的果香、蟹香、月餅香盈散在空氣中……
    (鍾將軍府)
    簾內傳來一聲清澈脆亮的嬰兒啼哭聲,簾外的鍾將軍笑顏舒展,不知所措。他笨拙地拉開簾子愣愣地坐到床沿,將深情疼惜的目光投給剛為他生下孩子的夫人。
    接生婆咧嘴歡喜道:“是位小姐!小姐生得好生俊俏,將來定和鍾夫人一樣,是位大美人!”
    接生婆清洗她時發現她手裏攥著一張黃紙,“將軍!這是?”
    “鍾無豔?”
    “女孩子怎麽能取這樣的名字!”
    鍾將軍眉眼一彎笑起,“叫她鍾吾焉吧。”
    (襄憲王府)
    襄憲王朱瞻墡一人於庭院八仙桌前,盤坐於蒲上,雙手合十,閉眼虔誠祈願,燒香的煙縷緩緩蹁躚上升。
    “王爺!小世子醒了!”楊管家匆匆趕來,大遠處便報著喜。
    “十個月了……”襄憲王黃皮臉上滾下兩行熱淚。
    ……
    十一年後……
    明英宗正統十四年,明主力軍土木堡戰敗,大明江山風雨飄搖。
    那年,鍾吾焉十一歲。
    她以為自己的父親隻是像往時一般出門征戰,不久便凱旋榮歸。可這一次,她隻等來了一位叫“李賢”的伯伯。
    “我軍二十萬……沒了……”李賢狠狠咬唇。
    “什麽!鍾將軍呢?”鍾將軍夫人隻覺渾身酥軟,貼身丫鬟扶著才沒倒下。
    “也……沒了……”李賢不斷眨眼把頭昂起,雙眼痛苦緊閉。
    十一歲的鍾吾焉,聽到了兩個“沒了”,一者,二十萬將兵的生命;二者,生身父親的生命。
    都沒了。
    十一歲,她沒哭出來,隻覺胸口有萬斤壓著,心有萬刀絞著,那滋味,叫悲痛欲絕,無淚,亦無語。
    鍾夫人日日以淚洗麵一蹶不振,將自己鎖在屋子裏。
    那日,冷清得瘮人的鍾將軍府來了另一個火急火燎的人,他在鍾將軍牌位前隻幹幹站了一會兒,他遇到大事了,像是要破釜沉舟,他看起來沒有把握,雙目卻異常堅定。
    他蹲下身柔和地摸著鍾吾焉的頭,投出一個摻著憂慮的微笑,她眨巴著靈水的大眼睛,他低聲問:“你相信大明嗎?”
    鍾吾焉眨巴著眼睛,吞了口口水,用手擦去他幹頰上的淚,輕輕道:“我相信!”
    他釋懷地笑了,“我也相信!”
    他又火急火燎地出了這個冷清得瘮人的將軍府。
    兩個月後,京城裏傳開了一群人保衛京城逐退瓦剌力挽大明的光輝事跡。這其中,有一個人最耀眼,鍾吾焉記得他,也將永遠記得他。
    那日父親幹站在父親牌位前的於謙伯伯。
    鍾將軍夫人淚穿了腸思念成疾,得知大明江山保住了,也便合上了眼。
    李賢把雙目腫紅白衣戴孝的鍾吾焉接走了。
    “鍾將軍生前有恩於我李賢,我會把你當成親生女兒對待的。”
    ……
    六年後……景泰六年……
    李府花園,一條曲折朱紅遊廊通貫院子及房舍,院中甬路相通,鋪著淡灰圓滑山石,徑側種滿奇花矮樹,環繞花園的屋子外牆豎滿翡色綠竹。院內芭蕉林立,周圍屋簷底時常滾落水滴,敲打芭蕉葉,細細疏疏作響。
    清澈箜篌琴聲泛過水麵拂過高樹清葉,循聲而去,隻見院角處佇立兩座相對小亭。鍾吾焉婉然坐於亭內,細手挑撥琴弦,琴弦微微發顫,散出清悅靈動琴音。
    先時琴聲低婉平靜,一陣風來,竟折斷一片嫩新芭蕉葉。
    琴聲頓時轉高昂急促,鍾吾焉快速滑弦。
    一曲未畢,一弦崩斷,琴聲戛然而止。
    隻見李賢一人搖一把竹骨紙扇,笑嗬嗬沿曲廊走來。
    “這琴哪裏招惹了你呀!”他說罷便將那繪著水墨山河的紙扇收起,慢悠悠坐下來。
    “義父,我想出使瓦剌。”鍾吾焉看著那斷掉的弦,雙目黯然。
    李賢笑道:“此時難道不該先想想如何將弦續上嗎?”
    “義父,焉兒長大了。”
    “你去做什麽?”
    “我有分寸。”
    “焉兒,如果你有仇人,那他也已經死了。”
    “我不會對他怎樣。”鍾吾焉握緊拳頭。
    “既然如此,為何還要去。”
    “義父,連您也覺得他是無辜的?”
    “是人總會犯錯,況且,他是前帝。”李賢話雖如此,神色卻也不甘。
    “代價是二十萬人的性命?義父……”鍾吾焉深深呼一口氣,雙眼泛紅。
    “戰敗有多方麵的因素,不能輕易歸咎,焉兒,別讓悲痛侵蝕理智。”
    “義父,每當我想到我爹,想到我娘,想到那戰死的二十萬人,我就很難控製自己的理智。是,他是受人蒙蔽,勝敗是兵家常事。但他這個元凶之一為什麽還在瓦剌苟活著?”
    “焉兒,既然你說了前帝是苟活著,你又怎知活著的人不比死去的人痛苦?無論如何,這次,我是不會讓你去的。”李賢說罷隻是握起那斷弦仔細端詳。
    “義父,對不起,是焉兒衝動了。”鍾吾焉把握緊的拳頭放下,“義父,焉兒先下去了。”
    李賢沒做回應,隻是細細看那斷弦的截斷處,自言自語道:“這弦怎還能斷呢?”
    “小風還能斷芭蕉,這弦如何不能斷。”鍾吾焉說罷便走出院子,李賢抬頭望著那折斷後掛著的芭蕉葉,若有所思。
    ……
    “又不讓我去!又不讓我去!氣死我了!”鍾吾焉氣衝衝撞開房間的門,李彥翥跟在後麵,看熱鬧笑道:“我這雙麵妹子啊,你怎麽對人對事兩副麵孔任意切換。”
    這李彥翥是李賢的獨子,用“陌上人如玉,公子世無雙”來形容他怕是最貼切不過。一頭墨黑光亮的發被銀白雕蘭發髻束起,前額飽滿雙眉如星劍,兩眸明淨透澈,雙瞳美如寶玉,一笑卻又散發著不羈和自由的氣質,兩輪笑窩淺淺泛起,為原本立體清冷的五官添上一絲親切感。
    “怎麽哪哪都有你!”她氣衝衝坐到桌邊,兩手環著歪頭賭氣。
    李彥翥緩緩坐下,抬手握起茶壺把兒,緩緩將茶水傾倒下,透明茶水均勻落在杯裏,發出一陣短暫的悅耳水聲。
    他輕輕端起一杯置於她麵前,她噘嘴看了一眼賭氣道:“這茶都涼了,不喝!”
    “這天熱,況且你心火正旺,最適合喝涼茶。”他揚嘴笑著,便呷一口茶。
    他將茶杯放下,不緊不慢繼續道:“你這都第幾次了,我爹的脾氣你又不是不知道。就算你去了瓦剌又如何,難不成我這未出閣的妹子要動刀子?”
    她抓起茶杯就將茶水往嘴裏灌,又重重將空茶杯敲到桌上,手指緊緊捏著茶杯,一語不發。
    他嗤笑一聲搖頭道:“你這雙麵人做得可真是絕了,你要是在我爹麵前這副樣子,他非得繼續讓我娘親自調教你。”
    “你才雙麵呢!我想出去散散心。”
    “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