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中毒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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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寥寥幾句,那掌櫃的已經了然,狠狠瞪了那店小二一樣,抱拳道:“好漢息怒,此事全怪小店管教不嚴。”回頭道:“告訴管事的,這李小二嘴上刁滑,口出無狀,得罪了貴客,壞了名聲,砸了小店的招牌,這就結了月錢,叫他走罷。”又道:“叫管事的支他一兩銀子看傷,”轉頭對大漢又是一禮道:“小店疏於管教,壞了好漢心情,今日的酒食都算我的,你大人大量,還請饒了他罷。”
    大漢搖頭道:“你莫要問我,他罵的又不是我。”
    那掌櫃微微一怔,隨即明白,仍是滿臉堆笑,對蕭平安一抱拳道:“還請少俠饒了此人。”一踢那小二,那小二眼淚汪汪,一迭聲道:“我嘴賤,我嘴賤,小爺饒命,小爺饒命。”
    蕭平安倒是慌了,連連擺手道:“不怪你,不怪你。”他行乞多年,被人喝來罵去,早習慣了,卻也不覺有什麽不妥。
    那大漢看了看他,正色道:“你看著這小二的眼睛,你記得,別人輕賤你不打緊,這世上有的是有眼無珠的小人,你自己輕賤自己才叫人看不起。”
    蕭平安似懂非懂,他倒是聽話,真的去看那小二雙眼,那小二如何敢與他對視,低下頭隻是求饒,蕭平安看著這適才還趾高氣揚說笑話的小二,心中一動,似是想到了什麽,卻又想不明白,隻是又點了點頭。
    那大漢哈哈一笑,聲音甚大,那小二哼了一聲,那筷子卻已拔了出來,那大漢在他手背點了幾點,連血也止住了,道:“念你初犯,年紀也不大,沒傷你骨頭經絡,去尋些跌打的藥敷上,半個月就好。”
    那小二不住點頭,下樓去了。
    那掌櫃不住稱謝,那大漢擺了擺手,帶著蕭平安出門。出了門那大漢道:“我叫韓謙禮,你叫我韓大叔就好,以後莫要再叫我白無常,讓人笑話!”
    蕭平安連連點頭,此際他當然已經明白,這大漢是個活生生的人,哪裏是什麽勾魂的無常了。韓謙禮又帶他去泡了個澡,剪了個頭發,又給他買了件新衣,人靠衣裝,再看蕭平安,雖說不上英俊瀟灑,身材高大,濃眉大眼,卻也並不難看。蕭平安記事以來,自己從未如此幹淨,這麽新的衣服更是摸也沒有摸過,如今穿在身上,隻覺渾身僵硬,連坐立行走也不會了。韓謙禮看著好笑,心道這當真不就是沐猴而冠麽,那店小二倒沒說錯,你還真是個小猴兒。
    順著大街往前走,雖是幾經戰亂,這信陽城中仍是熱鬧繁華,今日恰逢集市,各種吃食雜貨攤子叫賣,琳琅滿目,熱鬧非凡,蕭平安看的眼花繚亂,他還未到過如此大的城市,未曾見過如此繁華的街道。賣貨的主人見他好奇,又是一身新衣,隻道是有錢的主顧,著力向他叫賣,以往蕭平安看到什麽新奇的玩意,還沒等他靠上去,攤主早趕他滾蛋,如今竟有攤主對他說話,更是滿臉帶笑,反嚇了他一跳,連忙躲到韓謙禮身後,韓謙禮哈哈大笑。
    韓謙禮也不心急,兩人走走停停,又走了片刻,韓謙禮卻覺肚子好不舒服,心道,莫非是那鬼店東西不幹淨,吃壞了肚子。看路邊有一大藥房,對蕭平安道:“你在此等我,不要亂跑,我去去就來。”不想知道他自己是去拉屎,索性讓他留在外麵。
    韓謙禮進了藥房,隨意買了包跌打傷藥,便找店夥計借茅房,那店夥計自領著他去後院。蕭平安站在街上,他倒是聽話,就留在原地,也不亂走。過了一會,突然街左邊一陣騷動,街中的人亂成一團,紛紛避讓,哈哈大笑聲中,一匹快馬飛奔而來,這集市之上,人頭攢動,如何跑的了馬,眾人唯恐被馬踏到,紛紛閃躲。街心有個挑擔賣菜的老翁,被人一擠,擔子裏的蘿卜白菜掉了一地,老翁心痛,連忙去撿,待看到飛馬過來,嚇了一跳,慌慌張張想跑,卻是腳下一滑,一跤摔在地上,年老體弱,竟一時爬不起來,眼見那馬奔到近前,老翁堪堪站起,無處可躲,眼看那馬直撞過來,突然人影一閃,一人衝了過來,一把將你老翁推開,自己卻是摔倒在地,那馬驟然一驚,雙蹄揚起,對著那人就要落下。
    街上眾人齊齊驚呼,看那馬蹄落下,地上那人不死也要重傷,突然那馬一聲嘶鳴,竟然飛身而起,往前一跳,雙蹄卻是穩穩落地。一人站在馬前,伸手抓住馬嘴下方,那馬變的乖巧無比,伸舌頭去舔那人的手,那人正是韓謙禮,地上那人卻是蕭平安。原來蕭平安站在一旁,見那老翁勢危,不急多想,撲過去將他一把推開,自己卻是摔倒在地,眼看被馬踩中,韓謙禮剛好出來,一個箭步趕上前來,伸手在馬腹下一托,那馬借勢高高躍起,避過蕭平安,落在地上。
    那馬上的是個一身錦袍的青年,油頭粉麵,一臉酒色過度的衰敗氣色,見有人擋在馬前,抬手就是一鞭。韓謙禮一瞥之下,已知緣由,這人敢在鬧市縱馬飛馳,又穿的華貴,定是哪個有錢人家缺少管教的公子哥兒,心中厭惡,見鞭子打來,順手抓住,隨手一扯,那青年隻覺一股大力,毫無招架之力,頭上腳下摔下馬來,他倒是練過幾下功夫,見勢不妙,就勢一個“鷂子翻身”,想雙腳落地。韓謙禮冷哼一聲,那青年剛想翻身,手上突然一股暗勁湧來,腰背一直,再翻不了筋鬥,臉孔向下,重重摔在地上。這街道之上鋪的都是條狀的青石,甚是堅硬,那青年一頭撞在地上,頓時頭破血流,連鼻子都撞歪了。
    人群中有人驚呼:“何人大膽,敢傷我們家公子。”卻是兩個家仆,一個保鏢模樣的漢子衝了過來,三人被馬甩下,這才趕到,見公子被人拉下馬,摔了一個狗啃屎,那保鏢張嘴嗬斥,衝上來就要動手。韓謙禮看也不看,一腳飛出,那漢子騰雲駕霧般飛了出去,不偏不倚正落在一個賣油條的攤子上,賣油條的堪堪避開,卻見那人一屁股坐在自己鍋裏,那鍋裏一鍋的滾油,就聽那漢子鬼一樣大嚎。
    剩下二名家仆嚇了一跳,哪裏還敢上前,那青年從地上掙紮爬起,滿臉血汙,氣急敗壞,瘋狂罵道:“狗雜種,敢打你家大爺,今天不弄死你,老子就不姓……”他姓什麽還未出口,韓謙禮已經一把抓了過來,那青年出手格擋,功夫竟是不俗,但他哪裏是韓謙禮對手,韓謙禮毫不理會,任他手掌切在自己臂上,一把已經抓住青年衣領,拉到身前,劈劈啪啪一頓耳光。正手打完反手一記,反手打完正手又是一下,反反複複,十幾巴掌打完,轉身就走,那青年滿嘴是血,一口黃牙掉了大半,站在原地,兀自一張臉左搖一下右晃一下。
    韓謙禮帶著蕭平安就走,他也不怕人來尋仇,自顧慢慢朝前走,一旁有好人心低聲勸道:“大俠快跑,那是李家的三公子,可惹不得。”他小聲提醒,頭也不敢抬,說完就走,想是這李家三公子平常所作所為雖然天怒人怨,但家裏勢大,無人敢惹。韓謙禮冷冷一笑,不加理會,卻是對蕭平安道:“小猴兒,你倒是俠義心腸,就是太過不自量力,方才若不是我,你小猴兒變作猴兒餅,哈哈哈哈。”
    蕭平安道:“謝謝韓大叔救我。”
    韓謙禮斜了他一眼,道:“你要記得,沒有本事,就不要出去招惹是非,無端害了自己性命。”
    蕭平安道:“我沒有惹事。”
    韓謙禮冷笑一聲,道:“那公子哥兒囂張跋扈,豈是講道理的人,剛才若不是我,他就要縱馬踏斷了你腿。”
    蕭平安道:“為什麽,我又沒有惹他。”
    韓謙禮道:“你擋了他馬,就是惹了他了。你以為他是個講道理的麽?你真是毫無眼力,狗屁不通,那公子哥兒騎的是匹好馬,大街上縱馬飛奔,你以為光靠的膽大麽,他也是個練家子,雖然定是學武不肯賣力,但打你這樣的小子,十個八個也不在話下。看他模樣,家裏更是個有勢力的,這種人你惹的起麽?”
    蕭平安抬眼看看他,小聲道:“那我不該救那老人麽?”
    韓謙禮倒是一時語塞,若是權衡利害,瞻前顧後,能惹的人才去行俠仗義,那分明是欺軟怕硬,又豈是真英雄所為。回答不出,於是心中大是不喜,給了他一個爆栗,道:“住嘴,我好心教你,你還敢回嘴!你這蠢孩子,擱江湖上定然活不出五裏地。”突地一笑,道:“你看,我說的不錯吧,你惹的麻煩來了。”
    果然身後馬蹄聲響,兩匹馬追了上來,一人高聲道:“兀那漢子,且住!”
    韓謙禮、蕭平安回過頭來,見兩匹馬小跑而來,當先一人是個二十多歲的青年,麵皮白淨,書生打扮,身後是個鐵塔似的壯漢,那書生行到近前,道:“二位為何打傷了我那三弟?”
    韓謙禮看他相貌,與那紈絝公子倒確有幾分相似,冷冷一笑,道:“隻因老子今天沒想殺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