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八章 無方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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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開從懷中取出一個小小的布包,遞上前去,那年輕人伸手接過,兩下拆開,裏麵卻是個小小的玉匣,打開玉匣,又是個手指粗細的玉筒,上有泥封。年輕人奇道:“這是什麽東西?”見那泥封完好,當下捅破封口,裏麵卻是一卷白紙,抽出來要看,看看眾人,還是背過身去,展開看了兩眼,轉身皺眉道:“老先生拿張白紙來,不知是何意思?”
季開道:“白紙?我等隻知這裏麵有物件,卻不知是什麽東西。可借老朽一觀否?”
那年輕人隨手遞過,道:“你看。”
季開拿過看了兩眼,見果是白紙一張,不過巴掌大小,卷成一團,對著燈光查看,也不見什麽痕跡,遞還那年輕人,道:“還真是白紙一張,這究竟是何道理。”
年輕人接過白紙,塞回玉筒,隨手扔到堂前案上,冷哼一聲道:“我看也是豈有此理,幾位真是鏢局的麽,莫不是和這幾位不速之客都是一夥的麽?”說著看了廳堂上眾人一眼。
季開一個個看過去,道:“這些朋友倒都麵生的很。”
年輕人道:“不管你是真是假,既然東西送到了,那就請回吧。”
季開如何肯走,道:“不知貴府是哪位當家,可否出來一見?”
年輕人看了他幾眼,道:“我府中誰人主事與你何幹,我看你半點不像走鏢的,你混進本府,究竟意欲何為?”
季開道:“實是東主交待,要親手交給此間主人,適才公子索要,不便不給,但終要見見主人,方可安心。”
年輕人臉上怒意漸增,道:“此處隻有家母和在下居住,夜半三更,家母怎好出來見客?你等快快離去。”說著對堂上眾人連連揮手。
坐在中間的一個黑衣老者突道:“咦,下雨了。”
眾人朝外望去,果然雨滴陣陣,片刻間已是大雨瓢潑,另一個短衫老者道:“哎呀,天公不作美,偏偏這時下起雨來,下雨天,留客天,還請主人家寬容一二,叫我等在此歇息一夜。”
那年輕人怒道:“先前不下雨的時候你們怎麽不走?也沒人請你們進來,夜半三更你們一個個闖進府來,又賴在這裏不走,究竟是何道理,你等莫不是打劫的強人,不怕王法的麽?”
先前沈放等人見過的矮胖老者道:“實無他意,隻是原來此間的主人乃是我等故交,今日見宅院再起,本想來道賀一番,誰知惹得公子猜疑,我等絕非歹人,隻望能見見主人就走。”
年輕人道:“你們說的什麽無方莊我聞所未聞,跟你們說了多少遍了,這宅子我們也是上了人當,圖便宜買了下來,果然各種古怪,如今家裏人都搬了出去,隻有我和老母在堂,你等偏不相信,還要糾纏。”
黑衣老者道:“既然來了,還請主人家見上一麵,若真無半點關係,我等自不再打擾。”
年輕人道:“在下陳少遊,此處也是遊家的府院,實不知你說的是何人,你們又有何關係,你們有的說有仇,有的說有恩,有的說是故交,我看沒一個當真。諸位既然要見家母,此時實不方便,都請明日再來。”
短衫老者道:“此時大雨,貴府又在荒郊野外,我等也無處可去,還請通融一二,我等在此處等到天明便是。”
陳少遊又怒道:“好,好,好說歹說你等就是不聽,你們在此等便是,醜話說在前麵,我這府中過了醜時,總有怪異事情,若不關起門來睡覺,說不準會出什麽事情,你等就在此廳上,若是隨處走動,出了事情可怪不得我。”
好幾個人同聲道:“公子放心。”
年輕人臉帶怒色,拂袖而去,那老仆提著燈籠跟著去了。季開找個椅子坐了,隻是暗中看看眾人,也不與人說話,對那矮胖老者更是視若無睹。廳堂前門大開,外麵暴雨如注,水珠連成一線從屋簷不斷潑灑下來,也無人去關門,眾人各懷心思,都是沉默不語。過了約莫半個多時辰,江萬青見那玉筒就擺在堂前案上,忍不住走過去拿了起來,道:“真的隻是張白紙麽?”抽出那紙又看,看了幾眼,顯是沒看出什麽端倪,又放了回去。剛剛放下,那短衫老者已經過去拿了起來,他查看的分外仔細,不但對著燈光細看,還去門口接了些雨水灑在紙上,折騰了半天還是放回原處。隔了片刻,那黑衣老者和道人也去拿了看了,一樣也是未曾看出什麽門道。
又過了半個多時辰功夫,短衫老者突道:“好癢好癢。”伸手不住朝臉上抓去,撓得兩下,越抓卻是越癢,感覺臉上濕濕的好不難受。突聽季開道:“放手,不要去抓。”閃身已經到了短衫老者身前,見他指甲已將臉上皮肉抓破,臉上血流如注,血色中帶著膿水,看去甚是瘮人,知道是中了劇毒,不敢直接用手碰他,撕下一塊衣角,裹在指上,隨即在他身上連點幾下。短衫老者身不能動,喉嚨中努力掙紮,似想說話,突然一口血噴將出來,季開急忙側身,險險被血噴到。短衫老者隨即直挺挺的翻到在地,抽搐幾下,便再一動不動。
堂上眾人齊齊圍了過來,矮胖老者道:“好厲害的劇毒,他是如何著了道兒?”
光頭僧人突然道:“玉筒和紙上有毒!”他一言既出,先前碰過玉筒和白紙的幾人都是一驚,那黑衣老者和道人更是大驚失色,隨即盤膝坐倒,顯是想用內功逼出毒來,江萬青臉色煞白,見兩人坐倒,連忙也坐下運功。季開也是默運內力,半晌方道:“奇怪,好像也無異狀。”
花輕語一言不發,伸手掏出副又輕又薄的麂皮手套,戴上後又拿起那玉筒,從懷中掏出幾個小瓶,打開瓶蓋,將瓶內粉末撒了一點在玉筒之上,連試了五樣粉末,二種液體,輕聲道:“這玉筒上沒毒。”眾人見她手段精巧,都是信了幾分。那僧人道:“那就是在紙上了。”
花輕語隨即掏出四根銀針,將玉筒內紙卷挑出,鋪開紙來,用銀針刺穿釘在案上,奇道:“這不是有字麽?”眾人看去,果然那白紙上依稀一行小字,寫的卻是“五月十七”四字。
季開搖頭道:“老朽先前看的清楚,確實不見字跡。”
沈放道:“五月十七,不就是今天麽?”
季開道:“我也不知何意,隻是先前看時確無此四字,你們幾位剛才可看到有字麽?”卻是問江萬青幾人。
那黑衣老者和道人先後站起,都是搖頭道:“確是沒有。”
沈放道:“我聽說有種樹汁,配以秘藥,寫到紙上,字跡可以幾個時辰後才顯現出來。”
柴霏雪道:“季前輩是哪一天接的這個物件?”
季開道:“三月十三,已經二個多月了。”
柴霏雪奇道:“怎會如此久,臨安到揚州不過六百多裏,豈能要二個月時間。”
季開道:“我也不知為何,但那人確是如此交待。”
柴霏雪一雙妙目瞧著沈放,道:“這個先不去管他,可有什麽樹汁寫字可以兩個多月不顯,打開來沒一個時辰就出現的麽?”
沈放點頭道:“不錯,我也沒有聽過如此神奇的法門,定是那公子中途掉了個包。”
季開哦了一聲,道:“是了,那公子先前背過身去看信,若是掉包,我等倒真看不出來。”
沈放看了季開一眼,道:“如此說來,這裏麵的東西隻怕季前輩早已看過了。”
季開臉色微微一變,隨即笑道:“沈兄弟果然聰明,不錯,這玉筒我鋸去底下一截,看了裏麵的東西,又加了個塞子上去,裏麵確是一張白紙。”
沈放見他坦然認了,也是一笑,道:“想是人家算準了你會偷看,說是張白紙,你為證清白,定要再拿過來看一遍,才給了人家機會,我看這紙上多半是有毒的了。”
季開道:“這事關係重大,沒有什麽規矩可言,我就算不要,那公子也會要我拿看,我終究還要上當。還請花姑娘看看,這紙上是否真的有毒。”
花輕語點點頭,仍是一個瓶子一個瓶子的試過去,試了幾樣,待一滴液體滴下,那紙上突然冒出一股青煙,花輕語長袖一拂。不待那團煙散開,季開雙掌虛合,那團青煙在掌中聚成一團,季開緊走幾步,雙臂一揚,那團青煙已被扔到門外,外麵雨下的更大,煙團被雨一打,發出一陣滋滋之聲。眾人麵麵相覷,都知那紙上定有劇毒。那黑衣老者終於忍不住道:“這位姑娘,請教這是什麽毒藥?可有救治之法?”
花輕語思索片刻,方道:“這恐怕是‘百花百蛇化津散’,乃是取奇毒之花的花粉和奇毒之蛇的毒液曬幹而成的粉末混合所製,平常碰到無事,一旦吸入體內,或是遇水化開,立刻毒發,毒發之後最多半個時辰,若無解藥,必死無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