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驚夢刀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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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風,浣煙沙,揚他紫衣。
明月,清依舊,照他神儀。
百花,醉江夜,敗他冠玉。
月色如水,滲透在風中,傾灑在天地。
他的刀是彎彎的,彎如圓月,仿佛來自九天蒼穹。蘇靖安第一眼就看到了這柄刀,這確實是柄罕見的刀,刀鞘如白玉,蘭花為綴,刀鞘彎彎,而刀光卻是明月一樣憂鬱的顏色,就像月亮一樣空曠,深邃而神秘。
花月雲起,刀嘯風泣。
世間往往都不乏會有神兵利器現世,世人隻知珍寶難尋,而站在珍寶的角度想,它又何嚐不是難遇主人呢?可眼前的一人一刀卻如同天造地設,刀身綺麗,而刀的主人一身紫衣綢緞亦是雍容華貴,眉長入鬢,細長溫和的雙眼不含任何雜質,清澈卻又深不見底。鼻梁秀挺而嬌俏,皮膚宛若白脂。青絲如瀑,以紫玉發冠而束,腰間一塊白玉青狐佩更是為其增添了幾分神秘。甚至於這人連身高都是恰到好處,雖比蘇靖安矮出半頭,但無論再高或矮出一點都與這刀顯得有些不符,這把刀如果換了任何一個人拿在手中,都絕不會有這種飄然的仙氣。
“好刀。”蘇靖安是這麽想的,也是這麽說的。
“刀是好刀,可試刀的人卻是有些差得遠了。”紫衣刀客說著搖了搖頭,其聲如涓涓泉水,沁人心脾。
蘇靖安拱手回道:“在下蘇靖安,承蒙公子出手相助,敢問公子名諱?”
“我叫雲歌,流雲的雲,踏歌的歌。”
“流雲踏歌,好名字。”蘇靖安笑著回答,對待朋友他仿佛總是喜歡笑的。
江湖興衰,人來人往,如流雲般變幻無常,每個人或許都有自己珍視的,而美好卻往往轉瞬即逝,還沒來得及好好珍惜便消失的無影無蹤了,可惜這濁世之中又有幾人能真正看破,攜一縷清風,拂雲而踏歌呢?
雲歌也笑了,露出兩個可愛的小酒窩,道:“你這個人啊,什麽都好,就是好像無論什麽東西在你眼中,都一定要加個好字。”
蘇靖安望了望天空,祥和的月光照在他的臉上,眉眼也舒展開來,說道:“你看,世間的一切都是美好的,就算一個人,也還有明月為伴,而我又偏偏總能遇到新的朋友,挺好。”
雲歌看著他,看著他那種令人無法抗拒的笑容,一把將胳膊搭在他的肩膀上:“有朋自遠方來,不亦樂乎,既是朋友,那總不能怠慢的,這裏不遠處有一家不錯的酒樓,今夜不醉不歸!”
“好,痛飲三百杯,不醉不歸,哈哈哈~”
爽朗的笑聲越飄越遠,回蕩在雲中,響徹在天地。
路途不遠,兩個人很快便來到了酒樓,這裏仿佛和剛才的地方完全就是另一番天地,燈火滿樓,將街道映襯得婉如白晝,門口往來之人絡繹不絕,喧鬧聲甚至讓人忘卻了這是在晚上。抬頭一看牌匾,不夜樓三個大字赫然映入眼簾,左右兩邊的柱子上各掛著一副對聯,上寫著:漢蕭何追韓信聞香下馬,周文王訪太公知味停車。
“有趣有趣,看樣子我們來對地方了。”蘇靖安說到。
話聲剛落,兩人腳剛剛邁入大門的一瞬間,蘇靖安突然聞到一股淡淡的香氣,之後就覺得自己剛剛的話好像說錯了,這一刻就好像突然踏入了另一片世界,沉溺,死寂,沒有一點聲音,甚至連剛剛觥籌交錯的碰杯聲都已經消失到九霄雲外去了,所有的人都隻在自顧自的吃著桌上的菜,飲著杯中的酒,一杯接著一杯,仿佛生怕不能把自己灌醉一般。兩個人走在大廳,而其他人就仿佛根本沒看到一般,就連店小二也未曾跑過來招呼,就仿佛這裏從來就沒有出現過他們兩個人。
兩人自己走到一旁的空桌坐了下來,雲歌環視了一圈四周,饒有興趣的問道:“我們是透明的?”
蘇靖安抬起手看了看,道:“我覺得好像還可以看到。”
“哦?那便有意思了”,雲歌手臂倚在桌上,托腮問道:“他們為什麽不說話?”
“因為有人不讓他們說話。”蘇靖安的眼睛突然盯著旁邊桌子上放著的一朵花,紅的妖異,再看過去,發現每張桌子上都放著一朵血色的花。
雲歌道:“是什麽人不讓他們說話?”
蘇靖安用眼神示意道:“你認不認識那朵花?”
雲歌順著他的指引看過去,一枝血色的花突然映入眼底,花瓣倒批針型,花被紅色,向後開展卷曲,邊緣呈皺波狀,不禁脫口而出:“彼岸花!”
蘇靖安笑了笑:“沒錯,不過你隻說對了一半,此花分紅白兩種,白色名為曼珠羅華,是天堂之花,而紅色被稱作曼珠沙華,被人稱為來自地獄的花朵。”
雲歌不解的問道:“那也不過就是一朵花而已,有這麽可怕嗎?”
蘇靖安問:“你可曾聽過近日江湖上盛傳的花的傳說?”
雲歌道:“傳說中曾有一個奇醜無比的鬼喜歡上了一個姑娘,可姑娘不不愛他,於是鬼便把她囚禁了起來,後來一個武士救出了姑娘並與之相愛,與此同時武士斬殺了這隻鬼,鬼的血濺在亂草叢之中,一種紅黑相間的花從此便在那裏盛開綻放出來,傳說這是來自地獄的花。”
蘇靖安接著道:“相傳鬼被殺之後並不甘心,他所流下的血怨氣很重,滴在花上化成了花魔,所以才開出了這種花,相傳每數百年,花魔便會重臨世間,適時江湖將生大亂,天下生異,前些時日的七星連珠便為花魔降臨的前兆。”
雲歌問道:“花魔,真的存在嗎?”
蘇靖安搖搖頭,顯得有些茫然:“據說近些時日已有花的仆人出現,他們行動詭秘,憑空出現又憑空消失,而他們亦有自己的規矩,倘若要在一些人多的場合做一些事,必當先以曼珠沙華示警,凡是收到這枝花的人都有可能成為花魔選中的祭品,除非他們對於所看到的和聽到的事情隻口不提,凡是說出去的人都將收到花魔的落花帖,至於收到帖子的人,聽說江湖上從此再無任何關於他的音訊。”
兩人的談話並不是很大聲,但花魔兩個字卻仿佛帶有某種魔力一般刺耳,每個人都聽得很清楚,臉上露出扭曲而痛苦的表情,隻能低著頭,拚命往嘴裏灌酒,恨不得讓自己馬上酩酊大醉,好錯過或者忘記接下來將要發生的事情。
雲歌道:“既然如此,那他們為什麽不走?”
蘇靖安道:“花也有他們自己的規矩,他們做一些事的時候就喜歡在人多的場合,享受其他人那種痛苦掙紮的無力感,假如有人敢走的話,不出十步必定遭到花的詛咒暴斃而亡。”
“媽的,老子他娘的就不信了,什麽狗屁花魔,老子今天偏偏就要離開。”說罷,一個皮膚黝黑,滿臉橫肉的大漢突然站起來,他說話的時候臉上一道觸目驚心的刀疤也跟著扭動起來,深邃的眼神中仿佛藏著一把刀,讓人生出一種不適,他看了看四周,隨後喝掉最後一口酒,將碗重重摔在地上,徑直朝著大門走去,可他還沒出這扇門,突然一口鮮血噴湧而出,倒在了酒樓的門口,他就隻需要再多邁出去一步,就能離開這家酒樓,可惜這一步他現在已經邁不出去了,這小小一步此刻也已成了世間最遙遠的距離,生死就在這一步之間。
刹那間,一股死亡的氣息在空氣中彌漫開來,壓得所有人難以呼吸。
靜,死一樣的安靜。
而這一份寧靜卻突然被雲歌打破:“可我們卻沒有收到那枝花。”
蘇靖安還是顯得很隨意,接著道:“這或許並不是一件值得慶幸的事,唯一的可能性就是,他們來這裏的目的或許和我們有關。”
明月高懸,燈火如晝,燈火相輝之間,大廳的中央突然出現一個人,或許...並不是一個人,披散的長發使人看不清他的臉是什麽樣子,長發半邊是黑色,而另一半卻是白色,他的衣服也很奇怪,同樣的顏色,隻不過剛好就與頭發反了過來。
隻見這人走路的時候也輕飄飄的,即便在如此安靜的環境下也沒有發出一絲聲響,空氣越來越凝重,似乎此刻所有人的心都已經提到了嗓子眼,因為根本沒人注意到這人是什麽時候出現的,隻是燈火閃爍的一瞬,他便出現了。
門外突然想起了一連串急促的腳步聲,整齊而協調,訓練有秩,保持著一種特有的節奏,可這每一聲對於在酒樓內的人來說都仿佛有一把刀重重地在心口刺了一下,將人壓得的喘不過氣來,這些人也隨之進入酒樓大堂,整齊的排列在兩側,一隊黑衣,一隊白衣,每個人的臉上都有一張黑鐵打造的惡鬼麵具,猙獰的麵目,鋒利的獠牙,讓人不寒而栗。所有人的呼吸此刻都仿佛已經屏住了。人們對於未知的事物總是恐懼的,但這種恐懼卻並非完全來自於未知力量,還有恐懼本身。
領頭的黑白使者慢慢的走著,一步一步的走到蘇靖安雲歌兩人的桌前,蘇靖安和雲歌就這樣看著他,沒有說一句話,而就在此時,令人意想不到的一幕就發生了,黑白使者俯下身來朝著兩人作了一揖,這是兩個人所始料未及的,蘇靖安甚至已經做好了隨時出手的準備,可這一切都太突然了,兩個人一臉驚愕,說不出一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