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金匣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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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湖上但凡是有耳朵的人,一定都聽過有關“花”的傳說,江湖上凡是有眼睛的人,也一定都親眼見過花的仆從和它的使者,可卻從來沒有人知道“花”到底是什麽,又到底因何而來。
    江湖傳言,但凡是在江湖上混出一點名頭的人,都一定會收到一封“落花帖”,凡是收到這個帖子的人,大多在一夜之間便在江湖上銷聲匿跡,無影無蹤了。
    有人說他們已經成了花的使者,也有人說他們已經死了,沒有人知道真相到底如何,事實上對於如此駭人聽聞的事情,大多數人不願也不想去求證,人們大多也隻是抱著看熱鬧的心態,人們啊,總是喜歡猜測和評論未知的東西。
    可至少無論如何蘇靖安卻絕不是這種人,但這一係列撲朔迷離的事情確實太過匪夷所思,無論是誰都不會相信自己眼睛看到的這種事實。
    蘇靖安皺著眉頭,問道:“我還活著?”
    山鬼低著頭回道:“以前的你已經死了,可現在的你還活著。”
    蘇靖安不解,也不相信他這種鬼話,問道:“什麽意思?難道有兩個我?”
    山鬼道:“你記不記得上次見到我是在什麽地方,在做什麽?”
    蘇靖安道:“我當然記得,上次也是這裏,你是來給我送禮的。”
    山鬼道:“不錯,那你可還記得之後發生了什麽?”
    蘇靖安道:“我記得那屠飛早就已經死了,第二天我與雲歌分別,我也去取了你們要送的東西,最後我中毒倒地。”
    山鬼道:“你說的沒錯。”
    蘇靖安道:“可你也看到了,這個死去的人剛剛還活著,而我拿到的東西也已經消失不見了,最奇怪是,我的毒居然已經解了,而我中毒倒下去的地方,也絕不是這裏。”
    山鬼笑著道:“你一定聽過‘花’的傳說。”
    蘇靖安道:“我聽過。”
    山鬼道:“如果我說這一切都是花神的力量,你又會相信多少呢?”
    蘇靖安道:“一絲都不信。”
    山鬼道:“但有一點你總該承認的。”
    蘇靖安問道:“哪一點?”
    山鬼道:“包括你在內的已經死去的人現在還活著。”
    蘇靖安承認,這確實是問題的關鍵,他本還想說些什麽,但是事實就擺在這裏,有時候人們所看到和認定的事實,遠比無力的辯駁有用的多,蘇靖安也明白這個道理,所以最後也隻是問了三個字:“為什麽?”
    山鬼道:“因為花神已經把時間回溯到了你我第一次見麵的時候,那個時候,一切都還沒有發生。”
    蘇靖安道:“或許沒有人能證明你說的是錯的,可你我都清楚的是,剛剛所經曆的事情和那一天並不完全一樣。”
    山鬼道:“這正是我接下來要告訴你的,如果一切依照原來的樣子發展下去,再經曆一遍相同的事情,你還是會死。”
    山鬼負手走了幾步,隨後停下來望了望一旁燃燒殆盡的燈火,道:“所以一切的一切絕不能再像上次一樣發展,你現在看到的正經曆著的事情也一定不會同於你的記憶。”
    蘇靖安搖搖頭,歎了口氣道:“可你們為什麽要救我?。”
    山鬼突然轉過身來,發絲亂舞,道:“人生在世,最重要的就是活下去,而你的選擇,決定了你接下去要怎麽活,這天下又要怎麽活。”
    蘇靖安打了個哈欠隨口回道:“我不過是一個山野之人罷了,閑雲野鶴慣了,其他事情皆與我無關。”
    山鬼道:“公子已見識過花神之力,可活死人,肉白骨,公子還有什麽可猶豫的。”
    蘇靖安看著他,目光如炬,道:“過去的便過去了,你走吧。”
    山鬼道:“就算公子自己放下了,可你父親的冤屈…還望公子多加考慮,後會有期。”
    山鬼說完這句話便走了出去,似乎並不是走,長衫飄逸,甚至讓人看不清他的腳,就像是在漂浮一般,慢慢消失在無盡的夜色之中。
    千山寒無色,故裏獨有花。香聞流水處,影落野人家。
    古時月,今猶昔,古時事,今難覓。可歲歲花似,曉風複殘月。一場紅塵事,悲涼多少英雄跡。
    蘇靖安看著他消失的背影,眉頭緊鎖,似乎在思考著什麽,隨後他便看到了門口倚著欄杆,似笑非笑看著自己的雲歌。
    蘇靖安朝著他走過去,打趣道:“看來雲兄用劍的功夫也不容小覷。”
    雲歌道:“隻是僥幸罷了。”
    蘇靖安道:“我有些問題想問你。”
    雲歌道:“你說。”
    蘇靖安道:“我們,一直在這裏嗎?”
    雲歌道:“當然在這裏,你我說好的不醉不歸。”
    蘇靖安接著道:“你我來到這不夜樓多久了。”
    雲歌道:“大概一個多時辰吧。”
    蘇靖安又問道:“我從未離開這裏?”
    雲歌笑著道:“從未離開,蘇兄怕是醉了,這不過片刻的事情就已記不清了麽。”
    蘇靖安笑笑不語,可就在這時,一個行色匆匆的書生走了過來,暗灰色的粗布衣衫,上麵還著幾塊青色的補丁,似乎是遇到了什麽著急的事情,走的很快,一頭就撞在了蘇靖安的身上。
    蘇靖安上下打量著這個書生,雙眸晶瑩透徹,可隱約間卻透漏出幾分焦色,想必一定是遇到了什麽天塌下來的大事。
    書生抬起頭本想看眼前的兩個人,可最先映入他眼簾的卻是兩個人手中的長劍和彎刀,他的聲音甚至已經開始顫抖,趕忙道歉:“這位大俠,請恕小生唐突,實在是家中突生急事,不慎衝撞到這位大俠,多有得罪,冒犯之處還請見諒。”
    蘇靖安還沒來得及說話,書生便急匆匆的想要離開這裏,可蘇靖安卻一把拉住了他的袖子,道:“東西還我。”
    書生額頭上淌出幾顆汗珠道:“這位大俠,我不知道你說的是什麽意思。”
    蘇靖安道:“就在你剛撞上我的時候,我的錢袋不見了,你說這世間怎麽會有如此巧合的事情?”
    書生嚇得撲通一下就跪了下來,戰戰兢兢的說道:“大俠饒命!小生實在是迫不得已,家母此刻病重在床需錢醫治,小生家境貧寒,實在買不起藥材,請不起郎中,無奈之下才做了此等雞鳴狗盜之事,還望大俠放過小生,斷斷不會有下次!”
    他說著說著,便哭了出來,隨後把錢袋舉過頭頂,雙手遞了過去。
    蘇靖安接過錢袋,用眼睛大致掠了一遍,數目是對的,隨後從中拿出一錠銀子放到他的手上,道:“拿去吧,今後莫要再行惡事。”
    書生站起來擦了擦眼淚,道:“多謝大俠援手,日後定當奉還!”
    隨後,便大步朝著藥鋪的方向跑去。
    明月慢慢浮出重雲,照徹乾坤,印透山河。春夜清冷,花間林葉的露珠隨風閃動,照應著朦朧的星河,林蔭之下,疏影婆娑。
    遠方,一輛馬車徐徐駛來,聲音寂寥而單調,駕車的是個戴鬥笠的老叟,車棚是黑色的,拉車的卻是兩匹白馬,形體俊美而驃逸,馬蹄嘚嘚地敲著石板,擊起陣陣沙霧。
    城中街道早已沒了多少人,唯有車輪碾過的“吱呀”聲,兩匹如同黑夜流星般的白馬穩穩地拉著馬車,馬車“格拉”“格拉”的響著,慢慢的,聲音越來越近。
    這是屬於“花”的馬車,相傳如果“花”要找一個人,午夜時分便會出現這樣的一輛馬車,馬車自月色中駛來,駕車的人隻要手持落花帖,即便要找的那人遠在天涯海角,馬車也一定能找到他,車內置一金匣,金匣內會放上一件讓所找之人絕對無法拒絕的東西,隻要登上馬車便可得此寶物,所以這馬車也被稱作“金匣輿”。至於上了這金匣輿的人,隨後也便如江湖傳言那般消失不見了。
    而今金匣輿再次出世,落花帖又會花落誰家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