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身世浮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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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蘇靖安看沐小風的眼神裏似也帶著一絲疑惑,以至於他說接下來的幾句話時好像也沒有十足的把握,道:“我就下來要說的三點,或許隻是我的猜測,因為我並沒有足夠的證據,你當然也可以把它當成我的推測。”
    沐小風道:“你說。”
    蘇靖安道:“第一點,但凡是認識或者聽說過屠飛這個人,並且對他有一些了解的人,都一定清楚他是個什麽樣的人,貪財,好名,逐利。而這種人往往又是最好收買的,我雖然不知道你們在那金匣中放了什麽東西,但讓他接受一定不是什麽難事。”
    “其二,這個人行事太過張揚跋扈,那晚在不夜樓的所作所為便可見一斑,或許你們覺得這樣的一個人成不了大事,可你們又不能讓他繼續活下去,這樣的人可以為了自己的利益幫你們,同樣也可以為了私利說出你們的秘密。”
    “最後一點,也是我最不確定的,我知道他打的那個老人並不是真的江世離,你們自然是請不動真的鬼醫來幫你們,所以你們找了另一個人來冒充,他存在的意義也不過是為了混淆我的視聽而已,可那屠飛也正是因為知道這個人不過是臨時找的一個普通人,所以下手的時候完全沒有任何顧忌,對那老人的生死也全然不放在心上。”
    沐小風道:“可你說的第三點意義到底在哪裏?”
    蘇靖安道:“雖然起初我真的把你當做雲歌,所以一切並不覺得有什麽異常,可當後來我知道你是冒充他之後,回想起當時你看到屠飛對那個老人拳腳相向的時候,眼神裏竟仿佛帶著絲絲火焰,而你們之後無論是交流,還是他去請你喝酒,你當時的種種做法都仿佛是他意料之外的,他之所以奇怪,可能正是因為你當時所做的事並沒有按計劃進行,甚至包括…”
    沐小風突然打斷道:“包括什麽?我這個人行事一向令人捉摸不透,你也不是第一次見我。”
    蘇靖安道:“我自然知道,所以我才更加好奇,你殺他到底是你自己的意願,還是你們商議的結果,如果是前者…”
    沐小風不屑地笑了笑,道:“這一切都不過是你的猜測而已,我並不是你想象的那種人,我也從來不覺得自己是一個好人,更不可能會為一個素不相識的人而殺人,天下之大,或許江湖中有這樣的人,可卻絕不可能是我沐小風!”
    他的臉上還帶著笑容,可卻仿佛笑得有些牽強,他的眼神似也開始變得空洞和無神,可轉瞬便已重新凝聚起那種淩厲的光芒。
    蘇靖安也注意到了他的這種變化,所以他並沒有繼續說下去,每個人的背後都會有不為人知的一麵,沒有人願意將自己的這一麵展現給別人,亦或許連他自己也沒有發現。
    沐小風呆呆地坐在地上,眼睛斜瞟著蘇靖安,問道:“你既然已知曉一切,既然還會同意和我來到這裏,想必這也是你們布下的一環了。”
    蘇靖安道:“正如你說的那樣,既然你們已經把花和飛花,甚至於龍吟劍都傳的滿城風雨,我們不妨選擇將計就計,這樣一來,武林人士齊聚飛花城外,豈非是公布真相的大好時機?”
    沐小風道:“想不到我們居然徒徒為別人做了嫁衣,是我們太小覷你了。”
    蘇靖安歎氣道:“謀人者,人恒謀之,為了引我入局,真的值得嗎…”
    聽到這句話,沐小風仿佛突然間受到了什麽刺激一樣,雙眼變得通紅,呼吸也開始急促起來,他抬起頭等著蘇靖安吼道:“值得嗎?你居然問值得嗎?你知不知道自己是誰?還是你根本早就忘記了自己是誰?你是不是也已經忘了你父李瑛是怎麽死的!”
    李瑛,這兩個字就如同千斤巨石一般重重的砸在了在場每個人的心中,因為這個名字他們一定聽說過,也不止他們,就連什麽都不知道的阿酌此刻也驚得說不出話來,這是一個全天下人都應當聽說過的名字,他正是玄宗的次子,在開元三年便被冊封為太子的李瑛,也本該是這江山的下一任繼承人。
    可自古以來的皇室,從來都不缺少權力帶來的算計與爭鬥,人的欲望是永無止境的,當你費盡心力地爬上了一座高山,欣賞夠了山上的風景,便把目標轉向了另一座更高的山,這就是與生俱來的人性,隻不過有些人能夠懸崖勒馬,有些人卻永遠在追逐和攀爬的路上。
    開元二十三年,一場沒有硝煙的鬥爭悄然響起。
    步入天命之年的玄宗,對太子李瑛的母親趙麗妃日趨冷淡,而武惠妃集得萬千寵愛,權傾後宮。可她的自己的兒子李瑁,也不過是封了一個壽王而已,她實在不甘於這個位置,她的兒子當然更不能止步於這樣的一個位置。
    可一切卻並沒有來的那麽快,但這並不能說明她不想讓自己的兒子坐上這個位置,雖然太子李瑛一早就成為了她眼中的第一根釘子,可時機卻還沒有成熟,沒有人會愚蠢到做這種沒有把握甚至可能會丟掉腦袋的事。
    而太子,儲君這一位置看似風光,卻也往往是自古以來最為尷尬的存在。在高度集權的皇權體製之下儲君這個角色似乎就不應該出現,但若缺失了這一角色,皇室之內無疑會因爭權奪嫡不斷發生流血和衝突,所以儲君的出現正是為了減少這一現象,可凡事又都有兩麵性,位於儲君這一位置的人又不免成為了眾矢之的。
    也正因如此,李瑛和玄宗的父子關係在江山和皇權麵前也早已開始異化,隨著玄宗愈加寵幸,機會也如泉水一般一股腦的湧出來了。
    日複一日,夜複一夜,吹吹枕邊風,玄宗每來就寢,聽到的十有八九便是太子李瑛的壞話,久而久之,玄宗甚至也有些動了廢立的念頭。
    可太子乃是國本,未有大過失,怎能擅議廢立?這是取亂之道。
    唐運已漸衰,幸有良辰。當時的中書令張九齡正是用這幾句諫言暫時保住了李瑛的太子之位,但玄宗不滿的種子卻早已種下。
    開元二十五年,駙馬楊洄與武惠妃密謀,假傳旨意告知太子李瑛,鄂王李瑤,光王李琚,太子妃兄駙馬薛鏽等四人,宮中有賊人闖入,召四人進宮平亂。
    四人信以為真,一個時辰之後披甲帶兵入宮平亂,可不想卻正中了楊洄和武惠妃所設圈套之中。
    武惠妃直稟玄宗,太子李瑛,鄂王李瑤、光王李琚協同太子妃兄駙馬薛鏽發動病變,帶兵披甲入宮,本就對李瑛諸多猜忌的玄宗一怒之下將三位皇子貶為庶民,而薛鏽則發配流放。
    可武惠妃當然不會善罷甘休,隻要人還活著就有一萬種說不準的可能性,而要想抹殺掉這種可能就是徹底讓他們消失,死人是穩健的方法。
    時連多日,玄宗所聞皆是誣陷,讒言,終於一日,賜死三皇子,而薛鏽也在不久之後被賜死於城東驛。
    皇帝一日之內賜死三個皇子,這可是古往今來從來沒有發生過的事情,上至文武百官,下單黎民百姓,無不震驚。
    可震驚之餘,卻又不得不暗自為三位皇子感到冤屈和惋惜,可即便天下人都明白的道理,玄宗不明白,天下人都認同的事,玄宗也不認同,當一個人的權力達到頂峰,錯的也就成了對的,或許這也正是人們追逐權力的原因吧。
    民間因為其三人之冤,稱之為“三庶人”。
    雲歌聽到沐小風的話,也不禁脫口道:“你居然是…”
    後麵的話還沒說出來,蘇靖安便道:“我隻是個普通人,和你們一樣,卻又和你們不一樣,你們自幼就有父母親人寵愛,我從出生開始便被人偷偷送出城去,成了孤兒,我也是師傅扶養長大的。”
    他說這句話的時候,並沒有如沐小風那般神情激憤,反而很平淡,平淡的就像在說別人的事一樣。
    沐小風又喊道:“可你別忘了!你剛來長安的時候,他們找了多少個人來殺你!你選擇放過他們,可他們對你呢?”
    蘇靖安笑了笑,道:“直到現在你還在想引我入局,要殺我的那些人恐怕並不是他們派來的,而是你們,在他們的附近仿佛總會有花的使者出現,因為你們本來不想我遇到意外,我每次都能如此幸運也正是這個原因。你們這麽做的目的,無非是想把這一切嫁禍給李唐皇室,把我逼上和你們一同的道路罷了。”
    風還在吹,風仿佛悄無聲息地落下了一滴眼淚,可一滴眼淚又怎能掀得起滔天的波瀾呢?
    而蕭蕭的紅葉呢,一葉便可障目。
    遠處,男子一身勁裝,腰間一塊銀色的腰牌發出刺眼的光芒,靜靜的洞悉著發生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