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他隻能牢牢攢著那把小手槍，這感覺可真不好，好像他變成了什麽影視劇裏的女一號，每個女一號都會有一把男主角塞給她的小手槍，男主角握著她害怕顫抖的手柔聲說，別怕，就像我教你的那樣，瞄準然後扣下扳機就好。
    於是乎這樣的故事裏，結局往往就是男主打光了自己的子彈，奄奄一息地躺在廢墟上，眼看就要死了。這時候女主把自己的手槍交給男主，男主又重燃起希望，靠著這最後的一把手槍和那點子彈幹翻了敵人。
    別人都是英明神武的男主角，唯有他路明非老走在小家碧玉的女一號道路上，這叫個什麽事兒啊。
    “龍叔，卡塞爾學院是什麽樣的地方？”路明非問，因為楚天驕說將來楚子涵和他都會去那裏讀書，他覺得自己得問清楚，是不是去了那裏就可以牛逼起來了。
    “卡塞爾？老好玩了那地方。”提起學院楚天驕就仿佛陷入了諸多回憶之中，臉上的笑意擋都擋不住，“瘋子神經病滿地跑，人人都自詡是精英中的精英，你要是個普通人在那都找不到容身之地的，唯有二百五才能和他們載歌載舞。”
    這都什麽神奇的描述？路明非懵逼了，他沒想到自己的爹媽居然能出自那麽個極品的地方，聽起來好像卡塞爾壓根就是個神經病院。
    “我非得去那神經病地方不可嗎？”他問。
    “當然你也可以拒絕，這不是強製性的。”楚天驕說，“但你多半跑不掉。”
    “為什麽？”路明非想難道他們還會來抓人強製上學？這比九年義務教育還靠譜。
    “作為混血種，你生來就注定與普通人的生活格格不入，不是一個世界裏的人，混血種隻有和混血種走到一起。所以卡塞爾學院對你來說就是個歸宿一樣的存在，當你知道它的那一刻起，就注定你會走到它的懷抱裏去。”
    還有的話楚天驕沒有說完，那就是混血種往往也隻會和混血種通婚，像他這樣愛上普通人蘇小妍的是少數情況。尤其對於那些血統優異的混血種來說，優秀的父母能誕生出高純度龍血的子嗣，所以要是路明非真的和楚子涵看對眼了，楚天驕一定會很樂意在婚禮上出麵。
    “聽上去卡塞爾一點都不像學院之類的地方，倒像是什麽魔窟。”路明非撓撓頭，“我父母真是從那裏畢業的？”
    “當然！他們還是s級的最強畢業生！”楚天驕豎起大拇指，“都是頂呱呱的人物。不過卡塞爾學院也有不好的地方，你會做飯嗎？”
    路明非心說這兩句話也太跳躍了，前麵說卡塞爾不好，後麵就到了他會不會做飯，八竿子打不著。
    “還算不錯，路鳴澤說我將來指定得變成個家庭煮夫。”
    “那就好。”楚天驕點點頭，大概是覺得以後楚子涵的大學生活會有人天天給她送飯了，“卡塞爾學院是個德式學院，這就意味著他們的食堂基本隻提供德國菜，烤腸麵包豬肘子還有酸菜，委實不是人能天天吃的。說真的我最不喜歡它的地方就是那食堂了。不過學院的宿舍不錯，支持自己做飯，你有心就可以過的很舒服。”
    路明非想象了一下自己的大學生活，下課後同學們都在往食堂趕路，唯有他一人逆著人群，左手是大蔥豆腐和白菜，右手板栗十三香還有老母雞……好家夥，這真成家庭煮夫了，就是不知道卡塞爾有沒有做飯專業。
    這樣的生活哪能叫大學，路明非很是抓狂，但他一抓狂就想到自己還坐在楚子涵大腿上，立刻就冷靜下來了。
    對啊，這樣也未必是壞事嘛！楚子涵也會去卡塞爾學院，也就比他大一屆，他們有整整三年的時間可以生活在同一個校園裏。擅長做飯的暖男路同學大可以整天給她送飯吃，名頭就借著大家都是中國人，在外麵要互相照應，你爸讓我看著你這白菜別被外國野豬拱了巴拉巴拉……一切都合情合理！
    何況他還有整整三年！三年時光別說是感動一個女孩了，連海龜都可以感動哭！
    想到這他又開心起來，趕緊問楚子涵：“學姐伱也會去卡塞爾學院讀書嗎？”
    “會，就像他說的，這是我們的宿命。”楚子涵並未品出路明非話裏的期待感。
    “那我們將來就還會是同學了！”
    “嗯。”
    不小心誤入了尼伯龍根，還被死侍包圍，怎麽想都是倒黴透頂，唯有這件事讓路明非高興的已經忘乎所以，全然不記得自己和這車上的二位都是在逃命的路上了。
    邁巴赫引擎轟鳴，暴雨無休無止，路麵上的水好像排不幹淨似的恣意橫流，車胎濺起半人高的水花。他們已經狂奔了十幾分鍾，按時速算超過四十公裏，這個距離早就夠下高架橋轉進市區主幹道了，可前方還是一眼望不到盡頭的筆直，沒有燈光也沒有歧路。
    路明非扭頭看去，後麵一片漆黑，這世界上總不會有東西跑得和極速奔馳的邁巴赫一樣快吧？那些叫做死侍的東西應該已經被遠遠甩在了後麵，就算他們人均怪力世界長跑冠軍，在這台車的速度麵前也是個渣渣
    路旁一閃而過標誌牌，顯示前方一公裏處就是收費站，楚子涵抬頭向前方看去，亮白的光從一片漆黑中浮現。楚天驕終於鬆了一口氣，如釋重負。
    尼伯龍根是無限循環的地方，就像一個莫比烏斯之環，所以他們才會開了這麽久，身邊一直都是不變的景色。但那個收費站的出現意味著環上出現了一個不屬於這裏的點，循環正在被打破，有什麽地方不一樣了，說不定可以走出去。
    “過了收費站你們就下車，沿著路往下走，別回頭，看看有沒有路過的車搭個便車送你回去。”楚天驕摸了幾張鈔票在手裏準備付過路費。
    楚子涵心裏一動，楚天驕這句話的意思分明，他還會繼續往前開，而她和路明非得回去。
    “你要留下來？”楚子涵終於開口了，盡管還是那麽冷冰冰的。
    “不能這麽說，隻是總要有個人來解決問題，難道我把你留下來？你還嫩著呢。”
    “說好的，我們可以一起。”
    她說的這個說好了是很多年前楚子涵血統覺醒的時候，她第一次知道父親一直在守望這座城市，那時候她也是說我要和爸爸一起。這句話理所應當地成為了她和楚天驕之間的約定，這麽多年來都是這樣，可他現在忽然說要獨自一人去麵對。
    楚天驕無聲地拉動嘴角，這種時候有個人說要並肩作戰的感覺可真不錯，讓他想起了以前和路麟城搭檔的日子，那家夥也是這種性格，最慘的時候連腿都斷了一條，可還是拽著他硬生生從巴西的熱帶雨林裏爬了回去，靠著驚人的意誌。
    “行吧，我拗不過你。”楚天驕隻好說。
    邁巴赫距離收費站越來越近，熾烈的白光令人感到溫暖，就像是夜行的旅人在濃霧中看到了旅店屋簷下的吊燈，不由得加快腳步，到了那裏就能放下一切不安，舒舒服服的睡上一覺。
    楚子涵和楚天驕都熱切地望向前方，路明非也在看，半個腦袋從車窗裏探出來。
    那道光越來越近了，他的心跳也越來越快，但這並非對脫離險境的期許，反倒是某種詭異的不安盤旋在頭頂。他沒來由地覺得不應該去那裏，那些光是個陷阱，鮟鱇魚也是這樣引誘獵物的，用頭頂上那隻會發光的釣竿晃來晃去，愚蠢的小魚兒就會上鉤，殊不知燦爛的光後麵藏著深淵巨口。
    強烈的不安讓他瑟瑟發抖，他再也忍不住了大吼：“龍叔別往前開了！”
    楚天驕猛踩刹車，車胎在地麵上擦出驚悸的響聲，他們停下了，無論男人還是楚子涵，他們的額頭都滲出細密的汗水，因為前方的那道光正在向這輛邁巴赫緩緩逼近，雨水中折射出絲絲縷縷燦爛的光影。
    沉重的馬嘶聲近在咫尺，簡直像是在耳邊有匹駿馬在輕語，它一張嘴就能舔到你的臉頰。路明菲覺得邁巴赫在微微震動，而且震感越來越強烈，如果那是一匹戰馬奔走引起的橋梁共鳴，那麽那該是何等的龐然大物？
    “我們……我們回頭！”楚子涵戰戰兢兢地說，她生平第一次有了害怕這種感覺。
    這很奇怪，她不知道那是什麽東西，隻是感覺到那陣光裏藏著赫赫威嚴，裏麵的人物居高臨下不可逾越，猶如神明高居雲端降下雷霆的審判。在那種力量麵前任何人類都渺小無比，哪怕隻是窺探一眼也是極大的不敬。
    “回不了頭的，女兒。”楚天驕笑笑，“聽我的話就行，不要離我太遠，但也別靠的太近，就像小時候一起放風箏。”
    他踩下油門：“係好安全帶！”
    邁巴赫再次咆哮著衝了出去，直向白光，宛如離弦的流失，在高架路上劃出另一道流星似的光芒，衝破水霧，撞進白光裏。
    路明非呼吸幾乎在這一刻停滯，他呆呆地仰起頭，因為隻有這樣才能看清楚那東西的全貌，就像渺小的凡人覲見天神。
    白色的光芒中站著山一樣魁偉的駿馬，它披掛著金屬錯花的沉重甲胄，白色皮毛上流淌著晶石般的輝光，八條雄壯的馬腿就像起重機用來穩定車身的支架。它用暗金色的馬掌扣著地麵，每次都把堅硬的路麵翻開一個又一個的傷口。麵頰上帶著一副銀白色的麵具，每次雷鳴般的嘶叫之後，麵具上的金屬鼻孔裏就噴出紛飛的電光雷屑。
    馬背上坐著巨大的黑色陰影，全身著暗金色的甲胄，雨水灑在上麵撿起點點水花，像是給甲胄又披上了一層微光。他手裏提著彎曲的長槍，槍身的弧線如同流星劃過天空的軌跡。帶著貼麵的臉上，唯一一隻金色瞳孔仿佛巨燈一般照亮了周圍。
    它本不該出現在這世界上，隻因他是存在於神話中的人物，無數遊戲用他做為原型，多少傳說唱誦他英武的傳奇。
    可他現在就這麽真真確確地矗立在那裏，以不可逾越的姿態封死了高架路，八足天馬斯萊普尼爾蠢蠢欲動，神矛岡格尼爾蓄勢待發，人們以奧丁來尊稱他的名諱。
    這一瞬間路明非的腦袋像是被撕裂開來，他有一種奇怪的即視感，覺得自己不知道在什麽時候什麽地方，好像見過眼前的奧丁，而且不止一次……可能是幾次，幾十次，甚至上百次。
    他說不清楚這種感覺從何而來，但他很確信那不是車上任何一個人可以對抗的東西，因為奧丁的肩頭緩緩升起一行字眼，是五個並列的問號，那是他在路明非眼中的等級。
    這已經超綱了，在絕大多數遊戲裏，玩家等級不夠的時候看見超越當前強度的boss，都會是這樣的一串問號，以警告你這不是你現在實力可以挑戰的對手。
    怪了，這又不是遊戲，他為什麽能看到奧丁的等級？
    他並不知道自己的眼瞳深處正有金光流轉，和楚子涵楚天驕的眼睛一樣，每個混血種的覺醒都伴隨著某種言靈力量的誕生，屬於他的言靈已經被啟用，但作為掌控者本人卻無法瞬間察覺。
    不僅僅是奧丁，連楚天驕的肩頭也冒出了代表等級的數字，他的數字是999。路明非看向楚子涵，楚子涵肩頭冒出來的不是lv多少，而是171cm，51kg，92-60-88，雖然平常看上去沒什麽少女心，但內心深處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喜歡粉紅色的東西而非禦姐範兒……
    我去，這都什麽跟什麽？身高三圍？他終於回過味兒來，為什麽看楚天驕是等級，到楚子涵就成身材數據愛好了？
    最後他看向自己的雙手，他的數字也出現了，隻有一個可憐的4。
    他愣住了，他當然知道這個4是什麽意思，龍珠裏的戰鬥力探測器可以看出對手的戰鬥指數，一個人類普通農夫的戰鬥力就是5，大家通常都用戰五渣形容一個人的菜。可他路明非現在連5都不到，甚至打不過一個人類普通農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