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4大概還是考慮到手裏有把槍的數據吧？要是把那槍去了，不知道還能不能剩下個3，現在看不到別人沒法做對比，但路明非估計人類幼崽至少也有1，因為幼崽能打死蚊子。
    邁巴赫速度加到最大，沒有任何遲疑的撞了上去。斯萊普尼爾嘶吼著，四條前足揚起在空中，四周的雨水全部匯聚起來擋在奧丁的麵前，仿佛一道瀑布。邁巴赫正麵衝擊瀑布，巨大的衝力在短短幾秒內就被完全消解，車胎失去動力引擎報警。瀑布波濤洶湧地向前卷動，把邁巴赫硬生生退了回去，到它應有的位置上，神與人就該保持這樣的距離。
    奧丁把岡格尼爾插進地麵，以斯萊普尼爾為中心，無數死侍從白光中散開來，他們四麵八方地圍繞著，一模一樣的黑衣，一模一樣蒼白的麵孔，一樣空洞閃爍著金色光芒的眼瞳。邁巴赫被層層疊疊的包圍了，路明非無論往前還是往後看都隻能見到厚厚的人牆，這些家夥的平均身高遠在正常人類之上，大概要算無數個籃球巨星組成的鐵壁。
    這些死侍遠比之前那個晚上路明非跟楚家姐妹一起見過的要凶狠，它們並不隻有人形，破爛的黑色長袍下偶爾能見到長長的蛇尾，魚尾，甚至虎豹般的四足，高胖矮瘦也各不相同，肩頭的等級同樣波動很大，小到四五十大到三四百。
    路明非絲毫不懷疑要是全部揭開來，他能看到比動物世界還精彩的生物組合，非洲大地上奔騰的野獸在這些東西麵前隻能甘拜下風，因為它們的爪子就像五把鋒利的手術刀，剪刀手艾德華就是那麽走路的。
    這種時候他唯有期待這個戰鬥力指數和遊戲一樣，不能算是簡單的加法，否則以楚天驕的999，三個四百檔位的死侍一起上就能拖住他，那剩下的幾十上百號死侍足夠過來把他撕成碎片，想來以楚子涵的發火技能也擋不住。
    “隻能下車了。”楚天驕低聲說，他推開車門，提著村正。
    兩個小孩機械地跟隨他下去，楚子涵猶豫了片刻，還是伸手握住男人的左手。男人一愣，反用更大的力氣回握住她。
    他們之間並不僅僅是戰友，也是父女，這種時候隻有一個人去獨自麵的話心裏總歸是會少點什麽的，有個人能和自己站在一起感覺可真好。
    路明非感覺自己就像多餘的存在，即便他號稱楚子涵的男朋友，但實際上戰鬥力也就隻有4，那些死侍看他的眼神就像看一條美味的火腿，可礙於身邊還有戰鬥力999的楚天驕，也就隻能看著，起伏的喉嚨裏傳出壓抑著的低低吼聲，真像是一群待發的野獸。
    他瑟瑟發抖地站到龍叔旁邊，緊握著那支手槍，現在隻有這東西能給他足夠的安全感，就是不知道一整個彈匣能不能撂倒一隻死侍，以前楚子涵對付這些東西的時候可是連射帶捅還用火炸的，想來死侍的外皮至少比樹樁難砍。
    雨落狂流，四麵八方都是流不盡的水幕，更外麵一點的地方漆黑一片，這裏本該看到遠處城市裏的燈光才對。這條高架路似乎存在於一個不應該存在的地方，連帶那匹駿馬和那個神都是，如果現實的世界裏有這種東西存在，哪怕隻是有一個人看見，第二天全世界都該漫天飛舞著他們的新聞。
    “你竟敢撞向神的禦座！”奧丁說話了，雨幕因此而微微震動，斯萊普尼爾鼻孔裏呼出雷電般的氣息。
    “我隻是個司機，車開的太多難免偶爾手滑。”楚天驕淡淡地說，“小路，麻煩幫忙把後備箱裏提箱拿出來，黑色的，上麵有顆銀色的大樹。”
    這種時候了，他居然還那麽有禮貌，路明非小時候跟他一起玩了那麽久，一直都覺得龍叔就是龍叔，平易近人的大叔，卻從未想過有一天他的背影會那麽可靠，似乎他站在這裏，無論是那些死侍和是奧丁，都可以無所畏懼。
    後備箱裏真的有一隻黑色的手提箱，特質的皮麵粗糙而堅韌，上麵有一塊銀色的銘牌，刻著一株繁盛生長的世界樹。
    這個箱子也讓路明非感到熟悉，他總覺得要是打開來，裏麵會像黑衣人攜帶的武器庫那樣，手槍機槍手雷火機一應俱全，誇張點的話還應該有火箭炮。
    路明非也沒敢在這時候真打開去驗看一下自己的想法，提起的時候很吃力，看起來並不大的箱子，裏麵似乎塞著很沉的東西，能夠感覺到並沒有填滿，隻是單純物件本身重量很高。
    “我說跑的時候，你就往車邊跑，帶上你的女朋友，絕對不要回頭！”楚天驕從路明非手裏接過箱子，低聲說，“我把女兒交給你了！一定要對她好！”
    路明非愣住了，這話說的跟遺言似的，最糟糕的是龍叔居然真的以為楚子涵就是他的女朋友。
    拜托，龍叔你別傻了，你戰鬥力999都不行，我戰鬥力隻有4能行嗎？這種時候就別他媽說喪氣的話了，要死大家一塊兒完蛋，要活肯定得一起活下來啊！要是你真在這歇菜了，我能有勇氣真的去泡你女兒嗎？那不成ntr了！難道你要我一邊對著你的遺像痛哭流涕，一邊在桌子底下摸學姐大腿？
    他的腦子幾乎在楚天驕的這句交代裏瞬間短路，一個呼吸的時間裏就想了很多很多的白爛話出來，可最終還是一個字都沒有說出口。
    不知道為什麽，他有種感覺，楚天驕必須留下，楚天驕也知道自己必須留下，否則今天沒有人可以離開尼伯龍根。這就像是茫茫中的宿命，已經被寫在歲月史書中的必然事件，無論是凡人亦或神明，都不可能從中逃脫。
    楚天驕遺言般的交代楚子涵聽得分明，她瞪大眼睛看著楚天驕，她從他的眼神裏看到了令她絕望的光，那是什麽都準備好了，一點遺憾都沒有了的眼神，就像電影裏每個走向爆炸的英雄，總會有一幕特寫定格在他瞳孔深處的烈焰中。
    為什麽會這樣？她不知道奧丁到底是什麽東西，但她和楚天驕一起在這座城市殺過太多的死侍，每一次，楚天驕都是輕鬆寫意地揮舞村正，就像書法大家在宣紙上的墨意淋漓。楚子涵願意相信他就是最強的，沒有之一，可這一刻他居然選擇了放棄自己。
    楚天驕笑著摸摸她的頭發，眼底裏藏著那麽多的溫柔，女孩子成長起來總是很快的，小時候她還在留著鼻涕當跟屁蟲，一晃眼的時間身材就已經豐滿起來，絲毫不輸給那些會打扮的成熟女孩。
    在學校的時候會被那群混蛋小子盯上吧？會有人偷偷給她遞情書吧？會在背地裏雙手放在胸前晃來晃去，嘲笑她上運動課時的顛簸吧？
    真遺憾沒法看到白菜自己成熟的那一天了，也沒法幫她捉捉蟲子，父親存在的意義，就是在美好的未來降臨之前，為她撐起塌下來的天。
    看向奧丁的刹那，楚天驕臉色再度恢複成堅硬的鋼鐵：“我準備好了！”
    “那麽，覲見吧，人類！”奧丁的聲音宛如雷鳴，斯萊普尼爾不甘寂寞地用蹄子刨地，鼻孔裏呼出紛飛的電光。
    黑影們圍了上來，裹著三個人前進，路明非和楚子涵一左一右死死拽著男人的衣角。黑影們交頭接耳竊竊私語，並非毫無章法，而是某種古怪的語音，一時如同遠古的祭司們吟唱高歌，一時又像待發的毒蛇悉悉索索。
    “又見到人類了……”
    “真是高貴無比的血統……”
    “令人垂涎的鮮肉啊……”
    他們在距離奧丁大概一百米的位置停下，距離背後的邁巴赫也是一百米，恰好在中間的位置，雨水不停地衝刷著楚天驕手中的村雨，涓涓細流沿著刀身墜落。
    “我覺得即便把東西交給你，你也不會放我們走。”楚天驕劈開雙腿，濕透的長褲被冷風吹的颯颯飄動，如龍裏麵的大哥都沒他那麽拉風。
    可是在神一樣的東西麵前假裝自己是個黑道會有用麽？
    “我將允諾與伱們生命。”奧丁提起岡格尼爾，那把巨大的長槍瑤瑤指向男人，就像用一支火箭對準了地上的螞蟻，“神從不對凡人撒謊。”
    “變得像這些死侍一樣？”他偏偏頭，看向周圍的黑影。
    “你們的血統遠比他們優秀，你們會更加強大。”
    “沒得商量麽？有時候把條件開的好一些別人會比較樂意接受。”
    “但凡到過這死人之國的人，就能再次回到這國，因此來到這裏的人必須每個人都是神的仆人。”
    “談判破裂了。”楚天驕聳聳肩，他奮力把手提箱扔向奧丁，死侍們仿佛饑渴已久的餓狼，紛紛伸出手仰頭湧向手提箱。這些家夥的速度快到了極致，纖長的身體仿佛拉成一道路燈下的蛇影。
    他猛然回首，村雨旋轉著切割雨幕，帶起耀眼的弧光，雨水居然被他一分為二，水花四濺。
    透明的領域在雨幕中張開，楚天驕喉嚨伸出爆發出低沉的吼叫，領域籠罩到的地方，時間的流動慢了下來，無數水滴懸停在空氣裏，任憑村雨將它們斬切，一切都像一部慢放的電影。唯獨那個男人還是那麽低快，他翻身揮刀，踏步，旋轉，進退自如縱橫斬切，黑血伴隨著水幕在他腳下濺起，暗紅色的傷痕猶如一條條漫長的飄帶，快到了極致的刀光宛如銀色的飛燕。
    “路明非！跑！”他嘶聲咆哮，在他的掩護下，沒有死侍可以越過他麵前。
    那是一個信號，也是絕對的信任，楚天驕是路麟城的戰友，他願意相信這個孩子和他爹是一樣的英雄。所謂英雄絕非信步前行屠戮惡魔的戰士，而是在你最需要他的時候，他不會辜負你的期待。
    路明非調頭發了瘋一樣往回跑，可剛跑出去沒幾步他又回來了，因為楚子涵還傻愣愣地站在原地，臉頰上流淌著兩行清淚。
    直到這一刻她才確認了某個該死的事實……楚天驕根本就沒想過回來，這尼伯龍根必須有一個人釘在這裏，否則沒有人可以安全的離開，而這個人就是他自己。
    她忽然拔刀出鞘，村雨蕩開綿綿雨幕，她沒有往回跑，而是筆直地衝向楚天驕。
    路明非腦子嗡地一響，這種情況下衝過去好比是找死，即便楚子涵的戰鬥力不錯，也絕對不該是這個時候去幫忙，楚天驕的判斷是自己必須留下才能創造生還的機會，那就意味著再加上一個楚子涵也毫無意義。
    他衝到楚子涵麵前，張開雙臂，以不可逾越地姿態攔住了她的步伐，而他這時候甚至還沒有楚子涵高挑。
    “讓開！”村雨刀指路明非的眉心，路明非從未見過這樣的楚子涵，她時而嘶吼，又時而痛哭，瞳孔中金色的光芒盛放如萬花筒。
    她被攔下來的時候，村雨的那一刀幾乎就要切開路明非的額頭，直至刀尖已經真正碰到才終於停下，路明非的眉心滲出一滴殷紅的血珠來。
    有那麽一瞬間路明非甚至退縮了，因為他覺得楚子涵真的會砍他一刀，這樣她才能去父親身邊。可他又想到楚天驕的那句話，他說要把女兒交給他這衰仔。
    那絕對不是什麽玩笑，路明非能從那眼神裏讀懂龍叔的意思，小時候大家一起玩過那麽多次，龍叔是僅次於爹媽之外他第三親的人，他又怎麽能看不出來，那是真的說要把女兒嫁給他呢？
    他這廢柴何德何能可以娶到楚子涵啊？可就是有人這麽說了，那人還是他的嶽父大人，楚天驕相信他，賭他能贏，賭他會把自己心愛的女兒保護好，就算他現在甚至沒有楚子涵高，戰鬥力還隻有四，但他答應了，就要做到！
    “我不許你再過去一步！現在，馬上，跟我走！”
    天知道路明非哪來那麽大的勇氣，他舉起格洛克手槍，目標是楚子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