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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一刻不管楚子涵是不是什麽仕蘭中學公認的女神,在路明非的眼裏她就隻有一個身份,是今晚他必須帶走的人,為此他不惜支付任何代價,哪怕真的打她一槍,讓她以後可能終生留下點什麽殘疾,也總好過現在去送死。
    “我說讓開!”楚子涵又一次怒吼,村雨的刀尖微微遞進,路明非眉心刺痛。
    在學校的時候很多人喜歡楚子涵的理由之一,就是她真正做到了一諾千金,答應別人的事情就一定會做到。這種性格換句話說也可以是對自我的嚴格要求,她想要做的事,沒人可以阻攔。
    她覺得這樣應該就夠了,路明非是能感覺到她有多大決心的,如果就這麽調頭回去再也見不到那個男人,她真的會抱憾終身,痛恨這一刻的自己一輩子。與其那樣,她寧可一起赴死。
    至於那把手槍,路明非不可能有開槍的勇氣,先不說真的開槍說不定會殺了她,光是路明非的性格就不足以支撐他做到。在楚子涵的印象裏,這個男孩總是畏畏縮縮,刻意躲閃著別人的目光,像是雨天舉著自己小傘蓋的陰鬱蘑菇,他沒有那樣的決意。
    把他牽連進來確實是個意外,如果要逃走的話,讓他一個人走就好了。
    “我拒絕。”路明非鼓起勇氣,走上前來打算抱住楚子涵。
    這是個很大膽的舉動,但似乎又不是那麽意外,既然學姐你說我是你的見習男友,男友在危險的時候抱女朋友那就不叫占便宜了,那是男兒本色。
    村雨忽然收刀,楚子涵以刀背狠狠拍在路明非右肩上,這一下讓路明非徹底感覺到了彼此之間巨大的差距,僅僅是刀背而已,那麽輕薄的東西卻能把他整條胳膊拍的酥麻酸痛,格洛克手槍脫手而出,落在他的腳邊。
    生如漆黑的長發與他擦肩而過,沒有回頭亦沒有擔心,她的眼裏隻有那個正在斬開風雨的男人。
    黑暗吞沒了她的身影,隻餘下輕盈的腳步聲,路明非回頭看著楚子涵的背影,就像在學校裏的時候,很多次,他都是這樣遠遠地看著。看她起落的裙角,看她順滑的發絲,看她漂亮的長腿,也沒什麽歹念,就隻是單純欣賞那份美,心想這樣的女孩兒可真是棒極了。
    他從來沒奢望過自己能跟楚子涵之間發生點什麽,哪怕是那些黑客帝國般的妄想裏,楚子涵也不過是用來襯托他牛逼哄哄的背景,他和她之間的關係似乎就該是這樣。
    可隨著那次偶然而來的邀請,他的生活好像就那麽改變了,具體是哪裏變了他也說不上來,隻是在夜深人靜睡不著的時候,會想到在一起跳舞的時候,穿著禮服裙的女孩那微微含笑的嘴角,溫柔地用眼神示意接下來的每一個動作,然後就心滿意足地沉沉睡去。
    他忽然有種感覺,自己的手裏握著一根綿長的線,那線的另一端是越飛越高的風箏,如果他什麽都不做,風箏就會真的離他遠去,把他手中的線頭也帶走,再也找不回來了。
    路明非蹲下,撿起那支手槍,剛剛隻不過是示威,現在他真的在朝楚子涵漸漸遠去的背影瞄準。
    以這種東西的威力如果擊中要害,真的會把楚子涵殺了的,而且如果打偏了,楚子涵就會有所提防,所以他隻有一次機會,那一發子彈必須精確地命中,既不會真正傷害她,又能讓她失去行動的能力。
    槍口微微下移,目標是那雙纖細筆直的長腿,想要戰鬥總得跑的動才行,如果腿沒法正常活動,就算路明非變成了鹹豬手要做點什麽,她也沒法抵抗。
    子彈離開槍膛,高架橋上響起清脆的槍聲,楚子涵愣神了那麽一瞬間,腦子還在思考是在打什麽東西,身體就已經不受控製地跌倒,腳踝上穿來鑽心的刺痛。
    她詫異地看向傷口,還有身後那個已經握著槍在朝她趕來的男孩,很難想象一個沒有正式訓練過握槍的人,能夠一擊命中正在高速跑動的目標,還是腳踝這麽微小的位置。
    楚子涵深吸幾口氣,掙紮著要再站起來,立刻又失去平衡跪倒,傷口似乎傷及了韌帶,這種感覺要遠比腳踝扭傷要疼痛許多倍,足球場上的運動員扭傷腳踝都疼的坐在地上抱著打滾,更何況被一發子彈撕裂?
    這時身邊的雨聲似乎被什麽人擋住了,正跪著試圖起來的楚子涵看見一雙腳站在積水裏,她抬頭看著那張滿是歉意的麵孔,金色的瞳孔盛怒之下隻剩一條豎直的線,她怎麽也不敢相信這個唯唯諾諾的男孩,居然有勇氣對她開槍,就為了把她帶回去。
    她還沒來得及說什麽,身體就失去了平衡,因為路明非把她橫抱了起來,姿勢約等於公主抱,什麽都沒說就往回跑。
    楚子涵發了瘋一樣用拳頭捶打他,扭動,抗拒,村雨還在手裏,她就用刀柄去錘打路明非的脊背,這種時候她要是有勇氣一刀殺了他,也許就可以回到爸爸身邊了,但她正義不允許,楚天驕也不會允許,所以她隻能像個沒脾氣地孩子一樣衝著他發泄,期待也許他會因為疼痛而鬆手什麽的。
    雨水和眼淚混合在一起,映著臉龐上的微光,這是她一生中最無力的時刻,勝似被人淩辱,那麽多年她的刀法和經驗什麽作用都沒有,這是爸爸最需要她的時候,而她卻漸行漸遠,躲在某個男孩的懷抱裏,甚至連努力回頭奔跑向他都做不到。
    她的哭聲越來越微小,最後已經隻剩下低低的嗚咽,冰涼的手指無意識地攥緊了現在唯一能摸到的東西,那是路明非的衣領。
    聽的路明非心都快碎了,其實他也想回頭的,龍叔對他來說也是很重要的人啊,但回頭又有什麽用呢?不是說你有勇氣回頭你就能幫上什麽忙了,留在這裏反而隻會是累贅。
    他緊咬著嘴唇,瘋跑向邁巴赫,他從未有這麽一刻討厭這樣的無力感,他想要是自己也早就覺醒了血統就好了,楚天驕說讓他帶楚子涵撤退他就不,他會說嶽父要是死了女兒能嫁給我嗎,所以為了楚子涵我也要留下來!大不了死了去陰間再會!
    但也隻能是想想。
    那些拿到箱子的死侍並沒有撤退,反撲向楚天驕,楚天驕的領域擴張到籠罩住所有人,唯獨奧丁沒有慢下來。神話中的鬥神緩緩提起岡格尼爾,那簡直是慢到了如同慢放般的一擊。
    可就是那麽一個看起來連老年人都能做出來的投槍姿勢,無數電光流竄紛飛,暗金色的弧光群星般向前墜落,一瞬千擊,每一道光影都是一次精銳的突刺,奧丁麵向的死侍,高架路麵,亦或圍欄上眨眼間留下千百道創痕,隨後岡格尼爾的鋒芒直逼楚天驕!
    楚天驕根本沒有理睬那些死侍,也未曾嚐試回避。即使在時間流逝緩慢的狀態下,他依然無從躲避岡格尼爾的刺擊,那是必中的長槍,跨越因果逆轉的武器,無論用什麽辦法,岡格尼爾最終仍會精準地釘死一切逆神者,降下來自雲端的神罰。
    村正攔腰斬切一名身材高大的死侍,在它來得及倒地之前,楚天驕已經踩著它的頭顱揮刀旋轉,高跳起來。他太渺小了,麵對奧丁那樣的東西就像跳蚤之於人類,可跳蚤具有驚人的跳躍力,全力爆發之下也能抵達和人類齊平的高度。他就是那隻跳蚤,他要用村雨斬開傲慢的神!
    密集的金色流星籠罩了楚天驕,他背上忽然湧出鮮血,緊接著更多的傷痕忽然在身體各處出現。最開始它們隻是一根針紮,一把鉛筆刀劃傷那樣的大小。隨後每一次,傷口都會比上一次增強一分,到了最後脊背上的那道傷口縱橫如溝壑,甚至能看清楚他的脊椎骨。楚天驕墜落下去,無數死侍伸長了鋼刀般的骨爪,爭先恐後地去分享那即將墜落的美食。
    “開車走!”楚天驕猛地回頭吼叫,他渾身蒸騰起濃鬱的紅霧,蒼青色的鱗片正在沿著他的脖頸往麵部生長,本就已經強健的肌肉繼續隆起,就像精武門裏的李小龍。
    路明非和楚子涵已經抵達了邁巴赫,他幾乎是把楚子涵丟進副駕駛座的,為了防備楚子涵暴起逃跑,他甚至撕開自己的衣服捆住了楚子涵的手腕,動作粗暴的像是拐賣姑娘的怪蜀黍。
    沒法溫柔,一來是趕時間,二來他太清楚楚子涵的性格了,這種姑娘別看著仙裏仙氣的,發狠起來的時候蠻牛都得甘拜下風,沒準兒她真敢在路明非開車的時候捅開車門,頂著一跳廢腿跳下去往回跑,路明非不得不這麽做。
    這時他聽到了楚天驕的怒吼,他站在車門前,遠遠地衝著楚天驕鞠了一躬,楚天驕看到了他的動作,揮刀逼退死侍的時候高高舉起左手,留給他的是一個大拇指,和再也不會回頭的背影。
    路明非擦了擦眼淚,跳進駕駛座上,好在車鑰匙還在,車子還能開。在這一天之前他從來沒摸過真車,但每一個男孩心裏都有狂飆的夢想,副駕駛上做好還坐著長裙飄飄的姑娘,陪著他一起high。
    現在夢想成真了,那些在模擬遊戲裏反複鍛煉過無數次的車技,第一次用在現實裏一樣融會貫通,路明非動作嫻熟地不可思議,邁巴赫倒擋起步,車子飛速地後退,轟鳴著衝了出去。
    隻剩一個的車頭燈照亮了幽深的黑影,鬼魅般的死侍出現在他們前方,銀色的麵具上雨水橫流,像是在落淚。楚天驕已經拖延了足夠多的時間,但他一個人並不能攔下所有的死侍,還是有漏網之魚溜達了過來。
    “媽的,你果然不守信用。”路明非暗罵了一句,這是在說奧丁,眼下的故事就像那些經典的反派嘴臉,楚天驕已經交出了箱子,但奧丁和死侍仍舊不會放他們走。
    他猛踩油門,車速指針發了瘋般推進,邁巴赫正麵撞向死侍群,把他們碾在高速的車輪底下,骨骼爆響的聲音真是爽極了,讓他想到玩星際時那些送死的毒爆蟲。
    手伸出車窗,他毫不掩飾自己的鄙夷,對著那些屍體比出倒懸的大拇指,幾十級的廢物就別來擋路了,老子現在開著幾百萬的車,副駕駛上坐著全校最漂亮的妞,儀表盤上的讀數已經滿載,別說是死侍,車都能開到月亮上去!
    在他也不知道的時候,殺戮已經點燃了他的血性,車內後視鏡裏倒映著一雙璀璨的黃金瞳,甚至比奧丁的那雙還要更加明亮!
    尖銳的嘯聲從背後傳來,那是一隻利爪高速撕裂空氣帶出的聲音,帶著腥臭的,黑色的粘液。霎那間寒意包裹了路明非,他忽然意識到自己犯了致命的錯誤!死侍既然能繞到車子回頭的路線上,又為什麽不能設埋伏?
    如果路明非可以回頭的話,就會發現背後的死侍肩頭浮動著驚人的數字,等級888,攻擊,防禦,敏捷都接近完美,除了比不過楚天驕,這可能已經是所有死侍當中最強的那種。
    這名死侍的作戰策略和其他死侍都不一樣,作為一名絕殺的刺客,他並沒有參與到圍剿楚天驕的行動中,畢竟戰鬥力上還有一百多級的差距。
    它的目標是兩個要逃跑的孩子,從一開始它就入侵了邁巴赫的後座底下,那裏之前被開了一個洞,足夠它悄無聲息地潛伏,像蜘蛛一樣粘在那裏,直到車子發動以後,路明非專心駕駛的時候,才發起無法躲避的襲擊。
    冷月般的彎曲骨爪本該直接刺穿座椅,洞穿路明非的脊背,但在這一瞬間路明非居然反應過來了,閃電般從座椅上彈起偏離,差著少許的距離,骨爪隻在他的肩膀上開了一道血口,沒能致命。
    路明非沒有時間去看一眼自己的等級,否則他就會發現,原本戰鬥力隻有4的他,在死侍偷襲的那一瞬間,數字忽然飆升到88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