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麵前一對璧人郎才女貌，但在賈璉眼中真是狼狽為奸。
    “換成銀票？要知道京城裏的銀莊兌換銀票都是每日有限數的，往後能不能換還未可信，竟然將擺在那的現銀換成廢紙，真是蠢的無可救藥！”
    賈璉畢竟還是經常外出辦差事的，尋常事也算了解的通透，若是唐衍沒有鹽商的那一層關係，肯定也會擔心能否兌換的問題。
    “這就不勞賈公子操心，府庫裏的嫁妝還是麻煩了。”
    賈璉似是不死心，衝進府庫，前堂後堂，抱廈廂房，來來回回轉了幾圈，不信唐衍那般精明能做出這等蠢事來，定是將財物都藏匿在哪裏了。
    本以為林黛玉北歸，這林家家業的事，將是板上定釘了，可誰知又鬧了這麽個幺蛾子，可怎麽讓他回去給悍婦交差。
    思緒繁雜，賈璉的臉色越發難看了。
    “真想將此處掘地三尺！”
    賈璉心中暗暗發狠，走出府庫大門，看著唐衍與林黛玉嬉笑的臉，冷哼了一聲，轉頭離去。
    “珍惜爾等相處的時候，等到回了榮國府，可就沒見麵的機會嘍。”
    撂下這麽一句，賈璉以為自己終於贏了一陣，心情略有舒暢，腳上的步子都輕快了些。
    “唐公子我……”
    林黛玉還想再解釋些她選擇回京的理由，卻是被唐衍用一根手指堵住了嘴。
    “不必多言，我遵循你的本心。婚約既成，即便是告到禦駕前，我也會將你迎出榮國府。”
    林黛玉重重點了點頭，熠熠生輝的眸眼中也多了一絲堅毅。
    “小姐，車駕備好了。”
    雪雁在遠處小心提醒著，聲音夾雜著些許傷感，一雙大眼睛淚光閃閃，恐怕她連自己也分不清，心中悲緒究竟是為小姐惋惜多一些，還是離開唐衍的不舍多一些。
    “好，來了。”
    ……
    揚州府，
    郊外北橋碼頭，
    此處是揚州府最繁忙的碼頭，往來貨商，客船，多得難以計量。
    如今正值冰封前夕，各家都想著再跑一趟船，賺足金銀，留備年節使用。
    碼頭上，便就更加擁擠了。
    賈家快船，在碼頭還算是顯眼，有兩層的樓舍，比一般的貨船商船高大許多，甲板前又高懸著金字的幡，大書一個賈字，極為氣派。
    所見之人都曉得，這是京城四王八公之二的金陵賈家，便都躲避著，免得衝撞了，得罪貴人。
    華貴的車駕遠遠從官道上駛來，徑直奔向賈家快船。
    待車駕立穩以後，林黛玉一身素白長裙飄飄若仙，少提裙擺，腳上踏著一雙掐金挖雲粉香繡花鞋，蓮步輕盈，徐徐下了車駕。
    剛立穩，便回頭張望著，尋唐衍的身影。
    待看到唐衍從車駕後走出，林黛玉笑生雙靨，眉梢掛喜，盈盈望著，待他走得更近些。
    唐衍抬手為林黛玉係緊了些狐毛鶴氅，再叮囑道：“天氣漸冷，船艙陰冷潮濕，最不利你的身子，藥湯按時用了，平日裏多注意防寒。”
    “待到了榮國府亦可寄信與我報平安。”
    唐衍如同叮囑離家遊子的婦人一般，惹得林黛玉生笑，“知道了，如此絮叨，真不像束發少年該說的話，倒像是老嬤嬤。”
    唐衍不置可否，又走近了一步，攤開雙手。
    林黛玉會意，臉頰頓時緋紅，環顧左右，除了紫鵑雪雁背身站在一旁倒是還沒有外人，都被隔絕開了。
    猶豫了幾息，林黛玉便緩緩向唐衍靠了過去。
    勢頭正好，唐衍哪會讓她再有逃出去的機會，便就主動擁了上去，將林黛玉抱在懷裏。
    一瞬，香氣撲鼻，醉人心脾。
    弱柳扶風的腰身堪堪一握，但擁入懷中柔潤似水。
    林黛玉靠在唐衍寬實的肩頭，心髒跳的極為劇烈。
    雙手完全不知該放在何處，局促得交叉在身前。
    但這種感覺，她沒有一絲反感。
    或許是因為有婚約的關係，林黛玉對唐衍的舉動容忍度高的多，而且內心總冒出一種夫婦之間合該如此的想法。
    兩人就這樣靜靜相擁著，彼此的心跳似是都能聽清。
    “小姐，璉二爺往這邊來了。”
    聞言，不管林黛玉有多依戀這種感覺，此時都必須要起身了。
    唐衍扶著林黛玉的肩頭使她站穩，“一年以後，京城再會。”
    林黛玉的臉頰緋紅，嬌息微微，思慮了下，應道：“唐公子，你說過讓我分辨情感，此時我稍微能體會到一些。黛玉雖和唐公子相處有……有些過於親昵，但絕對不是水性楊花之人，會拎得清是非……”
    唐衍點點頭，“林姑娘在我眼中，從不是那般的模樣。”
    林黛玉大著膽子，抬起頭與唐衍目光相接，櫻唇微啟，問詢道：“唐公子，可否不要再用姑娘此等敬稱稱呼黛玉？”
    “那？黛玉？”
    林黛玉又搖著頭，表示不滿。
    “便就如爹娘一般喚我的乳名。”
    唐衍吞咽了下口水，迎著林黛玉眸眼生情的目光還真是有些遭不住，“玉兒？”
    林黛玉算是滿意的露出笑容，螓首微點，“嗯。”
    “那玉兒是不是也不能以唐公子稱呼我了？”
    唐衍話剛說完，卻見黛玉退出一步，雙手背在身後，嬌軀微微前傾，連著擺了兩下頭。
    “唐公子若想讓我叫些更親昵的，當下我實是喚不出，若是等唐公子來京城裏尋到我，那時可再做商議。”
    見林黛玉嬌俏可愛的模樣，唐衍心底哪能生出一絲抱怨。
    但總想起前世的一句話，“可憐的湯姆被玩弄於股掌之中。”
    “嘶，原著裏，林黛玉不會就是這樣拿捏了賈寶玉，勾的他魂都不見了吧。”
    心中暗暗嘀咕著，唐衍再抬起頭，林黛玉已經在登船的踏板上與他揮手了，“唐公子，多保重！”
    “保重……”
    ……
    船尾，林黛玉吹著冷風，癡癡地望著揚州府的方向，不知何時臉頰已闌珊。輕輕擦拭了下淚痕，回想著方才的事，林黛玉又歎息出一口氣。
    自己盡力讓離別不那麽淒苦，但真是分離了，還是蓄養不住淚花。
    賈璉不知何時從一側冒出，嘁了一聲，“早點回去船艙裏吧，等進了府，你也再沒機會見他。別說老太太會不會答應，榮國府本就不是誰都能登門的。”